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中

我在耶和華的手中要作華冠,在我父神的手中必作為冕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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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1月28日,我結婚啦。當時還是學生,剛剛從哈爾濱做完畢業論文回到上海。結婚的原因主要有2點: 一是先生要帶我回家見他父母,我潛意識裏覺得他父母可能會反對,不如先斬後奏; 二是我們經常吵架打架,在一起已經很不開心。我當時的想法要麽結婚,要麽分手。這個決定不知道是對是錯。那時候的我心智根本不成熟,最多也就是十三、四歲的程度。我想那年的春節,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都是很不開心的,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告訴他們就結婚啦。

當時的行程是先去他家在他家過春節,然後去我家過十五。到他家的頭一天晚上,我們就打架啦。一是白天他妹妹和媽媽老指使我幹活;二是晚上他不肯和我睡在一張床上;後來我們經常探討此事,他堅稱自己很單純,不好意思在父母家裏和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他總是很好奇為什麽我那麽著急要嫁給他並且要睡在一張床上。我也不知道。想來可能是因為沒上大學之前,我和媽媽睡一張床;上了大學之後,一直有睡在上鋪的姐妹;我從來沒有一個人睡在一個房間裏的經曆,我害怕呀!可我卻沒有這樣和他溝通。我就是堅持要睡在一起。他就是不同意。我拿包走人,他也不攔著。幸好他父母把防盜門都反鎖。我怎麽也打不開。任我怎麽折騰,沒有一個人從臥室裏出來,我的教養也讓我做不出來跑到他父母臥室的瘋狂舉動來。最後怎麽收場的,已經不記得啦。好像我們約定一回上海就離婚,現在先睡覺。

現在想想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如果時光倒流,我肯定不會這麽草率。用現在成年人的眼光看,我和先生並不是最適合的。他一心盼望著找一個像他母親那樣的賢妻良母。雖然他媽媽是他爸爸學生,比他爸爸小8歲,可生活上卻把他爸爸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其實需要一個心理醫生或是生活顧問之類的為我提供指引,能讓我鳳凰涅槃的。我們在打打鬧鬧,常年分居之中,慢慢地學會接納和諒解,慢慢地開始讓對方舒服。

兒子高中就開始談戀愛,我高調支持,不多處幾個,怎麽能知道什麽樣的適合自己。

那年在我們家的經曆更加不愉快。長話短說我正月十八要回上海參加公務員考試,可我父母卻不讓我走,理由是保姆回家過年還沒回來,媽媽生病不能自理,爸爸從來是需要別人侍候,我們必須得多住一段時間等保姆回來。我當然不幹,當公務員是我當時唯一可以不專業對口不去機房編程的機會,怎麽能為這麽點事就耽誤了呢?看到我回絕了他們,爸爸居然拿出一個包裹,裏麵是一封信。那是我親生父母寫的,是我的生辰八字。然後在我的蜜月裏,當著我新婚的丈夫,我爸爸詳細地回憶了當初我被扔被收養的經過。看到我沒有流露一絲一毫的感動,沒有掉一滴眼淚,爸爸媽媽自己把自己感動地老淚縱橫。不記得他們中間誰說的:”如果沒有我們,你怎麽可能活著,又怎麽可能上大學呢。烏鴉還有反哺之恩,現在我們需要你。“

我沒有說一句話,拿包走人。先生在背後隨我揚長而去。我至今無悔。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辦法麵對我的父母。後來選擇移民,也是為了逃避他們,離他們越遠越好。這個傷痕可能直到今天也沒有能夠愈合。別人說我是收養的,從來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困擾,可是父母親口訴說卻讓我如同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有一個意念進入我的心裏揮之不去:”他們根本不愛我,收養我就是為了養老“ 。

在以後的二十多年裏,許多人在我麵前重複我父母說過得話,讓我多回家看看,多打打電話。每一次都讓我怒不可遏。我潛意識裏拒絕這樣的道德綁架,這種悖逆將我從父母身邊越推越遠。我也盼望還能像先生給他父母打電話那樣和我爸爸聊聊天,可是每一次的通話都讓我憤怒。他總是高高在上,問我過得好不好,隻要我過得好就放心啦。然後就是自訴病例病史,然後就是問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看看。真是回去了,也沒有話說。他總是問:”我老了身邊沒人怎麽辦?“ 我總是說:”不是有住家保姆嗎?已經跟了你18年啦,比兒女還貼心呢。“他總是問:”我們不一定能見上最後一麵“ 我總是說:”天堂上都是要見麵的,沒有最後一麵。“

