穿越東非:埃塞俄比亞篇(上)
文章來源: dztang2014-09-07 02:10:17

穿越東非:埃塞俄比亞篇(上)

穿越”這個詞在國內的戶外網站上流行了很久了,也是冒險精神的代名詞。而我自認為設計了一條富有冒險精神的汽車穿越的線路,在埃塞俄比亞南部的Omo Valley遇見NicolasJulia的時候,我的信念完全被擊垮了:他們倆一人一輛自行車,從埃及出發,經過蘇丹,正在騎向南非。他們在實施一項兩年半的自行車環球旅行!所以這裏描述的所謂“穿越”和我以前的旅行沒有什麽不一樣,這是一種“柔軟”的穿越。

這是我第三次進非洲。十多年前,第一次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登陸的時候,“Nairobbery”的壞名聲讓我心驚膽顫,說心裏話,緊張遠遠要多於興奮。這種緊繃著的感覺持續了整整六個星期,最後還是在南非和津巴布韋的邊境被搶了。但旅行這東西的確和毒品沒什麽兩樣:反正自己呆的地方活膩了,去看看別人活膩了的地方。也許那裏別人覺得活膩了,而我不覺得。

這次去東非就三個主要目的:埃塞俄比亞的Lalibela岩石教堂,Lower Omo Valley的原始部落,和烏幹達的山地大猩猩。而埃塞俄比亞的首都Addis Ababa(亞的斯亞貝巴)到烏幹達的首都Kampala(坎帕拉)如果是直飛的話,太過於簡單沒有挑戰性,更沒法慢慢的欣賞。旅行嘛:Pole Pole (斯瓦西裏語,慢慢來)。為此,我請了四個星期的事假(沒工資的)加上我存下的一個星期假期,一張來回機票,飛進Addis Ababa,從Kampala飛出。加上一張單程機票從Addis Ababa到埃塞俄比亞最北麵的城市Askum。而用任何其他的交通工具從AskumKampala。而除了一個看猩猩的日子是確定的,其它的則是走到哪看到哪。當結束這段旅行的時候,我發現所有該用的交通工具我都用了一遍:雇車(private hire),旅行團的4WD,長途汽車,小巴,當地人又裝人又裝貨的卡車,摩托車(Boda Boda),自行車,小船,當然包括徒步。。。而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以往可以裝70升的大背包留在了家裏,我背著一個四十升的小背包(比daypack大點的),包括三雙襪子,三條內褲,就這樣出發了(後來發現,這是一個聰明的決定)。


藍色線路為飛機,紅色線路則用的都是其他的交通工具。

不可否認的事實是,人類的起源來自非洲。也許是肯尼亞,也許是乍得,也許是埃塞俄比亞,也許是三百萬年前,也許是六百萬年前,當然這些由人類學家來定論。但3百萬年前的Lucy就出自於埃塞俄比亞的北麵。而現在的埃塞俄比亞北部Tigray地區也是古代非洲文明的重要中心。公元一世紀前後在那裏興起Aksum王國,第四世紀時曾達到高度繁榮,那時創造的文字現在基本還在使用 。與此同時埃塞俄比亞成了非洲大陸第一個采用基督教作為國教的國家。這就是為什麽我選擇了Aksum作為我東非之行的第一站。


三百萬年前的Lucy,她隻有1米出頭,30公斤不到。埃塞俄比亞國家博物館,Addis Ababa


高達20Aksum阿克蘇姆大石碑,Aksum


Aksum小鎮。由於阿拉伯國家的崛起,Aksum王國的繁榮持續的並不長。還有近代Eritrea(厄利特利亞)和索馬裏的建立,埃塞俄比亞也不再擁有紅海邊上的港口和貿易上的優勢,很短的時間內,Aksum回歸平庸,隻有那破碎的大石碑還躺在那裏告訴人們Aksum曾經的輝煌。


戲耍的孩子們,Aksum


廢墟邊賣紀念品的小女孩,Aksum附近

為了更好的看看Tigray地區的岩石教堂,唯一的辦法是從Askum或是Mekelle參加旅行團或自己租車。但七月的埃塞俄比亞是雨季的最高點(我在的時候,埃塞俄比亞的北方幾乎每天傍晚都有一場雷陣雨。而我早起早看,下午三點的就基本結束了。而晚上,小旅店的主人就和我們住客們就一起跑到周邊的小酒吧看世界杯的決賽:-))。在去埃塞俄比亞的飛機上的時候,我已經很清楚,這注定不是一場平凡的旅行:飛機上的乘客,不是教堂組織的傳教的,就是年輕大學生組織的義工活動,要不就是從事聯合國維持和平有關的工作,而遊客少得可憐。找到一個小團分擔交通的費用將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在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以後,我不得不選擇了租車從AksumMekelle,開始了我的第一站,沿途看看Tigray的岩石教堂,然後司機自己回Aks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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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ray地區,最有名的僧院(Monastery)要數Debre Damo。這裏離Eritrea隻有10公裏的直線距離(注:兩國相鄰卻不和已有多年,附近的邊境關口始終關著)。這座建於公元六世紀的僧院坐落在一個平頂山的頂部,而唯一進教堂的路是依靠一條20米不到繩索,五層樓那麽高。這裏保留著Aksum王國最原始的建築風格。牧師們幾乎每天都要上下去買些基本的生活用品。而婦女是不允許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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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婦自己不能上,卻不停的親吻著繩索保佑牧師安全的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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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下,從停車場到繩索的底下就是一段很艱苦的行程。Debre Damo


