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aste(你好),我的珠峰!(六)
文章來源: dztang2006-09-11 23:55:22
Namaste(注: 尼泊爾語: 你好"), 我的珠穆拉瑪峰!
無限的風光, 04/09/2000

早上五點一刻就讓鬧鍾吵醒,扳扳手指,睡了足足十一個小時,腦子異常清醒,看來Diamox還真管用。昨晚吃晚飯時,為了準備高山反應,想了許多選擇: 萬一得病怎麽辦? 向上,原地休息,或者向下。事實上,如果真的得了病,你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唯一的真理是: 要有兩條能走得動路的腿和一個清醒的腦子。

腦子是清醒,隻是身上一點勁也沒有。也許昨天的早飯是消化了,但除去吐出來的,肚子裏可以算是二十個小時沒進食了。屋裏靜悄悄的, 我是第一個起床。那些旅店服務員廚師也是橫七豎八的躺在飯廳的坐鋪上,他(她)們要等到最後一個客人上床後才能休息。摸摸肚子,但終於沒好意思叫醒他們。我悄悄的走出了旅店的大門,一陣寒風吹來,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水箱邊上結了層厚厚的冰,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打開了水龍頭,雙手捧起冰冷的水洗了把臉,並沒有急著把臉擦幹,而用手不停的摩擦著臉頰。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抬抬腿,伸伸腰,今天是最後的一搏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個半小時到Gorak Shep(5160m),然後兩個小時上 Kala Pattar(5545m),八個小時後應該能回到Lobuje。值得一提的是: 從Gorak Shep,山路分了叉,一條向西去Kala Pattar,(約三個小時來回) 一條向東去珠峰本營(Everest Base Camp(5360m))(約六個小時來回). 但幾乎所有網站上或是書上介紹都提到,如果時間不允許,隻能去一個地方的話,那一定是Kala Pattar。因為在珠峰本營,除了帳篷和礫石,連珠峰都看不到。"身在山中不知山"就是這麽個簡單的道理。相反Kala Pattar離得遠些,但是一個比珠峰本營還要高的一個山頭。

回到旅店的時候,廚房裏已經有了動靜。於是我要了個雙份:方便麵加上麵包夾雞蛋。預防萬一,早飯中,我又咽下了一顆Diamox。昨天早上要是也這麽做的話,也許昨晚就不會那麽慘了。由於今天還要回到這裏,這三十磅的包不用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來磅的小包,所有的絨衣,羽絨背心,外套急救包以外(First Aids),外加一個應急毯子(Emergency Kit),實際上也就是一張隔冷保溫的錫箔紙。如果真出了事,許多醫護設備未必來得及用,隨身帶著,心理上好受些。六點過一點的時候,我出了門,Ann正在拾起她的拐棍,我們會心的笑了。

天出奇的冷,又可作圍脖,又可當帽子的Balaclava確實很管用,但由於嘴巴被捂上,哈出的氣不時把眼鏡蓋上一層白霧。十分鍾以後,這種保暖就不是很需要了,人走得都快冒汗了。從Lobuje往上,山路全是在冰磧石上,而冰磧石的下麵還是活動的冰川。這樣的話,這裏的山路是經常在變的。由於山勢的變化,我們不得不經常跨過冰川,雖然沒有什麽危險,我卻是小心翼翼,就爬摔倒再傷了我的膝蓋韌帶。心裏暗暗的告誡自己:" 慢走沒事!慢走沒事!"

在這路邊不遠,我們知道有一個金字塔式的建築物。這是一個意大利人造的研究站。而且聽說,最近他們把幾間空房間改建成了旅店,還有太陽能熱水洗澡。天堂也不過如此! 但我們沒有繞進去看看,山路越來越險,也越來越陡,雖然前後還有幾個遊客,但這裏的遊客大多顯得體力充沛。看到幾個背著五六十磅的大包,掛著冰斧,繩索,大步超越我們。Ann和 我不由得搖頭,互相笑笑。犛牛群越來越多,越來越長。 事實上,犛牛也並不比人多背多少東西。因為它們還要背上好幾天它們要吃的草。快到Gorak Shep的時候,隻見一個Porter背著一個二三十歲的女的下了坡。隻見那女的臉色蒼白,把頭靠在Porter的肩上。Porter邊上還有幾個大概是她的夥伴。其中一個男的胸前一個包,胸後一個包。我問她怎麽回事,"可以幫忙嗎?" 她有氣無力的說,"腹瀉(diarrhea)"。 我說,"我包裏大概還有不少Cipro(治療腹瀉的一種激素,萬不得以才用的)"。 她搖搖頭。等她回到不用人背的地方,大概還要四天。想到這,我內心不禁感慨萬分,"我們這些人到這幹什麽來,想證明些什麽?" 那個矮小的Porter看來和那個女的也就差不多重,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麽可以做的。Ann和我繼續想前走去,最後是一個短短的下坡。九點不到,我們到了Gorak Shep。