我知道家鄉很多人罵我忘恩負義,等著看我兒子將來怎麽忤逆我。我非常坦然。我上學的時候就沒花過他們錢,我結婚也沒收到婚禮和祝福。我每年都寄贍養費。我每月都強迫自己打電話。我參加了媽媽的葬禮,我力挺實現她土葬的願望。至於我兒子,我對他一無所求,隻希望他快樂幸福。

我在97年的七月有了第一份工作-楊浦區政府信息辦公室公務員。那時全國第一屆公務員考試,我是第一批考進去的公務員。可惜那時候公務員工資低的可憐,每個月隻有800多塊錢,在上海生存真是捉襟見肘。我和先生住在一個8平米的小鴛鴦樓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廁所,臥室,陽台都有。這是區政府一個同事幫忙弄到的。當時我可以住區政府的職工宿舍,條件比鴛鴦樓好,還不要錢。可室友男朋友天天來,很煩人。而我那已經領證的丈夫卻每天自己在單身宿舍和一群人玩得歡天喜地,根本不來找我。沒有辦法,我去弄了那個鴛鴦樓來,把先生抓來,與我開始真正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夫妻生活。他當時在上海煤氣公司做類似公務員的差使,工資也很低。他覺得各自住在集體宿舍多好,又不用交房租,又不用交水電煤費。我們住在一起,每個月都是月光族。幸好區政府的食堂夥食很好又便宜,不然的話,可能要餓肚子啦。

那時候的我每天一下班先去租2張碟片,胡亂弄點吃的就開始看碟片,然後睡覺。當然每天都會為我做了飯,而他沒有洗碗而鬧一陣子。大概過了半年左右,我職場生涯的第一個機會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悄然來臨啦-楊浦區要建網絡係統。我是唯一一個計算機專業的研究生。

主任選我來做項目經理,負責對外招標。我對計算機、項目、網絡係統都不感興趣,對參加招標的單位對我的賄賂很感興趣, 可能是太窮了吧,又沒有什麽信仰。長話短說我利用手裏的一點點職權給自己弄了台頂配的電腦, 價值我一年的稅後工資。人不好好做事又愛占便宜,在單位自然有人看不慣我。

當時一個供應商悄悄告訴我,他的一個朋友是某證券公司IT 經理移民加拿大啦,現在正在找替補經理。證券公司的工資比區政府高得多。作為交換條件,我把幾家供應商報價的最低價告訴他。這是我做的第一筆權與利的交易。事後我如願以償當了證券公司的網絡技術經理,過了3個月有錢人的生活,每天吃得好極啦。當時我還挺狡猾的,我和領導說我媽病危了,我必須回家陪護。就這樣還保留著公務員的編製偷偷地跑到證券公司當經理啦。

可能我潛意識裏知道自己是做不好技術部經理的,我對網絡的軟硬件都不精通。果然網絡運行正常的時候,我啥事沒有;網絡有一天突然出了故障,不能交易了,人頭攢動,群情激憤。我手足無措。我手下的小韓聯係供應商,挨個辦公室檢查插口,並囑托另外一個同事重新啟動服務器等。經過這次事件,小韓受到領導重視,我的無知無能也暴露無遺。總經理助理找我談話讓我走人。

這是我第一次被炒魷魚。現在回想起來也是看不起自己,都什麽人啊!3個月的時間,我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學習網絡維護,沒有聯絡過供應商,沒有過問過如果網絡癱瘓怎麽辦。也就是在中國那個認文憑的年代,才有可能出現我這樣的濫竽充數的計算機研究生。此後我沒有反省自己,隻是慶幸自己為自己留了後路。我馬上又回楊浦區區政府上班啦。那是98年2月底的事吧。

