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晚班，一進科室就聽到了一個悲傷的消息：Tran 走了。我曾在一篇文章介紹過，Tran 是一個70年代末從越南偷渡來的華人後代，來加拿大時他才16，17歲的樣子，辛苦工作6年後，擔保全家來到了加拿大，半年後的下班途中發生嚴重車禍。大腦，脊髓受損，一下子從一個翩翩少年變成了了一個需要長期護理的半死不活的殘疾人。30多年過去了，他父親已去世，因為疫情，母親不像以前每天都來了，他的弟弟和妹妹偶爾來一下，送一些日常用品。不知什麽原因，Tran近三年經常發燒，血檢做了，抗生素也用了，醫院也去過，最後得出結論，認為是齒齦炎。Tran 因為吞咽問題，進食一直是胃管。牙齒基本沒用，但如果口腔清潔沒做好，是會出現齒齦炎。醫生建議拔掉全部牙齒，但每次送到牙醫那裏，都隻是洗牙後送回了，牙醫說，Tran的牙齒沒問題，不用拔。就這樣，反複發燒，醫生知道，經理知道，家屬知道，護士知道，發燒就用Tylenol, 牙齦腫的太厲害了就用抗生素，大家就這樣習以為常了。疫情來後，發燒就需要隔離，Tran不知道被隔離了多少次，核酸檢測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就在去世的前兩天也做了核酸檢測，昨天出來結果：陰性。醫生在死亡證明上寫的死因是：Septicemia.

聽到Tran去世的消息，悲傷從心底一陣陣湧出，比起護理中心其他老人，他還太年輕，才過58歲, 而且，他也沒什麽大病。不知道該怪誰，隻是覺得沒有人為他抗爭，沒有人為他疾呼。母親已年邁，兄弟妹妹英語不好，生活艱難，自身不保。再者，疫情當前，醫護都疲於應付，誰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許大家心底認為，像植物人一樣的生活不如早一點結束的好。誰知道呢？

Tran走了，去天上找他父親了。

科室裏的老人們這周都打上了第三針疫苗，除了兩三個老人訴說胳膊痛，大部分老人都沒什麽反應。從疫情開始至今，我們科室隻有一個病人陽性，三個員工陽性，而且，這四個人都沒什麽症狀，員工隔離兩周後上班，至今沒有異樣。整個護理中心, 500多個residents，在完成兩針疫苗後，隻有兩個病人這個月出現陽性，而且，一個已轉陰。由此證明，疫苗是有效的。

希望此刻是黎明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