Gorak Shep(5160m)正前麵有一個小湖,凍得結結實實,這裏還有不少石堆紀念那些在攀登珠峰探險中死去的登山者。Khumbu冰川就從湖邊經過,向右延伸上去。右邊是Nuptse和珠峰,左邊的山坡就是我們今天要上的Kala Pattar,印地語(Hindi)的意思是"黑色的岩石"。 五十年代初,這裏才是真正的珠峰大本營。當然現在上移了兩百米海拔。

Ann和我在旅店裏要了杯奶茶,這裏的旅店可能可以說是最簡陋的了。不知為何,昨晚的高山反應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也許今天隻背一個小包,看看Ann不緊不慢的樣子,我說,"我們走!就剩下最後的三百米(海拔)了!" 我們一前一後邁出了大門。第一個小時我們還不時超過一些昨晚住在這,今天一起上爬的遊客。盡管我頭上冒著汗,可一副單手套手上全身凍得隻發抖,尤其是停下休息的時候。包裏能穿的全穿上了,一副怪怪的打扮:一件蘭色的羽絨背心套在了桔黃色的絨衣外頭,一個黑色的Balaclava,除了眼睛,頭部其它的都包得嚴嚴實實. 不時一陣強風過來,真正精疲力竭的時候,人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我真不記得我還經曆過比這還要冷的時候。還好,由於坡陡,強風來的時候,我就順勢兩手扶地。風一過,我又向上爬去。Ann越來越拖後,我實在沒有辦法停下來等她。我得不停的動!



從這看山,已經有一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我不習慣帶墨鏡,太陽反射下的雪峰照著我睜不開眼。等我登頂的時候,山頭上已經有了十來個人,更多的人還在向上爬。由於山頭很小,全是上噸重的大石頭。風刮得人們個個躲在石頭後看山,照相。我很難用語言來描繪我所看到的。對著地圖,我把這些山名一個個記錄下來,從左到右:Pumo Ri Ridge(7145m), Lingtren(6697m), Khumbutse(6640m), Changtse(7550m), Everest Base Camp(5220m), Lho La Pas(6006m), Everest(8848m), South Col(7986m), Lhotse(8510m), Lhotse Shar(8393m), Nuptse(7879m), Taboche(6367m), Ama Dablam(6856m), Pokhalde(5806m), Kangtega(6685m), Thamserku (6608m)..., 我連續拍了七張照片,把大概270度全景(Panoramic View)記錄了下來。大多數的時候背上三十磅的背包,從2800m到了5500m的高度,走了八天,就為了看這一切。當這一切就在眼前的時候,什麽樣的感覺也沒有,就想大叫一聲,就想哭一場! 不知不覺的,眼睛模糊了,擦了一把,還是模糊的。就讓它流吧。可好痛快。雙手托著下巴,靠在一塊石頭後麵,我混然不覺呼嘯的狂風,就這樣來回呆呆地看著山。


從Kala Pattar頂看群峰,黑色的山峰是珠穆朗瑪峰





幾個遊客拿出了一張預先寫好的紙片。上麵是一串數字"18187",這是這裏的海拔,以英尺為單位。我們都借了互相留了些影。這時,一個Sherpa喊了起來,"你們這裏不能呆太久,時間長了容易得高山病的!" 我看看表,這才三十多分鍾,最早上去的那撥人下去了。 Ann和我也戀戀不舍的跟了下去。她才呆了十幾分鍾。

快到Gorak Shep的時候,Greg和Sofia剛剛上來。看著Sofia累得不行的樣子,我說,"上到頂至少還要一個半小時"。 他們剛從Duglha上來,想用下午這些剩下的時間完成一個山頭,然後明天上珠峰本營。 Sofia一聽還有那麽長,一下子泄了氣。聊了一會,我們分手了。

兩點鍾的時候,我們到了Lobuje。因為這裏的住宿條件實在太差,何況4930m 的海拔,晚上高山反應會讓人徹夜難眠。Ann建議我們今晚回到Pheriche。雖說大多是下坡,但到Pheriche大概還要三,四個小時。我們最後決定: 來碗麵,打包,趕緊下山!

