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河秋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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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河秋獵  

獵季到來靜悄悄。

Stuart 打來電話,約好打獵日期。獵場是他姐Judy家的農場,位於北約克郡,毗鄰約克郡河穀國家公園。愛河(River Aire)的上遊從農場穿過。

愛河流經農場處有一片寬闊的穀地。河道經過不斷衝刷而改道,昔日的舊河道便形成了長長的牛軛湖。很多野鴨在此棲息。

兩年前的一次秋獵,我和Stuart曾在此擊落了28隻野鴨。

因為打下太多野鴨,我那天對Stuart 說:“We’ve got to have a bag limit, or we may just focus on drakes. (咱們真該定個獵取量上限。或者,主要去打公鴨子)”

“It doesn’t matter. Shoot them all. They are plenty. (沒關係,盡管招呼! 鴨子有的是。)”

Stuart 打獵上癮,隻要看到獵物飛來,從不放過任何機會。說話間便看到野鴨飛來。一群七隻,我和Stuart射擊後,隻有兩隻逃離。那天我使用的是雙管獵槍,擊落兩隻。Stuart用的是半自動,命中三隻,大呼過癮。

Franchi Max5, Inertial Driven

打獵,終是嗜血,盡管也有女士參與,但終是屬於爺們兒的事兒。每年的獵季,都會有無數的獵物喪生在獵人的槍口。但由於漁獵部門合理的規劃和人們普遍存在的生態保護意識,可獵動物仍舊逐年增加著。在這片愛河河灣,近年來,竟有上百隻野鴨棲息。

綠頭鴨和綠翅鴨是這裏的優勢種,偶然會有針尾鴨出現。如果遭遇嚴冬,沿海活動的赤頸鴨也會飛來。至於秋沙鴨、鸕鶿這些非狩獵水禽,更是常見種類。

Stuart曾問起過秋沙鴨的味道。

“Not good. Very fishy. The fish-eaters are always fishy.(不咋地。腥氣的厲害。吃魚的鴨子都腥氣)”。我在國內曾獵到過秋沙鴨,知道其味如何。

Stuart的母親住在女兒的農場,我到達時,她已經為我們做好了早餐。

早餐時,老太太說起了那隻常來院子覓食的野雞。

“I’m glad you missed the bird last time. The cock bird is still coming. I saw him coming with four ladies the other day. (上次你們來,沒打到那隻野雞真好。它還是常來。有一天我還看到它帶著四個太太呢。)”

我說這該感謝絲黛拉。幾周前來打獵,絲黛拉跑得太靠前,在射程外轟跑了很多野雞。

當長靴踏進鄉泥,獵人的心情是快樂的。

秋色依舊很濃。無雨,但天空的雲很多。一早出門時,我帶上了雙管和半自動兩枝獵槍。獵水禽我喜歡用半自動,獵雉時則喜用雙管獵。雙管獵槍彈出的彈殼可控製在手裏,即便落地也很容易撿回。空彈殼屬於塑料垃圾,留在鄉間是不合適的。

這次行獵,除了Stuart和我,還有他的繼子Luka。

Luka是個新手,Stuart有些不放心。行前曾悄悄叮囑我,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他一下安全事項。他作為繼父,有些話不大好說。

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這種巡行獵,新手很容易隻關注射擊獵物而忽視獵物後的物體或其它獵人。大部分的狩獵意外,都是這樣發生的。

