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從矽穀到紐約 職場母親的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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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屹視線  導語 (原文鏈接https://mp.weixin.qq.com/s/PWR29jjBaGQHEieI0vnT9g)
穿越訪談係列已經發表數期,本文迎來新作家的新發現。可謂每位寫作人的生活色彩,比常人多出幾層立體感;他們的人生長度,比常人多出幾度輪回;他們的文字獄與欲,非常人能感受與觸摸。
不知是來自生來的使命、還是靈性的第七感,他們在非母語國度裏的華文文化沙漠上,以毅力和忘我的穿透、聚焦、迷失在無法釋懷、必須定格下的人生孤旅筆錄中。所以他們非功利的作品中,沉澱著純淨的真誠與真實!
感恩與我牽手訪談的海外作家們,這裏揭開一幕再一幕不被世人知曉的直戳心靈的真情與軼事!【留美學子】伊始於2014年,守望著仰望星空、腳踏實地、好文定會超越時空的信念!
2017年一場世界文學論壇的分組討論會上,海雲和我被安排坐在一起,前後發言。會議中,海雲沒有停止在電腦上敲著文字、查閱資料,然後一句“今天要發表的文章,完成了!”
作家們論壇期間的合影
海雲 (後排左五)  陳屹 (前排中間)
早就知曉海雲的“海外文軒”欄目,這個平台發表過海外作家許多精彩作品,這次我真的見證了三心幾用的高效率才女。
海雲給我最深的印象,隻要有新出版的書籍或者新片,第一時間她就能抓到到位的感悟和隨筆,文字精煉,一針見血,令讀者意猶未盡。《瘋狂的亞裔》影評曾刊載在【留美學子】平台上,廣受好評。另外特別欣賞海雲筆下講述兒女成長故事中的真實和反省,故事往往沒有結果,而成長過程中的跌宕起伏與思考空間,往往更直戳到讀者內心,猶如拿不起放不下的揮之不去。
人物:海雲
 
海雲女士
海雲,本名戴寧 (Nina Dai Tang),海外文軒作家協會主席,海外女作家協會和紐約作家協會成員,香港大公報專欄作家;1987年留美,獲美國內華達大學酒店管理學士,美國加州州立大學企業管理碩士;曾任職美國星級酒店和矽穀高科技跨國企業,從事金融財務管理。
小說散文獲獎無數,其中包括
《金陵公子》獲得台灣僑聯106年海外華文著述獎小說類第一名。
《生命的回旋》獲全國散文作家論壇征文大賽一等獎;
《金色的天堂》獲美國漢新文學獎第一名;
《冰雹》第三屆海內外華語文學創作、書稿交易筆會,獲最佳影視小說獎,並被收藏在中國現代文學館。
《歸去來兮》被改編成電視劇劇本;
《父子的信》和《母女日記》被譯成英文,收錄在英文短篇小說國際會議的文集中。
眾多散文、小說發表在《讀者》《小說選刊》《長篇小說雜誌》《長江文藝》《世界日報》《僑報》《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國內外報刊雜誌上。出版書籍十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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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 海雲
 
陳屹視線
你在美國東西海岸都真正生活過,可以從子女教育、家庭生活談一談,美國東部和西部有何不一樣?