1997年3月底我覺得經常惡心不舒服,去單位看醫生,女醫生問我結婚了嗎?結啦。采取避孕措施了嗎?沒有。可能是懷孕了吧。於是周末和先生去醫院驗尿。得了個加號。醫生說懷孕啦!先生說是肝炎吧,肝炎也是加號。

之後的一個多月,一係列的人找我談話,動員我打掉孩子。第一個是我先生-他認為我們要孩子的條件不成熟,我們那麽窮,怎麽養孩子啊?第二個是辦公室裏的打字員小黃-可能是領導授意的。 她說我們科每個女同事都沒有要第一個孩子,單位不主張工作前3年就懷孕,這是科裏不成文的規定。第三個是先生的妹妹和媽媽。他們看先生勸不動我,就打電話來幫忙。他們說你吃了治便秘的藥,這可能對胎兒不利,現在隻能生一個孩子,你們都要好好鍛煉身體,做好充分準備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中間還有誰,我都不記得啦。分量最重的談話當然是我們科室的陸主任。他說:”你去證券公司的事情單位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一手提攜的,你回來就是好同誌。現在你懷孕了,別人會說你是因為懷孕才回來的。你今後這一年要做很多政府的網頁,天天要對著電腦,對孩子也不好。回家和先生商量一下,暫時不要孩子,好好工作。“

我當時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孩子。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這個生命將是唯一一個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我可不能拋棄自己的孩子。與所有的人決裂!先生提留著他的破箱子搬回他集體宿舍,我們約好周末在民政局門口見麵辦離婚。主任在得知我一定要生孩子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這裏你是呆不下去啦。周五晚上我去寶鋼找我閨蜜-和她說了一下我的情況。徐蜜說:”我上周剛剛做完藥流,我們大概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懷上的。藥流痛苦小,必須在49天之內做。你想好了嗎?“ 我和她說這孩子我必須要。”一個人養孩子不容易啊!" 當天晚上閨蜜陪我回到我的鴛鴦樓,看到我的單人床墊。她說:“明天陪你買張床吧,你這裏到處都是黴斑,好像很潮濕,對孩子不好。” 我說:“洗衣機的管子從馬桶裏滑出來,我醒來的時候都飄在水裏,樓下的人被我害慘啦!”

周六上午閨蜜陪我買了張大床。下午陪我去民政局辦離婚。左等右等沒有人。我們決定先回鴛鴦樓。 那時也沒有手機,等不著人,要到公共電話亭打CALL 機。回到小屋,看到先生坐在小板凳上吃花生。我問他:“你怎麽進來的?" 他走的時候把鑰匙已經還給我啦。 他很得意地說,我借了個梯子,從陽台上來的。後麵的事情我都不記得啦。 留下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我沒有一絲的猶豫。

1997年12月兒子出生啦!我們也搬到新家。2室一廳在五樓。位置非常好,在同濟和複旦之間。這是先生單位分的房子。幸好那時的事業單位都分房子。我們裝修的時候花了很少的錢,手頭一分錢也沒有。徐閨蜜借了我一點錢,買了個空調為了給新生兒洗澡。兒子非常好養,轉眼就成了所有人的寶貝。我們母子運氣都不差。

1997年5月份的時候,有外資企業的人來區政府給大家免費測試體內鈣含量。儀器挺先進的,我是嚴重缺鈣的孕婦。買不起他們推銷的進口鈣片,轉悠到對麵楊浦婦幼保健院,大夫給開了好多活性鈣。我把它當糖吃。兒子在肚子裏一下子長大了,好像吹起來的氣球。我一看效果這麽好,一定要天天吃。就這樣兒子生下來就長了2顆小牙齒,在醫院的新生兒裏麵一眼就能認出來。因為他不缺鈣,所以能吃能睡,根本不哭不鬧。根據這個親生經驗,我經常勸孕婦補鈣。我在做月子期間很慘。先生本來說請假一周在醫院陪護。結果他半天假也沒請。人家都送禮找有經驗的婦科醫生接生,我們卻根本沒有想這些個事情。哪有多餘的錢啊?於是乎我是一個實習大夫給接生並做縫合,老大夫在旁邊教。有很多年,回想這段事情,我都會怨恨先生。現在想想-能給一個實習醫生練練手並能平安生產也是美事一樁。

