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丁香 --- 六
文章來源: 簡妮真人2005-02-04 06:00:10

又是一個晴朗的星期天,悉尼的天氣總是可愛得讓人傾心。美妙的自然環境和舒適隨意的學生身份,讓埃倫在這個國度裏非常快樂地生活。澳洲對於他是並不陌生的。他已經來過四次,每一次都曆時兩個月到四個月。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留下過他的足跡。作為一個來自文化之都的城市青年,他生平第一次接觸荒野原始的生命和空間。開著車成日成月地在廣闊的渺無人煙的塞外奔馳,野外露宿,看漸漸燃燒起來的日出和地平線上下落的夕陽,那種孤獨、沉靜和貼近自然的感覺強烈地吸引著他的靈魂。於是一次又一次地返回到這裏。最後,從剛剛開始的律師職業生涯中,他決定並計劃了這一年的空隙時間,申請了悉尼的大學,變賣了所有的家當,義無返顧地投奔而來。他珍視在這裏的每一個小時和每一種體驗。那是他新的生命旅程。

在這個星期天,他被同住的兩個職業橄欖球運動員邀請去觀看新南威爾士州的橄欖球甲級聯賽。象所有的英國青年一樣,他始終熱衷於體育運動。他的童年充滿了網球和足球的訓練以及健身俱樂部的各種活動。他的父親是一名中學體育老師,母親是一位熱愛網球運動的全職家庭婦女。從他能夠記事的時候起,他就開始參加和觀摩各種性質的球類和田徑比賽。所以能夠在悉尼觀看這種級別的職業橄欖球聯賽,尤其是為自己的兩個朋友在賽場上助威,他感到非常興奮。賽後,埃倫又被勝利的隊員們一起拉去酒吧,一群瘋狂粗野的男人,喝到近傍晚才盡歡而散。

回到住處,在房間門把手上,他意外地發現一張字條:“ 來找過你,隻是路過。房東拿來了留言簿,就寫下幾個字留給你。再見。橘紅” 隻是無關緊要的字,可是埃倫的心被揪起,從昏沉沉的酒意中醒來。他馬上轉身走出去,向橘紅住的房子走去。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這是第一次。可是他不在。他控製不住,一路小跑起來。可是到了橘紅的公寓,同住的女孩告訴他橘紅還沒有回來。他非常失望,茫然若失地慢慢走回去。

路過一片公園的時候,他瞥見一棵樹下站著個纖細的女人,黑頭發直直地披在背上,白色襯衫,長長的青花布裙,仿佛是橘紅。諾大的綠地裏,有兩條蜿蜒的小路,幾棵鬱鬱蔥蔥的大樹,並沒有其他的人。那個女孩倚在樹幹上,背對著大路。他忍不住叫了一聲,橘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傳過去,在寂靜的空氣裏震動,仿佛伴隨著陳年的塵埃紛紛抖落的聲音。那個女孩驚異地回過頭來,看著他。她好像已經在這裏站了很多年,注定了要這樣地站在這裏等待他走過來。

他跑過青草地,來到她的麵前。突然有些緊張,許久才略帶喘息地說出一句話,你來找過我?她說,是的,其實沒什麽,隻是想出來走走,想有個人一起說話。停了一下,她低聲地說,我母親病了,住在醫院裏,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我父親做好了湯正要出門送到醫院去。說完低下頭把身子轉開,忽然眼淚流下來。埃倫上前一步,不知所措地抬起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喃喃地說,別擔心,別擔心……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近地看著橘紅的臉。抑製不住的衝動和激情忽然像巨浪般衝來,他聽到自己變得濃重的呼吸,感覺到一種窒息般的欲望。他的雙臂顫抖,然而緊緊地將麵前的這個小人抱在了懷裏,無助地將她的身體擠壓著,急促地親吻下去。

這樣抱著,糾纏著。很久。

暮色降臨的時候,他們如同剛剛蘇醒,重見天日。埃倫小心翼翼地牽著橘紅向Randwick大街走去。橘紅則默默地、順從地讓自己的手停留在這個男人溫軟潮濕的手心裏。

他帶她去了一家泰國餐館,請她隨便點自己愛吃的東西,看著她聽話地一口口吃下去。兩個人幾乎不說話,但目光相遇的時候有一種相親的默契。

雲開霧散的感覺讓兩個人的的心清明和相通。天黑的時候,埃倫把橘紅送到家門口,憐惜地撩起她耳邊的長發道別。

他說,在心裏為你的母親祈禱,你和她都會感到好些的。橘紅點點頭。

回到房間裏,她關上門,坐在床前,提筆給家裏寫信:爸爸媽媽,你們好。希望媽手術後身體恢複健康的狀態。家裏可以請個鍾點工幫忙,媽媽不應在做家務。姐姐,兩個老人隻有靠你好好照顧了。爸爸媽媽一定要身體好,才能在將來飛來這裏看我。悉尼是個這樣美麗的地方。等我安定下來,你們一定要來看我和陪我。我這裏一切都好,不用擔心。隻是想家。在周末的時候打工得來的錢可以用來付半個星期的房費,所以還寬裕。也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不會寂寞,適應的很快。不要掛念我。

埃倫也是朋友中的一個嗎?她握筆的手徘徊在信紙之上。她想起剛剛發生過的意外,想起一年前的三元宮,那個曾經在神腳下的懇求:那麽讓我遇見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給我安排一個溫柔、英俊和優秀的男人。

是這個人嗎?他來了,她很想對家裏人說她等來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