海外文軒  海雲
左四 出國前做翻譯工作的海雲
1987年二十出頭的我來美國留學,第一站是夏威夷。那時,來美國留學的中國留學生大多是讀研究生的,而我到美國要繼續讀完本科,在美國讀本科,我覺得要比讀研究生從某種程度上說“難得多”,美國對本科的要求很全麵,我就補了很多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基礎課,和那些高中剛畢業的美國大孩子們一起,可以說這段經曆對我畢業後快速融入社會和後來對自己子女的教育,是有很大的益處的,至少在兩種文化衝突上, 我那會兒就是該經曆的都經曆了。
我本科畢業於內華達大學的酒店管理專業,畢業後去了加州在一家星級酒店裏任職客服經理,那裏是全球高科技的龍頭老大矽穀所在地,所以,在酒店工作了兩年半之後,應該說是為了高薪轉到了高科技公司。
 
期間在加州州立大學又拿了個MBA(工商管理碩士),我在矽穀高科技小中大企業中從財務主管到跨國公司的金融高管,任職的企業較有名的有IBM、Adobe、Applied Materials 、Tesla等。在西部生活超過了二十多年,在那裏成家立業、養兒育女。我很喜歡加州,喜歡矽穀快節奏的工作,開始的十幾年成就感是滿滿的。
人到中年,工作的滿足感慢慢消退,內心有一種傾訴感上升,打小被我一對兒知識分子父母壓抑的文學愛好最終泛濫開來,文字讓我的傾訴感得到滿足,十四年前,我開始用中文寫作。
我很幸運,一開寫, 就得到不少讀者的共鳴,一下子我在矽穀擁有了一批讀者。
全球金融危機爆發時,我先生在矽穀的公司關閉了那裏的分部,把他從西岸調到了東岸的總部,我堅持一個人帶著倆孩子留在矽穀,一邊工作,那時我在一家跨國企業裏任全球金融部管理人員,一邊照顧兩個孩子,還堅持抽時間寫作,我的矽穀三部曲(三部有關矽穀的長篇小說《冰雹》《放手》和《歸去來兮》都是那時寫成的)。一年後,實在覺得精力體力都透支,才決定舉家搬遷,隨老公到了東部。
 
兩個孩子尤其是老大,那時剛讀高中一年級,強烈反對搬家,大概大多數孩子都是不喜歡搬離他們熟悉的環境和離開他們的朋友的。我本想咬牙堅持的,可那時我們住的那個斯坦福大學所在的小城裏,一年中發生了五六起高中生臥軌自殺事件,其中一個孩子還是我兒子的同班同學,也可以說這些事件最終促使了我們的搬離。
搬到東部才發現,雖說都是美國,可東西岸的差異還是有的,有些甚至還是巨大的。
舉幾個例子,我們到了東部小鎮,帶著孩子去圖書館,圖書館係統那時還是人工電子掃描你借的書,在矽穀那時早就是自動電子處理了。矽穀顯然在很多方麵要走在時代的前列。
矽穀有為數不少的華裔,且那裏的華裔雖在矽穀高科技的管理層的不算太多,大多是工程師,但都是受過很好的高等教育,薪水也不低。我們住的Palo Alto 家一條鐵路之隔,就是喬布斯的家,華人在矽穀不大會有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覺,如果有大多也是好的印象。矽穀的好學區基本上都充斥著華人,蘋果電腦的總部 Cupertino 小城,也是好學區,那裏華人超過一多半,學校裏也是華裔的孩子占據了大多數。
到了東部,我們也選了一個好學區,當時是新澤西州排名第四的好學區,買了個房子,感覺房價真的是便宜到家了。我們在斯坦福大學城的房子隻有一千尺,房價卻是我們在新澤西好學區買的四千尺房子房價的三倍。難以置信吧?!