兒子出生之後,區政府把我掃地出門,下放到楊浦區業餘大學教計算機自學考試。我的生育年齡不大,當時隻能享受3個月產假,4個月的時候就去夜大上班了。我看看教材都能睡過去。我懷疑自己都考不過去這個資格考試,怎麽能教別人呢?於是我開始找與計算機無關的工作。這個真有點難。我那個年代,計算機人才奇缺,用人單位又注重文憑和專業對口。我反社會潮流而行,自然不容易。

好在年輕不怕事,每3個月換份工作成了我在中國職場體驗生活的最好方式。我先去SUNCOM 做機頂盒銷售,負責京廣線。3個月後產品還沒開發出來,他們要延長我的試用期,我就另謀高就啦。這段時間我挺開心的,天天和同辦公室的2個銷售胡吹亂侃。我們三個人在地圖上已經把中國瓜分啦。給電視台打電話也很有意思,如果是男人基本都會答應我們產品出來之後可以去他們那裏演示,如果是女人就不行。最後我們總結出來男的要女的來,女的要男的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如果我的記憶沒有欺騙我,我當時的人際關係相當不錯,和銷售,研發,人力資源都很合得來。大概在那麽不靠譜的地方上班的人都有一顆童心。

我的下一份是到上海廣電信息研發中心去研發機頂盒。我們在一座粉紅的小樓裏,總共有9個人。這是最讓我開心的工作。不僅同事們都很好玩,工作也很好玩。和研發沒有半毛錢關係。主要是接待各國各方的想和上海廣電一起開發信息家電平台的供應商,看他們放幻燈片,聽他們講5年10年的對信息家電的設想。到深圳、北京等地看供應商的展台。總之在國內飛來飛去,公款吃喝。主要工作是做幻燈片,把各家的東西做比較,給廣電高層看。

我們9個人5個碩士4個博士,隻有我一個是女人。這個很有優勢,沒有人排擠我,陷害我或是給我挖坑。

不記得幹了多久突然有一個去美國考察的機會,頭想也沒想就派我去了,原因很簡單-我兒子隻有1歲多,我不可能跑了。但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麽好的差使也讓我成了大家嫉妒的對象。首先是考察團的其他成員都是實體公司的不是我們研發中心的,他們出國前都簽了什麽條約。隻有我什麽條約也沒簽,和什麽大領導也沒有關係。他們心理就不平衡啦。我也不精明,也不知道別人和我聊天,哪句是套我底細,哪句是增加了解。我的職責是翻譯。可是美國公司已經聘請了專業的翻譯接待我們。那翻譯是上海人,他定居在美國,帶我們到處吃喝玩樂。

我真的不是一個居安思危的人,也不是會換位思考的人,我隻知道高高興興地根著大家,完全沒有揣摩為什麽信息中心要派我來呢?主任對我有什麽期望呢?我玩得高興,根本沒有在旅館裏和國內領導聯係和匯報過一次。我甚至沒有收過電子郵件。我可能樂不思蜀也沒聯係家人。我還是一個孩子在心智上。

一個月的考察在將近結尾的時候,有一天在客戶的辦公室裏我接到了主任從中國打來的越洋電話,聲音很不高興。長話短說因為我沒有收他的郵件,錯過了去矽穀考察的機會。幸好我沒有一個人去矽穀,根據那個時候我的英語水平,獨立旅行的能力,如果去了,可能都走不回來啦。總之美國之行讓我得罪了信息中心的主任。我回來之後也沒給他帶禮物。現在想想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懂事,真是個缺心眼的人。之後我被派到北京出差,有個供應商在我們入住的酒店等我,說把我升級到和平飯店去住,一切開支都全包了。我可是見好就收的人,馬上搬到和平飯店,好吃好喝地享受。並去美容美發。這真的很不好。事後也沒和單位領導匯報,還買了假發票報銷。這事被逮個正著,我在小紅樓的美好生活就此結束。當時我們9個人也基本都散了。我們養的9條魚也都死啦。

親愛的讀者千萬別為我難過,離開廣電之後,我找到了人生第一份真正讓我覺得有麵子的工作。我被安達信管理谘詢公司錄取啦!那可是位於淮海中路瑞安廣場上的外企,和IBM, PWC, MCKINSEY 都在同一個樓裏,正宗的外企。我成了一名谘詢顧問-紹興師爺的角色 (大權你在握,幕後我招手)。

