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陸八年 ( 完 )
文章來源: longhair2009-07-02 19:47:37

當即決定趁著還沒全職工作、有時間,帶小朋友回去。小朋友是個開心果,希望可以給老爸在病痛中帶來一點點開心。我們第一次把小朋友帶到病房去,老爸笑了。回來聽媽說,那是自從老爸病確診了之後第一次有了笑容。

於是,在那個冬天,我和媽開始輪流一個在醫院一個在家帶小朋友的日子。通常,上午、下午的輪,這麽就可以把一日三餐送過去了。小朋友和媽的生日都是在老爸病房裏過的。白天小朋友自己玩、晚上小朋友睡了以後,我就用回家後專門裝上的高速網工作。因為畢業了,沒有了政府的Loan & Bursary ,所以兼職的那份工,是當時的唯一經濟來源,我是不能停下來什麽都不幹的。

過了春節,做完兩次化療,老爸過了最初嚴重而危險的時期,病情看起來較為穩定,我就帶著小朋友回來了。可惜,老爸那病對化療敏感,可也容易再生。六次化療下來,加上一些放療,身體垮了。到後來,除了打止痛針,其實已經完全沒治療了。那年的年關,老爸終於沒有跨得過去。我媽執意不要我帶著小朋友再奔波一次,所以我們沒有回去給老爸奔喪,後來隻能寫了篇“懷念老爸”來寄托我的哀思。

從國內回來後,就繼續了找工之旅。學校Career Centre上的位置已經多是在招當年即將畢業的學生的。所以,隻能把重點轉向了報紙和網絡上的招聘信息,當然也就多是中小私人公司了。半個多月吧,投了不少的簡曆,有一個朋友介紹的公司也做了一輪電話麵試、主要是考查英法語能力的。

那是個周四,下午做了那個電話麵試,傍晚的時候又接到個電話。電話裏那個女士的開場白就是,我看到你的簡曆了,我是你校友呢,也是M大那個專業的。後來,每每有人問起,你在這邊上的這個學,對你找工作有沒有幫助?我總是開玩笑地說,有幫助、很有幫助,要不是校友,可能我簡曆看都沒人認真看呢。

事實如何,我至今不知。隻是,當時我應聘的那個位子,其實一個星期前他們已經招好人了。當時她說,很遺憾,不過,我們有個低些的職位,你有沒有興趣?現在位子上那個過幾個月要生孩子了。我表示了興趣,她說,我先跟公司的President談一下,回頭通知你麵試時間。

沒幾,就接到回電:你明天早上十點來找President麵試;你可以先給前台打電話,問公司地址和怎麽走。接完電話,詫異了好久,這也太快了吧,這公司的HR的這麽晚還在上班呀,跟president的麵試這麽容易約的呀?當然,那時候我不知道,原來我們校友的那個正是老板娘呢。

晚上趕緊去公司的網站上好好看看,做做功課,也拿著地圖,把第二天要坐地鐵、公車的線路找過來。第二天保險起見,八點就出了門,到了公司也才九點。於是前台一兩個電話打下來,麵試就提前到了馬上進行。十點來,結束麵試,回到家十一點,發了三個reference的人名和電話,十二點就收到電話,讓我下星期一上班。

這種效率,跟我上次國內換工到那個公司,和我在原來那個公司做過三年招聘工作的經曆比起來,實在是太讓人驚異了。當然,後來開始工作後,感受到了更多的大型跨國企業和中小型私人企業之間的巨大不同。所以,對我來說也是一個適應過程。

好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麽有趣的,這個工作定下來後,倒是接二連三地接到一些電話、郵件要安排麵試的,跟開始半個多月一點反饋都沒有形成鮮明的對比。有個早在回國前送出去的簡曆,也有了回音,大約也是從某同學手轉到了一個有招人意向的校友手上,後來她headcount始終沒拿到、後來自己又懷孕生孩子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有個朋友原來的老板招人,推薦了我。因為她說這個老板是她工作以來遇到的最好的老板,所以我去見了。不過,就告訴了她,我現在這個位置頂的人生孩子去了,沒幾月就該回來了,在她回來之前我不準備走,費事公司我走了後,招人也不是,不招也不是的麻煩。我既然當初同意了take這份工,做到她回來也算是我的責任吧。她知道了,一點也沒惱,反倒好好地肯定了一番,我們至今都會偶爾EMAIL聯係一下。

當然,後來那個女孩產假回來了,他們說服她去了另一個崗位,留我繼續在了同一個位子。其實,幾年過去,公司業務情況和人員職責之類有了很大改變,那個位置的內涵也變了好多了。這份工我一直幹到了現在,雖然有朋友會替我可惜說,你對它來說是太overqualified了,但是,我真的一直幹得很開心很安心。

我很感謝公司給了我在加拿大的第一個全職的工作機會,尤其感謝之後對我一個人帶孩子的種種不便所表現的人情味。比如說,為了保證能按時趕到幼兒園接小朋友,我從來不能加班不說,每天下班都得早走;碰到大雪暴,老板還會主動叫我半下午就走。比如說,幼兒園哪天不開,而我又一時找不到人帶孩子,小朋友就得跟著我一起上班。更不要說,小朋友要是生病,幼兒園一個電話來,說走就要走,一走可能還接下也不能上班。老板們給我的從來都是理解,從沒聽到、感到過微詞。

而且,工作本身雖然不太有挑戰性,我其實也從中間得到過好多成就感呢。比如看到自己建起來的新係統,別人從不接受到願意自覺自願地去用的時候;比如說因為有些額外的用心、找些新主意,看到可以省的$的時候。或許,我真已經從那個寫“不知足常樂”的小女孩轉變成了這個“知足常樂”的小女人了吧。

工作以後的四年,日子過得很快,發生的大事清、大變化也不多了。先是媽媽來加拿大探親,看到了許多新鮮東西、新鮮事兒,感受多多,以至於寫下了三十幾篇的“媽媽眼裏的加拿大”。 老、中、少三代也到周邊四處去走了走,小朋友從此由知道了旅遊,愛上的旅遊,成了一個肯吃苦、懂欣賞、耐心而勇敢的小遊伴。

來年三月送媽媽回去,又帶小朋友一起回國呆了三星期。雖然隻有四歲多點,那已經是他第三次回去了。不過,卻是第一次可以發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見了,因為之前兩次都還不會說話呢。那些趣言趣事,被媽媽後來碼成了RR在中國”。

那年,很有趣,從初夏開始,好象我命裏一下子有了桃花,“豔遇”接連不斷,直到在網上遇到了D,自覺陷於了一種“困境”,很是困惑了一下。當然,那困惑終沒抵過緣分的滾滾洪流,所以就有了我們的愛情故事The book of love”. 雖然我有著“告別單身”的顧慮,最終還是有了“合屋之喜”。

合屋之後,有了一次可以冠以“蜜月旅行”之實的“夏日西行” A La Conquet de l’ouest之餘,我們也在兩人的人生旅途上插上了麵旗幟。然後,我媽再次來到了加拿大,我們這個新的、有個五種語言(英、法、中、家鄉話、加身體語言)的大家庭,開始了油鹽醬醋茶+胡椒奶酪番茄醬的生活,直到現在。

酸甜苦辣,味味皆有,平常心下的平常日子,還會繼續一天天過去。不定轉眼的哪天,就突然驚覺:哇,又一個八年過去了 —— 那也何嚐不是種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