可是東部的小鎮真的很美,有湖泊有森林,五千人都不到,家家都是大別墅,湖光山色,到了秋天,湖邊的楓樹火紅一片,美得令人無語。
兩孩子卻不喜歡他們的學校,小鎮五千人,隻有百分之三的華裔,兒子進了小鎮高中二年級就讀,全年級隻有三個華裔孩子,其中一個還是混血的。女兒全年級也是包括她隻有三個華裔學生。
兒子對他的新同學說:華裔的孩子大多聰明,成績優良。沒想到遭到他同學的“圍攻”,小鎮的孩子基本上清一色的白孩子,哪聽過這樣的“謬論”呢?他們說小鎮高中畢業生年年成績第一第二名都是白孩子,在美國這裏,全年級畢業生中的第一第二名是要代表全體畢業生上台講話的。但是,隨著慢慢的亞裔滲透進這個傳統的美國東部小鎮,到了我兒子畢業那一年,他們年級的三個亞裔畢業生囊括了第一第二和第三名的好成績,我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的時候,真是驕傲滿滿的。
即使兒子最終進了美國的常春藤大學,他並沒對這所東部的高中心存感激,他說即便他留在加州,也一樣會考進好的大學,這點我相信,但是,我還是看到我們東西海岸大搬遷,也給了他學會適應新環境的一個人生開端,後來他進入大學的適應就非常得快。
隻是,我們沒想到對於我十一歲的女兒,搬遷最終導致了她的一係列變化,她的高中階段十分掙紮,有時我會想如果知道家庭搬遷對女兒會造成那麽大的影響,也許我就不搬家了也說不定,可人生是沒有也許的,不是嗎?這些生活中的養兒育女的點滴,我都記錄在《養兒育女大不同》的書裏,這本書是今年由廣東教育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國內網上都有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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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本人來說,到了東部之後,我也工作了兩年,獵頭公司幫我找工作時就告誡我這邊的工資肯定比矽穀要低一些,除非去華爾街,而那時,麵對兩個上中學的青少年在家,我還在寫我的長篇小說,又同時被一位中國的導演看中了我的一部小說,邀請我去北京寫劇本,我於是權衡之後辭掉了工作,去了北京,全力投身到文學的海洋裏了。
就這樣,那之後,有六年了,我再沒有回到職場,如今成為一名自由自在的作家(或者說坐家),平日寫作,空閑手癢時做點資本投資,不再覺得工作就是賺錢的手段,完全享受文學創作帶給我自己的一種快感,同時也還能運用我學金融的頭腦賺點讓自己不脫離這個真實世界的銀子。
我喜歡加州的陽光,也喜歡東部的四季分明,尤其喜歡美東的秋天,我們東部家的後院就是一片楓樹林,每當秋風吹落紅紅黃黃的楓樹葉,我喜歡坐在我的玻璃太陽房裏,就那麽靜靜的看著,感歎四季輪回的奇妙和大自然萬物生長的生命的氣息。但是,我至今依然無法適應美東漫長寒冷的冬季,上個冬天,我在西部又為自己買了一個住所,以後,春夏秋,我就在東部住著,陪著這裏工作的老公,和兩個讀書實習的孩子,冬天我可以到西部去避避寒,享受西部太陽的燦爛和溫暖。
 
陳屹視線
一雙兒女各有其個性,又會有讓你抓狂的時候,這些你都有精彩的記錄 。可以說,陪伴兒女成長,他們讓你重新看世界、看自己,讓父母成為更好的人嗎?
海外文軒  海雲
是的,我想我就用我為《養兒育女大不同》這本書寫的序文中的幾段吧!上帝賜給我一個好字:一兒一女,這是老天的美意。
可在這一兒一女成長的過程中,我卻很多次問上帝:為什麽同一對父母生養的兩個孩子是如此的南轅北轍?為什麽這小老二不能像老大那樣讓我們做父母的省點兒心?
先不說個體的不同,隻說說這男女間的相異,就可以說上半天,當然,我家的這一對兒女的男女之別並不能代表別家的兒女也是如此,我就知道我們有個朋友家的兒女就與我家的情形正好相反呢,但至少可以從中看出我們為人父母者若能遵重人與人的不同和性別上的不同,便能在養育的過程中少點了疑問,少點掙紮,多點欣賞和歡愉。