第一個項目就是杭州東方通信,當時的董事長是施振興。當時人力資源部問我什麽時候能來上班,我本來可以第二天就去,可我卻說一個月之後吧。利用那段時間我看了卡耐基的管理(一共3本)。 那是我工作之後第一次看書想要提高自己。潛意識裏我感覺這是我喜歡的,也是我可以做好的。然而我隻在那裏存活了1年零1個月。原因有幾點: 1. 是很難融入。同事大都是名校剛畢業的,主要來自複旦、交大和上外。結婚生子的谘詢顧問隻有我一個。好像隻有合夥人和經理才成家立業。原因很簡單,天天出差不著家。2. 都是女人。90%的同事是女人,不是極廋就是極胖。3. 集體住宿-我們每天有180塊錢的補助。這是一筆不錯的收入。可是變態的項目經理總是逼著我們吃酒店的圓台麵把錢都吃了。我懷疑她收了酒店的回扣。我是窮了好久的人,真是受不了這麽天天大吃大喝。我總找借口不去吃。4. 太投入-我經常給客戶講曆史故事,化解各部門之間的矛盾。但我有時候太投入了,會支持客戶的一邊反對另一邊,這是谘詢師的大禁忌。

我不知道誰給我挖了個坑,我莫名其妙地被開除啦。我真的不記得是怎麽回事。好像是同事之間鬥,我在2個隊之間搖擺,最後被陷害啦。這次失業對我打擊很大,我甚至根本不記得被開除的原因,這一定是因為回憶起來讓我很痛苦,我選擇性地遺忘啦。我離開楊浦區區政府一直到處闖蕩,工資越來越高,心情越來越好,天南海北地出差,偶爾在家裏呆呆。我的記憶裏沒有先生也沒有兒子。 隻記得兒子一周歲生日的時候,大夥問他誰是媽媽。他看來看去,也沒把我選出來。當時是不是有點酸楚還是被外麵的大千世界迷了眼睛。

離開安達信是一段艱難的調整期。先生也離開了煤氣公司加入了德國申克。他事業起步的時候,是我事業的第一個低穀。我當時可能是有憂鬱症。但也沒有看過醫生。我一參加麵試,別人一問為什麽離開安達信,我就會發抖和哭泣。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我也記不清楚。後來我去了南京一家很小的谘詢公司,在那裏做了首席谘詢顧問。給幾家南京公司做過谘詢,客戶還挺喜歡我的。因為先生經常出差不在家,我把兒子和保姆都帶到南京,租了套房子。兒子在南京上了幼兒園。園長很喜歡他。我經常帶他去夫子廟。先生偶爾來看我們。後來我又懷孕了,因為國內計劃生育,沒有辦法,就在出差的小縣城做了藥流。先生本來答應周末來看我,後來又沒來,手機還關機。我們的婚姻出現了很大的裂縫。我們常年分居,在一起都是關注兒子,還有就是傷離別。久而久之就覺得見到對方挺傷心的,不如不見。

在南京大概混了2年,養成抽煙喝酒的壞毛病。唯一做的正經事就是想考南京大學管理係的博士。正在醞釀的時候,加拿大的移民申請通過了,我立刻把希望都寄托到國外的發展。我辭去南京工作,回上海做出國準備。

我的出國準備主要包括: 考駕照,考證書,選擇登陸的時間和地點。大家都知道我體育不好,動手能力差。考駕照費了我老鼻子勁了。最後一起考的許小憶同學幫我賄賂了個什麽人,我開後門在出國前的一天拿到了駕照。從來沒有在駕校外麵的路上開過一次。事實證明我的準備工作都是錯誤的。駕照一點沒有用處。證書更是沒有用處。原因很簡單,我考的是NOVELL & MICROSOFT 的證書。我那麽厭惡計算機,怎麽可能用這些證書好好找工作呢。但當時的網上老移民給新移民的建議就是考駕照考計算機證書。我想也沒想就照做了。錢和時間都浪費啦。