兩點半整,我們又出發了。這次是全副武裝:三十磅的背包。前麵的半段異常艱苦,成群的犛牛向擁上來,駝鈴聲聲,由於沒有明顯的路標,犛牛從四麵八方圍上來。跟它們不敢肉搏,但好幾次躲閃不及,最後隻好讓好幾個隊伍一起過了以後,才繼續往前。一下子Ann就拉下了我幾百米。跟我們一起出發的,還有一對印度夫婦,他們讓我們拉得更遠。我們在Duglha歇了大概有五分鍾,天有點陰,我們怕天黑前趕不 到Pheriche,馬上就上路了。

過了Duglha不久,我們到了Phalang Karpo。然後是一馬平川的Imja Khola山穀。這種寬大,平坦的山路並不多見,有一種南京路上看畫廊的感覺。Ann在前麵埋頭走路,我就在後麵喊:"慢一點,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她笑了笑,慢了下來。有的時候,男人討乖也很管用。我們不時的跨過小溪,不知何時太陽又出來了,隻是已經在離地平線上不遠的地方了。山穀裏靜的可怕,隻有我們的腳步聲。遠處一個犛牛群正好在休息,斜陽西下,長長的犛牛身影後麵是雄偉的雪峰,Tawachee和Cholatse(6440m)。這幅畫麵也許是那些攝影師最夢寐以求得了。



六點不到,我們到了Pheriche。路邊的旅店隻有大通鋪,僅有的一個單間,我對Ann說: "Lady First!" 她笑了笑,也沒有拒絕。我就去了臨近的另一家找了個單間。房間裏放好了包,把登山鞋換了雙輕便的球鞋,把登山鞋晾在了店外的石牆上,飯廳裏拿起一杯奶茶的時候,我長長的鬆了口氣。這一天夠長的了! 今天走了快十二個小時,可昨天這個時候還在Lobuje的廁所邊,彎著腰,捂著肚子呢! 這中間,還好好地看了看珠穆朗瑪峰!!!

看看外麵那麽漂亮的夕陽,信步走出了飯廳。剛出門才發現,Himalayan Rescue Association(HRA)就在邊上。這裏每年登山季節,西方國家的高山病專家會誌願的在這裏輪流呆上二到四個月。每天給登山者,遊客講課,並治療應急病人。我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很典型的暖房,頂上是玻璃蓋的,暖洋洋的太陽射進來,坐著可以看遠處綿延的雪峰。這次是四個女醫生:兩個從美國來,兩個從加拿大來。其中一個醫生好像病得不輕,可其它的幾個都很熱情的問候我。一個黑黑的當地小男孩,鼻涕流得很長,頭搭在一個金發漂亮的醫生肩上睡著了。我告訴她們我昨晚所經曆的,她們告訴我做得很好。她們這種事見得太多了: 她們前兩天剛接待了一個得高山病的,他病得不輕,幾乎神誌不清。最後沒辦法,她們把他放在了一個Gamow袋裏。這種減壓袋就是模擬山下的氧氣,壓力情況。沒想到,那個病人稍微清醒了一點,就嚷嚷要出來,還要往上爬。醫生們再三勸告,他也不聽,最後隻好警告他,"再不聽話,馬上叫直升飛機把他送下去!" 他這下才安靜下來。

我們聊了好一會,最後我起身告別,回到了旅店. 沒想到那女醫生抱著那熟睡的男孩也來到了旅店。原來那男孩是店主人的孩子. 今天這個旅店人真少. John從紐約來,辭了華爾街大銀行的工作,一個人奔山裏來了。他還雇了一個導遊,但他們各自一個大背包。他們還要去過Cho La(5420m)關,然後再上Gokyo Ri(5350m)。這個關是這附近最險要的一段路,很多人象Ann要去Gokyo Ri,但絕大多數都選擇先下到Pangboche,然後再向西北上。但這樣要多走一天半,就為了避開這個關。還有兩個是從英國劍橋來的學生。混暗的燈光下,那幾個下完了棋,還要給我表演撲克魔術。十幾個魔術,最後兩個讓我看出了破綻。
終於熬不住了,我回到了房間裏,放開了羽絨睡袋。明天去Namche Bazaar。


Namaste(注: 尼泊爾語: 你好"), 我的珠穆拉瑪峰!
銀色的世界, 04/10/2000

早上起來,隻見地上蓋了薄薄的一層雪。我忍不住跑出了門外。昨天的山巒由白雪覆蓋的峰頂變成了銀裝素裹。這是一種單調,樸素的美。因為整個世界隻有三種顏色組成: 黑色,白色,和灰色。 遠處的犛牛靜靜的躺在雪上,長長的毛發是它們最好的禦寒保護。身邊的灰色瑪尼堆也蓋上了白白的一層。隻是頂上五彩的禱告旗給這個單調的世界增加了些諸多色彩。由於天還早,村裏靜悄悄的,山路上還沒有幾個腳印。我深深的呼吸了好幾次,這才是世界上最純潔的空氣。從內心深處能感覺到,我的心靈在淨化。突然,一隻黑色的小狗在雪中歡快的跑了過來。我蹲下輕輕的拍拍她,她用舌頭在我手上來回的添。你能想象嗎? 偌大個世界裏,就隻有我們兩個!