說一些兒子與女兒先天上的差異,而這些差異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做父母的是笑而納之的。比如,我家的公主一歲不到就能開口說話了,兒子卻是開口較晚,一歲半還隻會說單音節最多雙音節的音,不過,這並不影響兩孩子後來的雙語流利,這一點我倒是很驕傲,他們兄妹一直可以說一口流利的中文,這與我們從小在家裏堅持與他們說中文有很大的關係,當然英文是他們的母語,無需為此擔心。
小的時候,兩孩子數學都不錯,可是從初中開始,很明顯的哥哥的數學在學校始終名列前茅,妹妹的數學開始走下坡,這與她的興趣愛好有關係,妹妹開始往藝術方麵發展,從中學開始,整個的理科類越來越吃力,但在寫作方麵,也就是語言表達方麵,妹妹始終出彩,她會寫詩會寫小說,還會寫歌詞和譜曲。
小的時候,兩兄妹玩的玩具也是天差地遠,哥哥喜歡玩Lego,幾個小時專心地搭那些複雜的機器人、戰車等,或者自己把他的幾十輛車子模型排成他想要的樣子,還會一隻手拿一輛車,嘴巴裏大呼小叫模擬戰爭戰鬥的聲音;妹妹更加喜歡看電視,裏麵的動畫片和音樂片是她的最愛,她還會隨著音樂自己翩翩起舞。
在運動方麵,我們一直希望能培養孩子某一項運動的喜愛,從小帶著他們打網球、遊泳、爬山、露營,可能是我們自己運動不強也不是特別酷愛,孩子們在這點上始終沒能培養出來,他們網球、遊泳都會,但都沒那麽喜歡,倒是兒子小的時候在一家伊朗人開的托兒所裏,受那家伊朗孩子的影響,跟著打籃球,後來離開了托兒所,我們家後院的籃球架變成了柱子,再也沒有人碰了。
兒子進入初中後,開始模仿邁克傑克遜的舞步,越跳越入迷,在高中時,他成立了街舞俱樂部,從此一跳不可收拾,大學四年一直活躍在學校的舞蹈隊裏,即便現在醫學院的學業十分的緊張,他還是每周抽一個晚上去健身俱樂部去跳舞作為鍛煉身體的一種方式。女兒小的時候也被我送去了兒童舞蹈學校學習芭蕾和踢踏舞,學了五年,因為我們搬家搬離那個舞蹈學校所在的城市,從此中斷了舞蹈的學習,以後也沒在想回去跳舞,看來還是沒那麽喜歡,倒是她進入青春期後,自己又開始彈琴,自己作詞作曲,自彈自唱,自己把唱歌的錄像上傳到網路上,一下子還擁有了不少的小歌迷。
女兒從小對色彩有一種很敏銳的感觸,三四歲就知道配色,每天自己挑鞋子,她挑的鞋子的顏色會和她的衣服或者褲子上的顏色相配,所以很早,六七歲吧,她就開始顯露了對繪畫藝術的天賦和興趣。
 
再談談兒子和女兒的後天差異,而這些差異,有的時候,尤其是早期,是有些困擾我們做父母的。
比如,兒子是一個比較聽話的孩子,表現在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你說話的時候,他會注意聽著,聽完了若沒明白,他會提問,基本上你對他的要求,他都能聽從並執行。所以,在學校裏也好,在家裏也好,他都是受表揚的那一位。女兒就不大一樣,你跟她說話,很多時候得看她的情緒,她有時注意聽,有時她充耳不聞,她幹她自己的事兒,所以,在家也好在學校也是,都常常讓大人頭疼,因為她不聽指令。在她七八歲前,她不稱心時會大哭,完全不顧場合,往往讓我們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又拿她沒辦法。
不過,說老實話,我們常說同樣的父母同樣的教養,這兩個孩子卻完全不一樣,這句話也是可以推敲的,因為對於這個女兒,很多時候還是嬌慣一些,尤其是女兒的爸爸,對女兒可以說很多時候是沒有原則的。以前他不承認這點,可一次一次我指出來給他看,比如,對兒子的規定,如果兒子違反了,爸爸會很堅決地該懲罰就懲罰,可輪到女兒,女兒就有本事一次次讓爸爸的懲罰頃刻間瓦解。
與爺爺奶奶在一起
再舉個例子,到了孩子都讀中學了,兒子有時肚子餓了,爸爸會對兒子說:“你自己弄點東西吃。“ 換了女兒呢,爸爸一定屁顛屁顛忙半天,給女兒做一頓她愛吃的東西,這也造成了女兒對爸爸呼來喝去,連喝杯水都要爸爸到,也因此,兒子出落成懂事獨立自己可以很好照顧自己的人,女兒在生活絕大多數的事情上一直很依賴她爸爸,這確實也是有我們做父母的對女孩子的那份特別的寵愛在裏麵。
