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良師益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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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年夏天,我在西安隻呆了三天。發思古之幽情,我和老婆一起回母校手拉手,想曾經一起的“少年不識愁滋味”。中學的日月早已經換了新天。找不到懷舊的景物,索然無味。

我們於是就打聽,去韓老師的家裏拜會,這居然是我是我第一次上老師的家。當年韓老師們很多年都一直是有老婆有孩子沒有家。吃飯吃食堂。

老師開門見是我,特別高興,當著我太太直說我沒以前漂亮了。好漢當然不在乎當年漂亮不漂亮,我的胸口已經被鋸開了我的心也見過了太陽。師母給我和太太一杯茶。韓老師給我太太說我年輕的時候很浪漫。浪漫,“待到山花浪漫時”,也不知道是稱讚還是批評?年輕時候,我為人簡單“人不好我,我不好人;人若好我,我必好人”。當年十七八,把男生女生的好,概念都沒有。半大小子愛吹牛。無知不光無畏也膽小。照官話說:既無畏又膽小。試想,如果一個女生好你,你敢好她嗎?當年的概念是沒跟人家領入洞房。人若好你,你隻能跑。

師母以前是鄉村女教師,淳樸賢惠。看得出,年輕是個美人。我是第一次見,但她說他早就聽說過我。老師茶幾上放著一本林語堂的傳記,我就和老師聊起了林語堂。這位思想深邃,學貫東西,語言幽默,寫英文讓人看不出是中國人的先生,長篇小說兩本(但願我沒記錯),散文無數的大家。他的所有文字,我是見著就讀,樂不想吃。遙隔萬裏有感應嗎,我和老師喜歡同一個人。

坐了一會就走了,心裏有千千話,但怕老婆不自在。

臨別的時候,老師用它雄峻溫婉的小楷,抄了一幅他寫的對聯給我。知書知理知世知天命,若儒若道若佛若神仙。意味深長,老師記得我的生日。人的一生努力想知,最後隻能儒道佛,嗚呼。當個上世紀新中國出到耄死那三十多年的中國文化人,苦。

讀書人,文化人以追求世間真理,人間道理為理想,然而,那個時代摧毀一切人間正義,摧毀一切美好情感。讀書人求知書知理知世,時代摧毀青春。咣,就“知天命”了,人的一生,能做什麽?我理解老師,似乎他大半生都抱才而困。以他的才學,一生本本不該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學語文教師。2018年後,我和老師成了文友,他用“一指禪”打的他的自傳給我,我知道老師的童年和青年。

知書知禮是讀書人的本分。但半個多世紀的滑稽生活,遠非“書”,“禮”能解說。“世”難知?等到知了點“世”,人已過“天命”?弄不好人命都過了。霹靂一聲呀震呀乾坤,三十年河東呀又河西。都說中世紀不好,但我覺得一生都活在黑暗裏也說不定挺好。忽明忽暗好嗎?大難又不死,柳岸花明又一村。

中國文化裏有太多的倫理(王小波說的,中國文化裏有太多的使命感)。皇帝和達官貴人對“儒”的推崇和宣揚,使得“儒”成了“中國人的工作狀態”(林語堂語)。不好用“好”或“壞”來評說“儒”,但是儒家思想有問題是肯定的。“儒家思想“要求人的”好,使中國社會格外的複雜。人好不到那個“理想狀態”,就隻好虛偽。

儒家思想治國。儒當然是中國人的工作狀態;道家,這是“中國人的遊戲狀態”。無為無不為,玄之又玄。佛家,以出世的心態入世。

知書達禮,是讀書人的根本。我們的父輩和師長,中國的文人和賢士,都是在努力地實踐著東方文化的精神。他們一生中最黃金的歲月活在了“火烤時代”(又叫紅色年代),不能不說是悲哀。“像太陽”,知書達禮識數嗎?“坐地日行八萬裏“,給出地球直徑,他也不知道坐在地球上一天繞太陽轉一圈能轉出多少裏。

周國平在從哲學意義說中國人和西方人時說,中國人重視“人該怎麽活”而西方人重視“人為什麽活”。哲學家的話,我不太懂。但話後邊的意思我是同意的。

我知道人是活在“世”上,也就是說,人的一生都得和生活的環境,時代的環境,環境裏的人不停地“相互作用”。所以人就得知點“世”。然而,中國時代中國環境中國道理中國人,曆史太長,大師太多,黨起風大師跟風,變得太快變得太大變得太頻繁變得太劇烈。“知世”?實在太難!老師的對聯讓我聯想很多。在我看,這對聯裏寫的正是那走了的時代的中國文人一生的追求和無奈,一生的苦悶和飄逸,一生都生活在中國的感慨。

人,特別是讀書人,都得有他精神的支撐或理論,來指導自己的人生或用這些理論為自己解釋自己解釋世界解釋人生。儒道佛,是什麽?悟得著嗎?中國學問,文(研究“是什麽”)史(研究“有什麽”)哲學(研究“為什麽”,幾十年進步了多少?誰能告訴我?這剛剛過去的剪掉了“大清辯子”的這一世紀是什麽?。

老師感慨,人生到了隻能“若”。其實,學文學理,或“東:”或 “西”,也許能更多地明白些“人”和 “世”。可惜生命太有限。

009年,老師七十有一,隻能若神仙了。老師養五個孩子,我簡直無法想象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怎麽把孩子養大?韓老師的大女兒讀到博士,記得考大學的時候還問過我考什麽專業好?我知道什麼?其實自己的喜歡就是最好的專業。但中國的小學中學教育的最大失敗,就是把人教到十八,也沒教出“喜歡”。多少年的一哄而上一哄而下,一元化領導。(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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