雪後的山景

駝鈴聲把我的思緒打斷,Porter們把犛牛拉出準備上路了。去Namche Bazaar,我今天的路也不短。上來時化了兩天,下去時就並成一天了,大概要八九個小時。剛上來的時候,怕這怕那,怕得高山病,怕體力不支。下來的時候,隻想著快點結束它,然後洗個熱水澡。

回到飯廳的時候,女主人篷鬆著頭發睡意未消的走了出來。我看看表,這才六點鍾。點好了菜,就在飯廳裏等著,店主人的小孩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大概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剛到門口的石牆邊,就把褲子扒下,蹲了下來,可能想想不對,拉起褲子,跑到了石牆後,又把褲子扒下,蹲了下來。大概廁所的蹲坑間距太大,等他獨自回來的時候,我這才想起他根本就沒有紙張擦屁股!

這一切絲毫不會影響我的食欲。早飯還是老花樣:雞蛋,麵包加奶茶。要是有塊香腸,鹹豬肉條該有多好! 六點半的時候,我準備出發了,這才發現,我還穿著雙輕便的網球鞋。回到房間,找我的登山鞋沒找到,飯廳裏,房外的石牆上,我急得喊了起來。店主人也無可耐何。我記得我把鞋放在了石牆上晾著,但不記得把鞋收了回來。還有兩天的山路要走,何況山路上還有雪,我一屁股坐在飯廳裏的長凳上。還在絕望的時候,女主人走了出來,告訴我她年邁的母親晚上出門,發現雪中石牆上還有一雙鞋,就把它收起放在了柴房裏。我拿到那雙鞋的時候,連聲感謝不迭,但她推卸了許多次才收下了我硬塞給她的兩百盧比。給小孩買些玩的吧!

跨出大門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我走進Ann昨晚住的旅店,被告之她已經走了。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今天我一個人下去。她下去不久,還要返頭向上去Gokyo Ri(5350m)。地上不少雪,雖然許多腳印已經使得山路好走許多,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兩側的山變了個模樣: 由於雪不厚,整個山巒呈現出灰白色,在早春的太陽下,又抹上了一層紅暈。


雪山背包客






因為從Orsho往下,山路都是重複的,失去了許多新鮮感。太陽的照射下,山路上的雪漸漸的化光了,我埋頭走路。快正午的時候,我到了 Tengpoche。我先去了上山時住的旅店,第一個遇上的就是那個矮矮的圓臉上,鼻子底下打孔帶著個銀圈的小女孩。我真的很喜歡她那略帶羞澀的微笑。Ama坐在太陽底下,頭發散開著,讀著本厚厚的小說。她見到我很興奮。我告訴她,我在Kala Pattar見到了Sofia。她過一兩天就會到這了。我扳扳手指,她在這等了整整五天。天天聽著路對麵廟裏的木魚聲和鍾聲,低頭看看書,抬頭望望Ama Dablam。我想,要是我,大概會很無聊。她看上去精神還不錯,要是她現在上去,肯定不用acclimatization了。

走進廚房,又要了一份Dal Bhat。等到飯菜來的時候,我已經饑腸嚕嚕。坐在石牆邊的太陽下,剛吃下兩口飯,隻聽到不遠處直升飛機飛了過來,飛得很低,幾乎能看到駕駛員的臉。雖說聲音吵了些,我繼續吃我的飯。就見幾個店員大喊起來,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直升飛機從頭頂上直直的下來,欣起了一陣風沙,我的盤子上撒了一層厚厚的胡椒粉。隻見那直升飛機就停在了旅店旁的一個小空曠地上。我呆呆的看著我的飯盤,那些個店員們笑得前附後仰。他們要我把盤子還他們,然後幫我重做一個,我拒絕了。肚子餓得不能再等,那土坷垃混在米飯裏也別有風味。最後要了杯奶茶,洗了洗胃。許多人爬到了本營,甚至更高,可惜下來需要直升飛機抬下來,代價是 $1500-3000。據店裏的人講,這個季節,一個星期2-3次一點也不多。

吃過午飯,我剛出Tengpoche。迎麵見到一個熟悉的,黃色的圓領汗衫: Martha,六十九歲的她居然上到了這! 還是P.K.的兒子陪著她。我禁不住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她比我早一天到Lukla,硬是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上到了Tengpoche。有些東西是不能用常規來衡量的,我想意誌是其中之一。我記得一個日本老頭六十多還上到了珠峰頂呢,算是一項世界之最了吧!