有時我們也討論這件事,會說孩子在家隻待十八年,一旦他們上大學去了,基本上就離開家庭了,以後不過是放假回來住幾天,與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就很有限了,可能這種心態的主宰吧,嬌慣就嬌慣一點吧。何況按照男女相吸的天性,爸爸愛女兒疼惜女兒也是天經地義的,就算他有些過於寵愛,又能這般寵愛多久呢?這樣想想很多時候也就聽之任之了。所以說,那句話“同樣的父母和教養“也不盡然是,同樣的父母,沒錯兒,可教養還是有別的,這可能是因為男女有別,父母對於子女便自然的會分別不同對待。同樣的,兒子與我的關係也總是比與他爸爸的關係要親一些,母子嘛,正如父女,總是多一份那種微妙的親近…… 
四口人沙灘上留下的足跡
我們家的女兒是一個天生就富有同情心敏感的孩子,對於小動物和弱小者,那是絕對的愛護維護,每次在路上,看見路邊有流浪漢討錢,她是一定要問我們要零錢給他們的,我就對她說你看那個流浪漢似乎有些睡不醒的樣子,會不會是個吸毒者?他的年齡並不老,應該可以自食其力,但是他說肚子餓了,這樣好不好,我們去麥當勞買一個漢堡,拿過來給他當午飯吃。小小的她不懂為什麽不能給流浪漢錢,我說錢可以拿去賣食物,也可以拿去買毒品,他既然說肚子餓,我們買好食品給他,不給他錢是防止他拿錢繼續去賣毒品。富有同情心是好的,但是切勿讓別人利用了你的同情心,而這個世界上什麽樣的人都有。
話說回來,無論男孩還是女孩,對於父母來說,都應該用愛來養育,父母多花高質量的時間與孩子在一起,有能力就帶著他們去旅遊去看世界,以自己的言傳身教來影響孩子,愛孩子不應該看性別,但是性別的差異卻也應該被注意被區別對待,並得到合適的引領,從而讓孩子在一個舒適溫暖的家庭氛圍裏健康成長。
今天我已不再問上帝為何賜給我一對兒完全不同的兩個孩子了,我深信這就是上帝的美意,讓我明白個體的不同,尊重個體的差異,每個孩子都讓我明白很多,正因為他倆的不同,我才真正體會為人父母的各種滋味,他們完善了我的人生,也讓我成為一個更好的大寫的人。
 
陳屹視線
你來自一個前輩底蘊深厚的家族,身上的貴氣與生俱來,那麽原生家庭能給予後代什麽?
海外文軒  海雲
不敢說貴氣這個詞。
記得今年六月,我應邀去深圳書城談論文學,在那裏朋友介紹認識了一位美麗的女老鄉。她說她的祖母是雙槍老太婆,祖父也是軍中高官,1949年隨著渡江大軍勝利占領了南京。她姓陳。我說我外祖父也姓陳,她陳姓的祖父進入南京,開始書寫曆史,我的陳姓外祖父退出南京,被曆史的洪流淹沒。南京城裏姓陳的數量並沒有改變,隻是兩個姓陳的在不同的黨派中,交換了一下位置而已。我和她都笑出了眼淚。
要說也算得上是讀書人家,隻是因為社會的改變,有一階段讀書人都受了不少罪,所以,也談不上貴氣,因為我看到的祖父母輩都是曆經苦難的。要說對後代的影響,那大概就是我父母那一輩都受過高等教育,都是高級知識分子。
但是,聽過國內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國內什麽人家的孩子最苦?不是農民家的,也不是工人家的,而是知識分子家的孩子?農村的孩子以前可能生活條件差一點,工人家的孩子也是吧,可知識分子家的孩子是精神苦悶,被逼的苦啊!我小學的時候恢複高考製,雖說我沒有像那些老三屆吃過上山下鄉的苦,卻從小就耳提命訓要考大學!兩個醫生的孩子卻被禁止學醫和學文,隻能考理工科。好在我從小讀書各門都不錯,高中考進了全校的理科尖子班,但是,也是從高中開始,我喜歡戲劇和文學的心日益抬升,不敢對父母說,自己偷偷去報考戲劇學院,高中時,老師家訪一次次勸說我父親讓我去學文,不要辜負了一個好筆頭,父親堅決不鬆口。直到我奮起“反抗”,高中最後一年才與父親達成折中協議:不學醫,不學文,改學外語,對我來說想學英美文學,那也是文學嗎,對父親來說外國文學總比中國文學安全些。
不過,也是因為學了英文,出國才順理成章,出了國生存第一,便學了管理,卻也用矽穀二十年高科技管理工作報酬奠定了我後來的經濟基礎,才能讓我如今安心寫作,無需為柴米油鹽煩神。所以,今天,對我父母的一番苦心,我已經理解,沒有怨言。
人生的路本就是天注定的,回頭看,一目了然,也心存感激。
 
陳屹視線
虛構文學和紀實文學,你更喜歡哪種形式?2017年你在上海舉辦了一場文學論壇,作為發起組織者,你經曆了什麽?發現了什麽?
