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輔助海鷗飛行表演的還有體型龐大的加拿大鵝們， 七八十來隻， 呼啦啦從鵝群中騰空而起，頭頸挺直高昂，寬大的翅膀使勁地忽扇著，脫離水麵，爬升，盤旋，排出人字形的隊伍來。鵝隊從我們頭頂上飛過時， 可以聽到羽管扇動發出的輕微的吱呀聲和空氣被排擠產生的震動。

鵝隊繞著池塘上空來回幾圈兒， 然後降落，屁股先入水，翅膀在同時回收，如衝浪一般滑行向前，尾巴後麵拖出一道一道金光閃閃的水線。

看到加拿大鵝飛行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為它們著急，那麽龐大的身軀， 得費多大的氣力才能托得起來啊，而且一飛就是幾千裏。 不是的， 它們實際上並沒有它們看上去那麽重， 它們的骨頭結構跟人的骨頭不一樣，是中空的，Allen如是開導我，而且， 遷移之前幾個月它們會大量進食，增肥， 就是為了冬天的長途飛行儲蓄能量做準備。可是吃胖了也會加重飛行的負擔啊， 我現身說法，究竟還是不是很釋然， 不過到底也沒有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來， 隻好承認無解作罷。 

我急或是不急， 有解還是無解， 跟這個事件的主體加拿大鵝們原來也是沒有一丁點關係的。 大鵝們依舊年複一年成功地實踐著它們遷移的自然曆程， 狠狠地吃上幾個月的草， 狠狠地攢上一層膘， 然後狠勁的扇動寬大的翅膀拖起看似笨重的軀體， 一飛就是幾千裏。偶爾晴朗溫暖的冬日裏，它們在路途中的一個池塘裏逗留， 嘎嘎嘎地奏出一曲嘈雜而歡快的樂章，牽動了池塘邊駐足的人的思緒。

我遠遠地站著看池塘裏的鳥兒們嬉鬧， 姐弟兩個已經沿著步行小徑下到了池塘的邊上， Allen舉著相機伸縮著鏡頭在近距離觀察池塘裏的鵝鷗鴨們。一會兒兩人上來了，Allen向我匯報，他又看到了一隻奇怪的小鴨子。比綠頭鴨還要小的多，你記得上次那隻小鴨子嗎，Allen問我， 黑白斑紋的那隻， 跟那隻一樣大。

那隻小鴨子我是記得的。 小巧玲瓏， 又靈活多動， 在體型龐大笨重的鵝們身邊穿插著遊來遊去尤其顯眼。我和Allen站在池塘的這邊時它在另外一邊，等我們趕到另外一邊時它又回到了這邊， 來來回回幾次， 就是接近不了它， 隻能作罷。 我不戴眼鏡看不清楚遠處，隻見一個小小的靈活的身影， 後來在Allen的照片裏看清楚了它的真麵目，黑白的斑紋， 黑色是純黑， 白色是純白， 有一種清澈純粹的美麗。

它可能不喜歡跟人太接近吧， Allen最後總結道。沒有其他同類， 它總是圍著大鵝們遊來遊去的， 氣氛融洽， 就像一家人一樣。 也許它以為自己也是一隻加拿大鵝吧， 也可能它就是被鵝們養大的呢。 在那隻黑白花的小鴨子身上，Allen 盡情地發揮了他的想象力。

也許就是上次那隻呢， 我看著相機上的照片推測。不是的，雖然一樣的大小， 一樣的形狀， 一樣是黑白斑紋， 可是斑紋的形狀分布是不同的。 Allen輕車熟路地翻出以前那隻小鴨子的照片來做對照， 果然，那隻鴨子脖子上的白色圖案在另外一邊， 也不是圓圓的形狀。雖然斑紋的形狀分布不太相同，這兩隻小鴨子在我眼裏可是實打實的雙胞胎的感覺，時隔多日， 也就是Allen這個愛鳥人， 還能看得出分別來。

看完鳥， 我們沿著池塘邊的步行徑繼續前行， 繞過池塘從另外的一邊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