山路很陡,由於下坡,更怕傷了膝蓋,到Phunki Thanga經常是手腳並用。但每當休息的時候,總忘不了回頭看看,珠峰總是讓雲遮掩著。走過Phunki Thanga,緊接著是一個很陡的上坡去Teshinga。走不遠,已經是氣喘噓噓了。這時一條大大的黑狗,額頭,眼圈附近卻是幾個黃點,很典型的藏犬,停在我邊上。我蹲下輕輕的拍了它幾下,我走了幾步,它也跟了幾步。我摟住它的脖子,輕輕的說:"回家去吧"。 它搖搖尾巴。我又繼續往上走去,它也跟了上來,並很快的超過了我。我停下的時候,它也停下,還趁勢撒泡尿。就這樣半個多小時後,走走停停,我們一起到了Teshinga。村口的小孩們都圍了上來,拍拍那條狗,我很神氣,象是它的主人一樣。一個剛剛才會走路的小孩拉住它的尾巴,沒想到讓它拉了一跤。我坐在茶店的石牆上,輕輕的撫摸著它。是它帶我走出了下山以來最艱苦的一段。我把包裏剩下的一包餅乾拿了出來,慢慢的喂著它,它很喜歡那餅乾。我拿出相機,讓村裏的人幫我們拍了一張合影。我久久的抱著它不願放開。終於,我在它耳邊說:"該回去了,好嗎?" 我拿起背包,慢慢的向Sanasa走去,它終於沒有跟上來。

下午的太陽很毒,同幾個Colorado跟團來的走在一起,也不算寂寞。三點不到的時候,我到了Sanasa。早上七點出來,除去午飯,已經是七個多小時了。還有兩個多小時要走。也不記得山裏呆了幾天,走路隻是一種簡單的機械運動。身上的包並沒有什麽份量,我知道,隻要能洗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我能不停的走,到加德滿都去。

走出Sanasa不遠,我們見到一個女的耷拉著頭,坐在馬上。看上去二十多歲。一個Porter牽著馬。跟團從Colorado來的告訴我,他們一起來的,她上到Tengpoche就扒下了。有的時候,人失去了意誌,就意味著失去了一切。我想,回去告訴家人這一趟旅行一定很心酸。跟團走有點不好的就是∶每天的路程是定死的,不能你不行了,一個團等你。所以你難以控製自己的節奏,很多人得病都是跟團得的。

這段路好像無窮無盡。五點多一點的時候,我看到了坡下的Namche Bazaar。真不敢相信從Kala Pattar下來才花了一天半。走進Thamserku View Lodge旅店的時候,Pamba,店裏的女主人,朝我憨厚的笑著說: "回來好快嘛!" 她那兩三歲的小孩就是死活不讓我接近他。Pamba說:"單間是沒了,還有一個四個人的,不過,這麽晚,大概就你一個人住了!" 我想,我也沒有勁再提起這個包,就答應了下來!

Pamba的媽媽剛從德國回來,看到孫子高興得不得了。飯廳裏坐得滿滿的。左邊隻身從Vermont來的Jean情緒不是很好,一問因為高山病,她來這已經呆了三天了。明天她還要去Tengpoche。怕驚嚇她,我輕描淡寫的說了山路的情況。吃過晚飯,Pamba的液化氣罐不靈了,還有二三十張嘴在等Pamba下飯,做菜。跟我混熟了,她手指勾勾讓我走近她。象上山時那樣,讓我把個打氣筒夾在液化氣罐上打氣。大概這樣能加快液化氣的氣化。紅紅的火苗上來,映在Pamba黝黑的臉上,一盤盤飯菜從鍋裏端出:意大利麵條,西藏麵包,犛牛排,攤雞蛋... 她真是一個不錯的廚師。終於,我告訴她,"我身上真得沒有油再可以讓你榨得了"。 她笑了笑讓我走了。我沒有勁再洗個澡,回到房間,就癱倒在床上。這個房間太大了!

明天去Luk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