河灣旁是一條支線鐵路。鐵路穿過約克郡河穀國家公園通向北方。河灣處的路基很高,下有橋洞以利牛羊通過。路基兩側樹木灌草密生,是野雉很好的棲息和隱蔽處。

由於槍聲會驚飛野鴨,我們首先選獵的地點便是河灣,先去看看獵鴨的運氣。

在鐵路的橋洞前,我折開槍,壓進了子彈。

通過橋洞,可以看到愛河在靜靜地流著。

“I need some aiming juice. (我得喝點瞄準液)” Stuart對我說。

我笑了,從衣兜裏拿出個印著烈馬的扁瓶,擰開瓶蓋遞了過去。扁瓶是幾年前友人從老美帶來的禮物,我裝了半斤60度的紅星二鍋頭。

三個家夥一人一口,哈出一聲酒氣,齜牙咧嘴地笑了,帶出幾句葷話。

悄悄打開橋洞下的圍欄,我和Stuart探頭探腦向遠處的河灣觀察著。

幾隻野雞在河邊覓食,即刻發現了遠處的隱藏的獵人,迅速跑進路基的樹叢。遠處的河灘有十來隻綠頭鴨,伸長了脖子緊張地張望。

野鴨意識到了危險,驚叫著飛起。

起飛的野鴨竟然帶起了臥在河岸的另外幾十隻綠頭鴨。一大群綠翅鴨也從牛軛湖飛起。一時間,河灣的天空足有上百隻野鴨漫天飛舞。

獵人已經暴露,躲藏無益,於是便大搖大擺走到河邊,看著空中飛翔的鴨群,靜靜地等待著射擊的機會。野鴨很聰明,在射程外兜著圈子,展示著飛行。

地麵的人看似無害。一小群綠頭鴨大意起來,在三四十米高的空中,炫耀般快速飛來。

我站在河邊,在野鴨進入射程時抬手一槍,未中。槍聲中野鴨大驚,隊形變亂,閃電般掠過頭頂。揮槍而過的我在兩隻野鴨幾乎重疊的瞬間,再次擊發。

在獵槍重重的後座中,這兩隻野鴨被同時命中,跌落天空,掉進了河裏。

絲黛拉和Stuart的獵犬Paddy跳進湍急的河水,把兩隻鴨子帶了回來。

幾個獵人相互吹捧一番,齜牙咧嘴又喝了一輪“瞄準液”,繼續向河灣走去。

空中的野鴨消失了,但河灣的水岸草叢,往往會有零星的綠翅鴨潛伏下來,等待著危險過去。

從牛軛湖一邊,絲黛拉趕出一隻隱蔽在燈芯草叢的綠翅鴨。我舉槍,跟瞄,擊發,飛出不遠的野鴨隨著槍聲應聲而落。

絲黛拉找到野鴨,搖頭擺尾,高高興興帶了回來。

此時不遠處的河岸傳來兩聲槍響。

槍法甚好的Stuart擊中了一隻從河岸飛起的鷸鳥(Snipe),但可憐的小鳥落在了河裏,在Paddy趕到前被急急地水流衝走,難尋蹤跡。

沒有尋回獵物,Stuart有些沮喪。Paddy是條出色的獵犬,但如果無法嗅到獵物的氣味,任何獵犬都是無奈的。

巡行河灣獵到野鴨,隻是獵人的順手牽羊之舉,並非經典。雉雞才是白天的主要獵取目標。

從河灣回來,三位獵人相距四五十米左右,沿鐵路路基一字排開。Stuart和我放開了Paddy和絲黛拉。

雉雞有著極好的保護色。但獵犬憑借敏銳的嗅覺,能準確嗅出野雞的位置。於是隱蔽在路基灌木草叢的野雞,在獵犬來臨時,三三兩兩飛了出來。

野雞很多。

我站在離路基不遠的地方,左右開弓,幹脆利索地把飛在空中的雉雞一隻隻擊落。絲黛拉興奮地奔跑著,把野雞找回,送到我的跟前。

雙管獵槍一次隻能打兩發。在我換裝子彈時,更多的野雞或飛過鐵路,或飛向河穀對岸。

在不遠的地方,數隻野雞也被Stuart擊落。

我沒有計算堆在腳邊的獵物,隻是數了數地上的彈殼。

八枚。這些獵彈全部命中了目標。

其後的巡獵,我繼續獵獲了另外七隻野雞。帶去的二鍋頭也見了底。

三人帶著獵物回到農場,已是下午兩點。Stuart的母親已經做好了豐盛的午餐。餐桌上胡吃海吹,在此不提。

傍晚獵野鴨,是獵人期待的。

野鴨喜晨昏活動,有一定活動規律。行話稱之為 Morning Flight 和 Evening Flight。讀者如果有心,可以觀察一下附近公園湖中的野鴨。這些野鴨白天多集中在大水麵活動或休息,在傍晚時分,便紛紛結成小群,沿習慣的路線飛到覓食地。於是白天熙熙攘攘的“野鴨湖”,到晚間便幾乎空了。

獵野鴨,獵人便要潛伏在野鴨的覓食區或飛行路線上,伺機射擊。由於埋伏地點多在冰冷泥濘的水岸,防水服是獵水禽的必備。

當獵人換好獵服出發時,Stuart的母親衝我們喊了一聲:“Just males. Boys! (臭小子們,注意隻打公鴨子啊!)”。

走出門外的Stuart 衝我翻了翻白眼兒,嘟囔了一句:“Women know nothing about shooting.(此話帶有性別歧視,不便翻譯。)”