海外文軒  海雲
這麽說吧,我覺得讓我實現我的文學夢的是虛構文學或者說creative writing (創意文學),我尤其喜歡長篇小說,我覺得每一部長篇小說都讓我隨著小說裏的人物體驗了一遍不一樣的人生,可以說他們豐富了我的人生,讓我有活過好幾個輪回的感覺。
但是,在寫長篇的間中,或者說平常的歲月裏,我還是一個凡人在活著,除了活在虛擬的世界裏,我更活在真實的世界裏,而紀實文學便是我活在當下的見證。前者給我了想象的翅膀,後者給了我為人處世的梳理和腳踏實地的存在感,一起他們造成了我現在的一種生活方式和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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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讓我揣摩和體驗一個男人的心和一個時代的變遷;子女教育書《養兒育女大不同》,它真實地記錄了這二十年來我養育一對兒女的心路曆程。對於我來說,都是我的文字,都是我的作品,也都是我生命中的組成部分。
前麵我說過我很幸運,一開寫就擁有了一批讀者,用中文寫作的兩年後,我把跟著我的讀者和文友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海外文軒組織,這樣讀者與作者的交流可以更便利直接,也因為想有自己的文學陣地,我又建立了海外文軒純文學網站和海外文軒作家協會,至今,十年過去了,文軒出去的作家還真不少,美國、加拿大、歐洲、亞洲都有,大家有些純文字交流,很多從沒見過麵,加上我們一起出了八九本合集,也到了一起麵對麵交流並吸引文學評論家對我們關注的時候,這樣,才有了2017年的海外文軒第一屆文學會議。
 
上海會議有來自美洲、歐洲和亞洲五十多位作家、學者出席,不僅是我們文軒作家們相互交流聯誼的一次聚會,更是與國內學者評論家的一次接觸和相互交流。可以說以前作為寫者,我對評論家是有些抗拒的,覺得他們分析的很多時候牛頭不對馬嘴的。不過,與他們麵對麵接觸後,仔細聆聽他們的觀點,發現有些其實是值得我們借鑒的,頗多啟發。
我作為組織者,也是完成了一次帶領大家走出去或者說走回去(中國)的一次經曆,在海外用中文寫作回歸中國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一個旅程,我希望文軒能出更多更好的作家,而不是我一個人站在聚光燈下。隨著一個組織的壯大和發展,我發現事務性的工作越來越多的占據我的時間,可我還有很多計劃中的書想寫,而我正處在一個人最寶貴的黃金創作階段,(嚴歌苓說這黃金創作階段是47歲到60歲),我想把文軒交給一個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人去管理,組織一次文學會也是我考量人選的機會,也確實看到一些與我共同努力付出的文友,看到他們的能力,希望不久的將來,能讓他們順利接班。
 
陳屹視線
你生活中離不開藝術氣息,寫作、繪畫還有烹飪佳肴都是行家。作為妻子、母親、職業女性,你如何平衡這一切的?
