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時期世界曾被“鐵幕”隔成兩大陣營,美國的反恐戰爭則在西方和穆斯林 世界間製造了一個“竹幕”。要打通這個“竹幕”,最好是借助與西方關係最緊密、 外交成熟溫和的穆斯林國家土耳其
在這個國際俱樂部盛行的年代,如果說聯合國是個隻要交了“份錢”就能參加的 “百佬匯”,歐盟更像一個具有身份象征的精英夜總會。所以也就難怪1963年同 歐盟簽署聯係國協定,1987年正式申請加入歐盟的土耳其,直到今年10月4日 在奧地利低頭讓步之後,才得以正式啟動加入歐盟談判。
土耳其對此自然是喜形於色,自認有望實現“歐洲夢”;但對於歐盟來說,堅決 啟動土耳其入盟談判意味著歐盟正急不可待在重新定位。
近交遠攻
正如土耳其和德國兩國外長在一問一答中提到的那個問題。土耳其外長問:“歐 盟究竟是一個世界級選手還是隻限於一個基督教俱樂部?”德國外長則答曰:“歐洲 不能靠歐盟來形成戰略規模。”
土耳其希望借歐盟擴大之機加入,歐盟則希望借土耳其加入,能從長期的歐洲基 督教國家集團脫胎出來,通過吸收以穆斯林為主體同時又歐化的土耳其,構築聯係伊 斯蘭世界的橋梁,促使歐盟由地區集團走向世界集團大歐盟。
當然,歐盟有遠謀也有近算。如果說在冷戰時期世界曾被“鐵幕”隔成兩大陣營 ,那麽在歐盟看來,美國的反恐戰爭現在同樣在西方和穆斯林世界間製造了一個“竹 幕”。要打通這個“竹幕”,最好是借助與西方關係最緊密、外交成熟溫和的穆斯林 國家土耳其。並在伊拉克正在按美國意願向西方改造之際,通過土耳其在中東產生更 強的西化推力;在阿拉伯世界反對美國霸權之際,由歐盟透過土耳其悄悄掌控中東。
同時,橫跨亞歐、三麵環海的土耳其扼守著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咽喉。而在其整個 崛起曆史上,俄羅斯都把奪取黑海出海口的希望寄托在土耳其身上。如果歐盟爭取到 土耳其,就會變俄羅斯的出海口為歐盟的入海口,足令俄羅斯多年的挫折心理再次加 重。不但如此,土耳其對中亞五國影響日增,似乎還預示著歐盟下一步可進軍世界心 髒地區。
拉住還是穩住?
主張接納土耳其的歐盟國家認為,對土耳其說“不”將是個不可原諒的錯誤:拒 絕會使土耳其由“愛”變“恨”,化“友”為“敵”,背“歐”向“俄”;一旦入盟 談判流產,在歐盟安全利益上扮演舉足輕重角色的土耳其將永遠背歐洲大陸而馳,歐 盟東擴也將暫時終止。就此而言,歐盟同意啟動土耳其入盟談判多少也算是權宜之計 ,先通過談判來穩住土耳其。至於結果如何,先談著再瞧。
因此可以想見,激活入盟談判對土耳其而言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由於土 耳其入盟談判涉及35個大題目,且所有問題都要集體同意,如果沒能就所有問題達 成協議,任何單項協議均為無效。歐盟成員國塞浦路斯又一直與土耳其有承認與否之 爭,未來長達10年的談判期內各成員國還會有若幹大選和政府更迭。因此,土耳其 最終得到的或許隻是一句歐盟的遺憾,“對不起,夜總會關門了,很抱歉讓你等這麽 長時間。”
其實從辯證法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結果對歐盟未必不是好事。正如反對土耳其加 入歐盟的國家所指出的,土耳其的伊斯蘭文化與歐洲相距甚遠難以融合。土耳其人均 國內生產總值僅為歐盟平均水平的25%,農業人口比例又大,入盟後將成為農業補 貼為主要開支的歐盟財政的沉重負擔。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歐盟可能會進一步喪失決策力。由於歐盟議會的議席席位按 成員國人口數決定,擁有7000萬人口的土耳其一旦入盟,將擁有僅次於德國的歐 洲議會第二多數席位,進而影響歐盟決策。
做大還是做強?
2004年5月正式吸收中東歐10國入盟後,歐盟內部正在形成英國、法國、 德國、波蘭“四巨頭”之勢。由於波蘭綜合國力幾乎相當於中東歐其他入盟國的總和 ,近幾年美國和波蘭又建立了足以影響該地區的骨幹關係,歐盟則希望利用波蘭的地 緣關係為繼續東擴打基礎,自覺身價倍增的波蘭一直謀求在歐盟內部充當中東歐領頭 羊角色,與德、法、英有所團結有所區別。
事實上,自中東歐10國加入以來,歐盟內部已出現波蘭領導的“東部聲音”。 雖然歐盟要求各成員國一個聲音對外,但中東歐各國在伊拉克戰爭以及伊戰後重建問 題上還是采取了“近美英、遠法德”的做法。如今,當曾有幾百年奧斯曼帝國輝煌曆 史的土耳其帶著揮之不去的大國夢加入歐盟之時,又豈能想象其會甘居人後?歐盟因 此勢必將開創“五巨頭”時代。隻是一旦成為“五頭鳥”,歐盟究竟還能否“一心往 前飛”?
據英國《衛報》透露,奧地利所以最後在啟動土耳其入盟談判問題上屈服是出於 美國壓力。《衛報》因此說,美國的介入是歐盟集體決策機製的恥辱。輿論認為,美 國之所以支持土耳其加入歐盟,除了希望作為北約成員的土耳其能為美國對中東采取 政治、經濟、民主攻勢提供地理之便外,還說明美國既看到了歐盟集體決策的弱點, 更希望通過推動土耳其加入來擴大這一弱點。
因此正所謂“福禍相倚,強即是弱”,如果土耳其入盟成功,歐盟可能難免會患 上求強反虛的“大俱樂部綜合症”,甚至曾經的輝煌和希望也將從此低迷。作為辯證 法發源地的歐洲,需要一種更智慧的政治哲學去求解這一難題 來源:財經時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