要知道,傍晚獵鴨,看到的鴨子往往隻是暮色中一閃而過的黑影,鬼才能準確分出公母。

暖秋落葉晚,但此時的北約克郡,許多樹的葉已經大部落了。一整天總是多雲,但三人走去愛河的時候,西邊的天,已經露出了陽光。

河道的轉彎處有一道水溝。獵人將塑料誘鴨扔進河裏,便趟過河,埋伏在這道水溝裏,邊胡侃邊四處觀察,希望野鴨飛來。

陽光從天邊的雲隙透出,鄉野的傍晚總有一份美麗。我帶了相機,站在河岸的水裏記錄著夕陽。看著雲底漸漸被染成了紅色。

獵野鴨我喜歡用半自動獵槍,因為可以壓進三發獵彈。我使用的是Franchi半自動獵槍,槍身很輕。(該槍為慣性後座槍機回轉閉鎖機構,這種原理的槍支,需要利用後坐力提供能量,去完成開閉鎖、退殼和供彈循環,因此槍身必須很輕。)

我不大喜歡過輕的槍械,於是不久前,我利用彈倉中的空隙,在不改動原器件的前提下,用極限尺寸設計製作並加裝了配重,用來降低據槍時的漂浮感。

配重位於供彈簧內,由一根直徑16毫米的金屬管鑄鉛而成。配重前裝有預壓簧,射擊時槍身後座,配重可因慣性相對前移,從而在理論上不大影響這種獵槍的開閉鎖和退殼機製。(這項設計,其實是可申請專利的。)

改裝後的獵槍重量明顯增加,穩定和平衡感明顯改善。此次出獵,是第一次實彈測試。

天空的雲,漸漸被夕陽染成了紅色。

誘鴨在流水裏擺動著,像極了真鴨子。野雞在遠處的樹林鳴叫,準備過夜了。

我站在水岸拍攝著夕陽,讚歎著晚霞的美麗。

很奇怪,白天看到的眾多野鴨,並沒有在傍晚出現。獵人聊著天,看著蒼鷺飛過,看著鸕鶿飛過,秋沙鴨飛過,烏鴉飛過,林鴿飛過。天空漸漸昏暗。

正聊著,我猛然看到一對野鴨仿佛從天而降,閃電般呼嘯而來,瞬間飛到眼前。

“Ducks!”我喊了一聲,扔下相機,抓起了槍。

一對綠頭鴨被河裏的誘鴨吸引,從高空俯衝下來,但在接近河麵時,發現了隱蔽在河岸的獵人。

野鴨急急爬升,身後響起連續的槍聲,一個黑影掉了下來。

我站在沒及大腿的水裏,腳下是大大小小的石塊,持槍轉身時無法站穩,沒有射擊。

獵犬Paddy把獵物找回時,Stuart說,另一隻似乎也被打中,從空中斜飛下來。估計落在了遠處。

無法看到落點,便難以尋找。獵人隻能潛伏下來,再次尋找機會。

天幾乎全黑了。隻有落日的方向能看到暗紅的天空。仍舊沒有野鴨的蹤跡。獵野鴨,對獵人的耐心總是一種考驗。

我看到絲黛拉機警地抬起頭,注視著黑暗的河穀。寂靜中,獵人都聽到了遠處鴨降落水麵的聲音。看不到的野鴨是無法取獵的。獵人很無奈。

正商量著收攤兒,Stuart 忽然伏下身,縮著脖子望著天空。“Keep still. Ducks are coming.(別動,鴨子來了!)”

微光中,我看到了一對野鴨朦朧的陰影出現在夜空,在射程的邊緣快速飛過。我和Stuart同時舉槍,兩聲急促的槍聲。一隻野鴨被Stuart擊落,另一隻瞬間消失在暗夜。

射擊的閃光中,我看到發射後的彈殼拋了出去。

我獵鴨失敗了,但改裝的獵槍成功了。

感謝!

下圖片可能引起不適,抱歉!

白天的獵獲和所使用的勃朗寧 Browning Ultra

音樂Floating Feather, Bernward Koch

喜清靜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民.工' 的評論 : 哈哈,你想撐S你奶奶姑啊?我拿回去慢慢吃了。謝了。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喜清靜' 的評論 : 哇,奶奶姑終於醒了!

