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的夜晚
文章來源: 簡妮真人2006-02-01 15:25:00
結婚以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把自己鎖在瑣碎的生活裏。孩子,先生和家庭,占據了一切。我想我是心甘情願的。今年過聖誕節的時候去列士敦看彤彤的教母,不記得為什麽她對我說,想起你六年前初來瑞士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你的清新和年輕的學生模樣。我們相看而笑。我知道自己的容顏和舉止已經大不如前。我們彼此都了解這六年裏發生在彼此生活和工作上的變動,我們的臉上和眼睛的神態已成熟很多。盡管我比她活得輕鬆快樂,可是印象裏她活得自我和積極些,也許那也隻是因為她至今單身的緣故。不過有時候看到自己在慢慢地變得懶惰和陳舊的過程,還是感覺到內心的恐懼。恐懼自己會在寂靜的生活裏消失,變成自己都不曾想像過和不再認同的人。生命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被歲月和瑣事腐蝕了。

Lisa總是說我應該是出來放放風了。

2005年1月20日,星期五。蓋瑞一個人去參加工作單位組織的滑雪周末。我費了很大的周折,找了光冕堂皇的理由,把孩子安頓在她的奶奶家,這樣就有了自由的兩天時間,想一想,應該是結婚後的第一次自由活動。

我打電話約了兩個女友,說好了晚上去蘇黎世混到深夜,然後又聯係了一個朋友把蘇黎世湖邊舊城區尼德朵夫的一套空房子借給我留宿。

算是對蘇黎世的一次親吻吧,我在匆匆跑向約會地點Jemoly的時候快活地想。冬天的風在耳邊冰冷地刮過,我卻象一隻展開翅膀的雀子。

現在想起來,這個美麗狂歡的夜晚的的確確發生了好多好玩的事情。

首先沒有在大減價的商場裏挑到一件衣服,卻把其中一個女友的購物袋翻了一遍,她顯然是大有收獲。我們的狂歡就是在這裏開始的。然後一行三人向火車站附近的中餐館Beyond走去。

Beyond的中餐味道非常可口地道,幾乎是我們幾個中國女人每次聚餐的固定點。今天餐館裏比較安靜,我們找了最裏麵的靠窗的位置。沒有料到,那天值班的老板是從前就認識的朋友,點菜的時候來我們桌邊坐了坐,聊了幾句,便忙去了。後來我們用過餐,他請我們每人一個冰淇淋,算很夠意思了。這是我們三個女人那個夜晚的第一次錦上添花。

用餐的時候,還有一個搞笑的插曲。吃到一半,斜對麵的桌子那邊來了兩個瑞士人,進來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正和我打個照麵,很禮貌地相互笑笑,也很正常。可是他似乎是認識我一般,每隔幾分鍾就轉身回頭呆呆地看過來傻笑。我和lily,lisa談得開心過癮的時候,他的目光和笑容就成了一種尷尬的打擾,不知是回他一笑還是就假裝不知,總之到後來被打擾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終於忍不住告知lily和lisa,讓她倆回頭去對那人迎麵回笑一下,結果是把那男人大吃一驚,我們三人大笑起來。很是過癮。

夜裏的街道冷得不行,開車去Stockstrasse一帶停了車。根據Lily的經驗,多數上檔次的舞場都是會員製,如果人滿為患,就拒絕讓散客進場,另外散客是要付門票的。我們哆嗦地走在去Diagnal舞場的路上,商量好在那裏的門口外等待沒有女伴的男客請他們把我們帶進去。Lily說上次她們沒有成功,不知道這次運氣好嗎,反正她去打先鋒。說話的時候就到Diagnal的巷口了,我們剛在徘徊想問路,正逮著一個路過的中年男人,一問,才知Diagnal十一點才開門,那人就是Diagnal會員,而且同意 十一點的時候帶我們進去。這樣意想不到的運氣讓我們三個女人情不自已, 立刻用別人聽不懂的中文大聲慶賀大聲笑起來。那個人一路觀察了我們三個瘋子幾分鍾,突然嚇得找了個借口溜走了。我們自知不該太過得意忘形 ,隻好另想良策。

為了打發十一點前的這半個小時,我們趕緊就近一頭擠進凱悅飯店的酒吧,那裏人多的連站的地方都難找,可是就是運氣好,有人讓開一點空擋,讓我們點到了雞尾酒,過了二十分鍾,旁邊的一張桌子有幾個人起身離開。我們很快占領了兩把椅子,另外一把椅子是同桌的三個年輕男士讓給我們的。自然,和那三個男士展開了一段好玩的口頭文字遊戲。 胡說八道了一番後,我們的酒也見底了。於是去舞場。

Diagnal那晚非常冷清,我們折轉去Congresshaus邊上的Adagio。又是一個人滿為患的地方,可是我們幸運到可以買門票進去。進門就擠到最裏麵的舞池裏扭起來。很大聲的disko曲子,恍惚的暗淡燈光,放縱晃動的人群,讓我們感到快樂和自由。由此知道那些白天躲藏在班霍夫大街的辦公樓裏緊張工作的白領們為什麽周末會來到這樣的場合。

我們那個晚上的第二個好運氣是,人群裏,居然有Lisa的一個生意上的朋友認出了她,是蘇黎世幾個畫廊的老板,說是來陪客戶來消遣的。他一個晚上不停地和Lisa聊天,表現得尤其殷勤,居然一落座就給我們每人買了一杯飲料。瑞士人是一般不為人付帳的,他例外。我們高興極了,鼓勵Lisa陪這個好人紳士多聊一會兒,自己則不停地去跳舞,出很多汗,也是快活。後來臨走時,這個人還問我們是否還需要別的什麽喝的,並且給我們每人一張名片,交代憑此名片往後不必買門票。——這個晚上真是好事連連。

終於,兩點時分,我們決定打道回府。門外的街道燈瀾人靜,我們飛快地穿過街道,跑到停車的地方,鑽進車子。在一座橋的附近,我最先下了車,走到蘇黎世的小巷子裏,在黑暗裏打開一扇沉重的老門,樓梯間的燈刷地亮了。走進去,聽到身後門在緩緩地自動關上,把冷空氣隔在外麵。我的狂歡的夜晚就這樣被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