遠處看Debre Damo


Yeha教堂裏的牧師。Tigray地區。


Yeha教堂外麵壁禱告的少婦。Tigray地區。


Yeha教堂看遠處山景,Tigray地區。

 


Medhane Alem Kesho教堂,Tigray地區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和後麵提到的Lalibela教堂不一樣,這些岩石教堂往往遠離大路,而且都是在岩石峭壁上,依山而建。我去的幾個沒有一個不需要艱苦的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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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hane Alem Kesho教堂內,Tigray地區。

 

到埃塞俄比亞旅遊,Lalibela是個一定要去走訪的地方。從MekelleLalibela坐車還要一整天的時間,這是因為去那裏還要倒兩次車,MekelleWoldia,轉車去Gashema,再轉車向北去Lalibela。本來我想著先去Danakil Depression,然後再去Lalibela,最後一路向南,但去Danakil Depression的旅行團時間沒對上,我不得不走點冤枉路,最後還要回到Mekelle

Lalibela(拉利貝拉),是聯合國UNESCO的世界文化遺產之一,也是除了Aksum以外,埃塞俄比亞最神聖的城市。那裏的11個基督東正教岩石教堂舉世無雙。和Tigray的岩石教堂不一樣的是,這裏的岩石教堂都是一整塊大岩石挖下去形成的,隻有教堂的底部還和岩石接著。早在12世紀,基督教文明在埃塞俄比亞達到了鼎盛。而當時的耶路撒冷落在了穆斯林教的手裏之後,於是Lalibela一度被基督教徒稱為東非的耶路撒冷而去那裏朝聖。在Lalibela,許多的名字都來自於耶路撒冷,比如約旦河,亞當墓。也隻有在Lalibela,基督教用它最原始,最直接,最強有力的方式表現在人們眼前。

正是許多坐飛機從Addis Ababa直接坐飛機去Lalibela所見不到的,從GashemaLalibela的路上,許多教堂都有教徒在路邊上拿著撐開的雨傘反過來,小巴飛馳而過,而那些乘客遠遠的見到撐開的雨傘,就已經準備好了錢幣,小巴放慢速度走到邊上,隻見錢幣雪花般的飛進雨傘裏捐給了教堂。


Geshema汽車站邊上的孩子們。


在埃塞俄比亞的北麵,這樣的建築到處可見,Lalibela


去岩石教堂路上的,早上教徒們都身穿白袍去做禮拜。岩石教堂裏麵都很小,於是外麵站得滿滿的。


Lalibela街景


教堂裏,Lalibela(1)


有些教堂還在修複中,Lalibela(2)


教堂裏,Lalibela(3)


教堂裏拿著聖經在祈禱,Lalibela(4)


教堂裏拿著聖經在祈禱,Lalibela(5)


教堂裏,Lalibela(6)


教堂裏,Lalibela(7)


這座教堂,Bet Giyorgis,是Lalibela的標誌性建築。有一天,國王Lalibela帶著全身盔甲,騎著白馬,來到Lalibela看看他的傑作。當牧師喬治迎接國王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沒有一座教堂的名字是奉獻給國王的。最後向國王保證,一定有一座是專屬於他的。於是,Bet Giyornis誕生了。


曬太陽的教徒們,Lalibela(8)


百看不膩的Bet GiyorgisLalibela(9)


教堂裏,Lalibela(10)


教堂裏,Lalibela(11)


教堂裏,Lalibela(12)


教堂外,有牧師在教孩子們讀聖經,我的闖入顯然很不合時宜的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拍了張照片就趕緊走開了。


Lalibela旅店裏的女孩們。在東非,辛苦的家務活,帶孩子,頂著香蕉去市場,都是女人們的活。男人嚼著樹葉,喝酒聊著天。他們還有機會受良好的教育,說著英語和遊客們聊天,做遊客的生意。


這是坐車旅行的又一個好處,盡管很辛苦,在最不經意的地方,見到最普通也最吸引我的地方:一隻隻的羊被裝在小巴的頂上。WoldiaMekelle的路上。

我去Mekelle的一個主要目的是去看周邊Afar地區的Danakil Depression。這裏是300多萬年的Lucy被發現的地方。也是非洲的最低點,低於海平麵100多米。也是世界上最熱,最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方之一。據說早晨三四點的時候,Afar部落的人會帶著成群的駱駝馱著鹽巴到Mekelle的集市上把剛剛采來的鹽賣掉。可惜我去的時候,不僅僅Danakil Depression經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這時也是穆斯林的齋月,沒人幹活,這種情景看不到了。目前去Danakil Depression還沒有辦法自由行動,一是這個地區和EritreaDjibouti(吉布提)交界,時有抵抗組織或是強盜出沒。2012年剛有五個西方遊客被殺了。我們所到之處,登火山,看鹽湖,都有士兵保護;二是路況實在糟糕,如果是單車獨自出行在世界上最熱最荒涼的地方,車拋錨了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於是,我參加了Ethiopia Travel &ToursETT)提供的Danakil Depression四日遊。