看來奶奶姑一定是屬海參的,夏眠,在人家該貓冬的時候,伸伸腰,醒了。

一切還好吧?

上酒!上野雞!上野鴨!上兔子!上大雁!
喜清靜 發表評論於
過來看看我大侄子。奶奶姑小時候也打過獵的。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南島水鳥' 的評論 : 您光看有收獲的照片了。還有打不著的時候呢。

有時候等上一天,也沒有一隻鴨子飛進射程,獵人幹搓火。

一次和Stuart一起去獵鴿,兩個人出去了一天,才打到一隻。可笑的是,回來後他又從車裏提溜出另一隻鴿子。騷麽耷眼地說,這是他和另一個獵友昨天一天的收獲。
南島水鳥 發表評論於
這邊一出門就撞上鴨子,就是隻允許拿鏡子不能拿槍,氣人不。打獵以前是free,現在很多地方有限製性,要持證才能開槍。我在這住了這麽久從沒見過有人打鴨子,偷著來的不算。
你們打那麽多好像太容易了,能吃那麽多嗎咋處理?祝周末有鴨子大餐開心!: )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南島水鳥' 的評論 : 俺們都是二五眼,黑燈瞎火的瞎打。反正打不著回家也沒人嘮叨。

澳洲是能打獵的。我在澳洲時跟一個喜歡打獵的當地人聊過,打野鴨子是允許的,但是獵季很短。政府部門更會根據每年的野鴨數量更新規定。袋鼠是狩獵動物,可以在私人農場裏獵取。北澳有很多野化的家豬,成災,政府號召人們去控製數量。很多獵人打了野豬,根本不帶回來。估計是離車輛太遠,不好搬運。我感覺真是挺浪費的。

您也買槍和放大鏡吧。
南島水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民.工' 的評論 :
什麽行家呀隻是看到這麽暗的天色不帶眼鏡、放大鏡或掃描鏡不行啊,可能你們有這裏眼吧。這邊有很多鴨子、鳥但不允許打獵,連驅趕闖入後院的鴨子也要盡可能避別人的耳目。: (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polebear' 的評論 : 我打了很多,但隻拎了幾隻回來,多了根本吃不了。 您說的做臘鴨臘鵝方法不錯,俺以後可以試試。以前在國內曾買過南方的板鴨,但不知道咋吃。我媽瞎做,沒覺得味道好。估計是做的方法不對。

我都是收拾好了扔進冰櫃。冰櫃總是滿滿的,看著就秋心。
polebear 發表評論於
饞貓看得口水滿屏。有多的話,可以用來做臘味,用粗鹽,花椒,高度白酒醃兩天,掛通風處風幹後用真空包裝袋抽真空放凍櫃裏保存。想吃的時候拿出來蒸熟,絕對的下酒好菜。

加拿大鵝鹵製就很好,注意時間不要太久,水沸後小火40分鍾足以,浸泡鹵汁裏過夜後撈出,放冰箱兩個小時,斬件切塊。加拿大鵝肉質細嫩鮮美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鐵驢' 的評論 : 俺這是欺負弱小,可不敢稱啥好漢。如果野雞野鴨野兔都有槍,跟打獵的對著幹,獵人才能說是有勇氣。估計獵人根本沒有贏的機會,全都會讓人家烤了下酒了。

愛河在約克郡。

您說的這些野味味道都不錯。但要看怎麽做了。獵友剛送我了一隻大雁,俺正犯愁呢。
鐵驢 發表評論於
是好漢!
請問愛河是哪裏?
這些鳥那些好吃?加拿大鵝好吃嗎?
隻會想吃,不太好意思。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南島水鳥' 的評論 : 水鳥果然是行家。俺們不用望遠鏡,但放大鏡和顯微鏡是必須的。

用上這些玩意兒,獵物看起來那叫一個大。野雞野鴨都跟大高樓似的,野兔都跟珠峰似的,然後仔細找準了地方,一槍打過去,絕對命中!

俺在琢磨著,您要是跟Stuart他老媽一起聊打獵,估計特有意思。

祝周末開心快樂!
南島水鳥 發表評論於
好看。是嘛知道你會寫打獵。: ) 這麽烏雲密布的天你們有用望遠鏡?放大鏡嗎?
民.工 發表評論於
回複 '黃鶯' 的評論 : 哈,歌鶯數得真準,正好三個糙爺們兒!
黃鶯 發表評論於
Man,man,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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