海外文軒  海雲
繪畫可不是我的強項,那是我女兒的專業。
寫作是我的一種生活方式,烹飪是我生活中的美麗點綴,也是我喜怒哀樂的調節器。有時寫的太投入,情緒也會有波動,唯有烹飪會讓我情緒平和下來。
我確實是一個三腳貓,喜歡很多東西,都不夠精。從小喜歡跳跳唱唱,所以,高中時,我會背著父母去考戲劇學院的表演係,從小學到大學,我都是學校藝術團的成員,歌唱比賽、朗讀比賽都拿過獎,現在我還帶領幾十位社區中心的老人家們每周一次跳舞,我教他們跳中國舞和西方的Line Dance,這一跳已經四年了,我非常享受那種把自己融入音樂裏的忘我感覺。我還常去這裏的太極俱樂部,太極拳、太極劍、太極扇我都能打幾套。
舞劍中的海雲
在內華達大學讀酒店管理時,一門課叫 Foods Management,教我們管理餐飲業,我也學了一點餐飲的皮毛,當時我被分到北歐係菜肴組,是從那時起喜歡做西餐的。今天,我可以自己策劃一桌正規的西式宴席,從餐具、配酒到配菜,從前菜、湯、正餐到甜點,全部自己設計動手製作,有時也會請朋友到家裏來享用我親手製作的宴席,看見他們喜歡,也是我特別享受的時候。
 
海雲節假日裏的一席家宴
住在加州時,我還邀請我的朋友們到我家,我給他們上酒品課,把曾經在美國大學裏學的有關酒的知識傳授給他們,看見他們慢慢懂得如何品嚐葡萄酒,我的成就感也是滿滿的呢。
矽穀二十多年的職業女性生涯,應該說要感謝我先生的全力支持,在家裏很多時候我算是“甩手掌櫃”,所以,我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需要為太多瑣碎的事情煩惱。
即便現在,我在家寫作,我的寫作時間一般都是白天,先生上班去了,我坐到寫字台前開始敲字,他傍晚下班回來,我們一起吃飯聊天,晚上一起去健身房運動,周末去看孩子們或者進紐約城看歌劇逛街,一起去旅遊度假,我發現我的時間基本上都安排的滿滿的。我是三個作協的成員,擔任著其中兩個組織的領頭者的職務,還參與不少社會活動,忙歸忙,我卻覺得很充實也享受其中,這就是生活,不是嗎?
本文照片由本文作者提供、部分來自網絡
陳屹視線  結語 
作為早年80年代的留美學子,幾乎99%的我們都是從研究生或者博士生讀起,能來美國大學讀本科,不僅幸運,更是寥寥無幾。本文訪談開始,海雲就提到完成美國本科學位,不僅挑戰,同時也給了她帶來許多紮實的根基。這一點,本人非常認同,也想借此機會說明一下兩點。
其一
本科考上美國名校的大學生,遠比考取名校研究生的難度,錄取概率不在一個數量級上。更具體的解釋,一所名校的本科生也許隻錄取來自大陸的申請人,7-8位或者20-30位之間,而研究生的錄取,同一所名校錄取數百萬來自大陸的申請人。
其二
美國本科教育實為通識教育,係統全麵的訓練,能讓在美國本科4年的學業辛苦而紮實。
果不其然,海雲留美旅居生涯中的方方麵麵,事業、家庭和生活,展現了遊刃有餘的綜合能力,以及子女教育方麵的淡定和思考,與她美國本科教育與經曆息息相關。
從青春四射的歲月走進美國西海岸,到養兒育女後的中年時分來到美國東海岸,她不僅觀察了、體驗了不同的風景線,更在文字下,寫出作品內涵更大的格局。其實這場對話,僅僅揭開帷幕,更多的精彩,可以在海雲不斷誕生的著作中去發現。
海雲與陳屹視線對話謹此結束,而彼此對人生下一站的發現才剛剛開始!
完稿於2019年8月16日 美國東海岸
cherry_8 發表評論於
那個做翻譯時的女孩太可愛啦!
若敏 發表評論於
海雲全才
隨緣放曠 發表評論於
看到海雲,想起我的一個姨,一樣的年齡和篤定。可惜她眼界不廣,在她的小世界裏可以玩的轉。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