Mekelle出發兩個多小時以後,車子始終在下坡,氣溫漸漸的升高變得不能忍受。熱浪讓地麵上浮起一層熱霧變得模糊不清,我們盯著車裏麵的溫度計不時發出驚歎,37度,39度,43度,46度。。。去以前我就很清楚,我們將會在Danakil Depression最熱的時候,去非洲的最低點,嚐試世界上最不適合居住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當最後一棵植物在我們邊上掠過的時候,我們仿佛已經不是身處在地球,而是在想像中的火星上。而在這樣的路上我們開了一個多小時。


鹽湖Lake AferaAfar的部落人在這裏不需要曬鹽,他們把鹽從湖裏大塊的割下就運到城裏去賣了。


Hamedela,一個季節性的,也是最後的村莊。在這樣的酷暑下,絕大多數的村民已經不住在這了。而我們還見到一些小孩在40度的高溫下玩。


這個旅館的名字夠響亮。半夜的時候,外麵的氣溫仍有36~37度。


我們的“旅店房間”就是露天一張床。


有衛兵就行。“我是在火星上”,這不是夢!


第二天,我們徒步去看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也就是20多分鍾的路程。早上七點多的時候,我還有點體力徒步,不出一個小時,氣溫漸漸的高了,在沒有任何遮擋的40度的高溫下,看風景成了煎熬,我氣喘籲籲的躲回車裏開啟了空調。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2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3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4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5


Danakil Depression。因為沒有人跡,沒有植物,空氣是靜止的,這不是火星是什麽?也許我神誌不清了。


Danakil Depression的湖裏有劇毒。在天上飛累的鳥,在這樣的高溫下,也許沒能抵擋這種誘惑,也許那時候也已經神誌不清了,喝了湖裏的水。我們看到的是一具具的鳥的屍體。

Danakil Depression底下的兩天我都不知道是怎麽過過來的,大概是我非常怕熱的緣故,這的確是我人生中最難以忍受的兩天。第二天的晚上,我們一路出來住到了一個叫Hamed Ela的小村莊。旅行社的確考慮的很周到,這是一個大房間,我們全隊的十來號人都住在裏麵,一個小小的聯合國,英國的,日本的,西班牙的,以色列的,美國的,無論居住條件怎麽樣,畢竟溫度一下就降了下來,我終於能夠正常的呼吸,還有冷水澡洗。


Danakil Depression沿途風光。


在中國人的幫助下,埃塞俄比亞全國的公路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修路,當我們堵車的時候,往往我們都能看到中國人在監督管理,我總會跳下車去和他們打幾聲招呼。在Danakil Depression,有兩隊中國公司在公路的兩端同時工作,最後路修通的時候他們將匯合。他們來自五湖四海,但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二線或三線城市,還有不少是農民工。但這些工人都是多麵手,而且有的已經在非洲工作長達四五年。據說整個埃塞俄比亞的中國人多達三萬。而當地人開玩笑的告訴我,“我們有OromoAmharasTigrayan人(埃塞俄比亞的三大民族),現在中國人是埃塞俄比亞的第四大民族了”。那些少數民族,索馬裏人,Afar部落人,顯然都排在了中國人後麵。


以色列遊客和當地人,Hamed Ela


Hamed Ela小旅店邊上的小孩


Danakil Depression。艱苦遠遠沒有結束,第三天,我們再次進入Danakil Depression。這次我們是去看一座活火山,Erta Ale600多米高。這一定是我所經曆的世界上最差的公路了。80多公裏的路,要開六個小時,先是沙土飛揚,大岩石,最後車子是開在黑色的熔岩石上。傍晚的時候,車子到達了火山口的山腳下,Dodom


ETT的安排是:去周邊的小村莊裏雇幾頭駱駝,把床墊子,水,和一些吃的運上去。而我們自己要花三個小時左右走上去。半夜的時候我們到火山口看黑暗中的火山熔岩在燃燒。然後再在火山口不遠的地方露宿,第二天早上走下來。


第三天,Erta Ale火山口。等天幾乎暗下來,地麵上的溫度也不是那麽令人煎熬的時候,我們開始爬坡,過不了多久,我們頭上的頭燈都點亮了。坡度不大,隻是走到最後的時候,火山岩非常脆弱,有時一步下去踩碎了,整個小腿都陷了下去。尖銳的石片把不少人的腿都刮得出血。


第三天,Erta Ale火山口。表麵上暗的地方,下麵是岩漿,而且隨時都會噴發。有的時候,離我們很近的下麵爆發了,火星四濺,熔化的岩漿爆在我們的附近,甚至腿上,引起陣陣尖叫。


第四天下午回到Mekelle,晚上和團裏的人大撮一頓。稍微休整了一下。第二天,我馬不停蹄繼續向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