先生一直不願意出國,他的事業已經穩定,工資收入都不錯,還去了德國培訓。我們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ALAS, 國內非典爆發,天天都有謠言說海關要關閉之類的。我果斷訂了機票,下了最後通牒。此後,打廣告,出租房子,打包,我全搞定。房子被我租出去四年,房租一次付清。當時大家都很高興。事後先生抱怨我租金太低,他回國之後沒有地方住,他租房子的錢比得來的租子還高等等。我完全沒有後悔過。但我後悔沒有好好和先生談談心,一起規劃一下移民之後的生活。其實在我的計劃是沒有他的,我幾乎斷定我們的婚姻將自然地走到盡頭。我知道他還要回國。我完全沒有反對。我知道我將一去不回頭。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沒有任何可以留念的東西。

2003年5月18日我們一家三口從上海飛往蒙特利爾。那年我31歲,兒子4歲半。此後我獨自一人帶著兒子在法語為主的蒙市生活了5年。我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先生2003年7月4號回國,2006年3月28號來加拿大與我們團圓。2007年11月他又離開蒙市一個人去密西沙加工作,我與2008年9月30號追隨他。此後在米市一家三口團圓。直到2014年1月他來美國芝加哥。我們再次相聚是2016年5月。

結婚已經22年,認識25年。期間分居有10年左右。 這個當我想要依靠他時,他卻堅決不肯讓我依靠的男人,用他的最好的年華陪我成長。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終於長大,再也沒有了想要依靠任何人的幼稚想法,而這個老男人卻經常很認真地說:”我隻想你開心,如果你不想工作,我養你。“ 而我總是說:”我很難養,你養不起我。”先生經常問我後不後悔嫁給他,我總是說:“後悔,非常後悔。”先生也經常問我:“下輩子我還娶你,好不好?”我總是說:“不好。”

我們應該成為紅顏知己或是閨蜜之類的。我們兩個人都不適合結婚,單身會是我來生的選擇。如果有來生,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不會結婚但會有個好哥們。

sheenwei 發表評論於
回複 '貓姨' 的評論 : 蘇東坡和佛印對飲,蘇東坡說:“我眼裏看見一坨屎” 佛印笑眯眯地說:“我眼裏看到一尊佛”。 佛印對貓姨說:“冷血的人看誰都冷血。”
sheenwei 發表評論於
回複 '豆腐幹' 的評論 : 我特別想當男孩子!
貓姨 發表評論於
回複 '42now' 的評論 :
隻是,好冷血啊!

我沒有說一句話,拿包走人。先生在背後隨我揚長而去。我至今無悔。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辦法麵對我的父母。後來選擇移民,也是為了逃避他們,離他們越遠越好。這個傷痕可能直到今天也沒有能夠愈合。別人說我是收養的,從來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困擾,可是父母親口訴說卻讓我如同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有一個意念進入我的心裏揮之不去:”他們根本不愛我,收養我就是為了養老“ 。
小溪姐姐 發表評論於
敢於直視自己的內心(包括陰暗和所犯的錯誤)是勇敢的人,寫得好,給你一個大讚!
林向田 發表評論於
你的移民經曆是拍電視劇的好題材。
sheenwei 發表評論於
謝謝大家喜歡。盼望著我傳遞的是滿滿的正能量。每個人做錯的事情每一件事可能都要付出代價。大家可以引以為戒不要重蹈覆轍。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絕對不會做那些不好和不光彩的事情。
雨女 發表評論於
文筆很好。像小說。
42now 發表評論於
我挺佩服你的! 活的那麽瀟灑自由任性。也非常坦率-敢把自己比較無情的往事講的那麽理所當然。
寒一凡 發表評論於
養兒防老,是中國大部分父母的想法,也是中國的傳統,別太介意了。
相信你的養父母是愛你的,隻不過他們那麽做真的是有點兒欠考慮,很理解你。
你的先生終於長大了,有擔當了,他是想要補償你。
生活不易,開心最重要。祝福你!
sheenwei 發表評論於
回複 '邊走邊看66' 的評論 : 理解萬歲。謝謝你。為什麽歎息呢?
邊走邊看66 發表評論於
唉,很理解你。
豆腐幹 發表評論於
你像個男孩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