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故事 (十三) —— 躍躍欲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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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不想踢足球了,”一天兒子對我說。

“為什麽啊?”我問他。

“我每次上場,就跟著大家跑場子,我的腳都沾不到球,”他心灰意懶地說。

他是實話實說,我都看到了。既然這樣,也太難為他了,我們堅持了一年後放棄了。就這點把點足球底子,怎麽會入選嘛。

 

兒子沒有失望,又報名參加了籃球隊的選拔。放學後他被要求在體育館的籃球場上拍球、運球和投籃,五分鍾後就被淘汰了。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個頭高挑,可身板單薄,手無縛雞之力,一看就不是籃球隊員的候補。

因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哥哥們花了五元錢為我買了一個牛皮籃球,教我打籃球強身健體,所以,我會一點點打籃球的技巧,就把其要素教給了兒子,他也就會一丁兒皮毛,怎麽會被選上呢。

 

遊泳、足球、籃球依次落選,兒子沒有泄氣,又報名參加了田徑隊的選拔。為了被選上,他每天很早起床,去田徑場上跑步。離我家不遠就是列克星敦鎮的田徑場,深秋的清晨,隻要天不下雪下雨,即使沒有樹茂草綠,而八條藍色塑膠跑道寬廣平坦、整齊筆直在田徑場上格外醒目。他跑在跑道上的身影,在晨霧中忽隱忽現,真有點英姿颯爽、豪邁矯健的樣子。

 

兒子自幼纖細瘦小,在他三歲時我就帶他每天跑步,增強體質,春夏秋冬從不間斷。

來美國後,一度我們對油炸雞塊和各種甜水果汁愛不擇手,一不小心我們的體重猛增。特別是他,羅漢肚都出來了。我們一下子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改變了飲食結構,遠離油炸垃圾食物和甜飲料等,多吃綠色清淡健康食品。然後就是帶他每天跑步,不到半年,把多餘的脂肪減掉了。

所以,每日跑步成了我們的習慣,一直堅持至今。後來他長大了,即使功課繁忙時,他也會每周去健身房兩三次,在跑步機上花上半小時。

 

在他十一歲時,當時我們住在亞特蘭大,有一次在晚飯後我帶他跑步,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馬上扶他起來,仔細察看後,發現在右膝蓋處擦破一點兒皮,有少許出血點,無大礙,可是剛穿上的新褲子卻挫了一個大洞。

然後我隨口說:“你的腿沒事,回家上點藥水就好了,隻是可惜了這條新褲子。”

他的右膝蓋皮破處有點痛,聽我這麽一說,立即大哭起來:“您一點都不管我,隻知道心疼破了的新褲子!”

“不是這樣的,我當然心疼你呀,”我好說歹說把他哄回了家。

那時母親剛好回國了,不然,他一定要在姥姥麵前狠狠地告我一狀。回到家後,我左勸右勸終於阻止了他的眼淚,陪著他洗漱完後安頓他上床睡覺,他滿腹怨氣,一夜無語,不理采我。這事兒在他心裏打了一個結,我花了很長時間加倍疼他,才把這個心結解開。

 

這次田徑選拔後,兒子興衝衝地跑回家帶給我好消息:他加入了田徑隊短跑組。

我一聽愉快地對他說:“太好了,我們要慶祝一下。”

“不用,隻要參加選拔的同學都加入了田徑隊。”他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我不理會地對他說:“那又怎麽樣?隻要選上了,就是出類拔萃的,很多同學都不敢參加選拔呢。”

他眨了眨眼看著我,想了想覺得我說得對,他們新生共有五百多人,加入田徑隊的同學隻有四十多人,那是十裏挑一啊。那晚我下廚做了一葷一素兩個菜,還喝了一點紅酒,為他如願以償加入了一個體育運動隊而開懷暢飲,笑語不斷。

從那以後,他不再報名參加運動隊的選拔了,一心一意地去田徑隊訓練,每周兩次,一次一小時。每次帶上我為他買的釘子鞋,準時到田徑場,與隊友一起聽從教練的指導。

 

兩個月以來,我注意到他每次訓練後回家,總是心事重重,每當我問他,他就搖一搖頭,什麽也不說。有一天訓練後回家,一臉消沉,我問他怎麽啦,他再也忍不住了,對我說出了心中的苦悶。

“每次小組比賽,我都是跑在最後的那一個。”他垂頭喪氣地說。

我把他拉到跟前,認真地問他:“每次小組比賽有幾位同學一起跑?”

“八位,一人跑一條跑道,”他回答道。

我又問:“你們短跑組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高年級的同學一共有三十多人。”他接著反問我:“您問這個幹嘛?”

“這就對了噻,如果同時跑在跑道上,你肯定不是跑在最後的那一個。”我很有把握地對他說。

他瞪圓了雙眼看著我,有些自信地“哦”了一聲。

“你看,你不是第八名,也不能是倒數第一名啊,”我勉勵他說:“不管跑了第幾名,隻要盡心盡力就好。”

他笑了,欣喜地說:“媽媽您放心,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我都很努力。”

 

2008 年北京夏季奧運會,那是全球華人矚目的盛會,兒子也很興奮,希望能回北京去感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的團結、友誼、進步、和諧與參與的氣氛。“亞州飛人”劉翔,曾在2004年雅典夏季奧運會上,以12.91秒的成績奪得冠軍,他成為兒子崇拜的偶像。

兒子如期到達北京,他父親為他買了現場觀看男子110米欄預賽票,當日早早把他送到鳥巢,一睹劉翔的風采。遺憾的是那日劉翔在預賽中右腳跟腱傷複發,中途退出了比賽, 這使兒子為他惋惜,失望極了。

從北京回來後,兒子對跨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向教練要求接受此項目訓練,教練同意了。他每次訓練時,先練習短跑二十分鍾,然後就接受跨欄學習和練習。經過幾個月的苦練,雙腿沒有大傷,可青一團紫一塊滿腳都是。他沒有退縮,一直堅持著,在學校的幾次比賽中還取得了好成績。

 

兒子距離成為一名體育健兒相差甚遠,其實這並不重要。可貴的是他為自己能全麵發展竭盡全力,而且知難而進、鍥而不舍。他在田徑場上的身影,直到他從列克星敦高中畢業後才漸漸消失。

(修改於2018年8月15日從原創發表在: http://mp.weixin.qq.com/s/l2THbelR9C3e-nRUldFm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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