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三月，如願購買新屋。四月，搬入新居。

五月一天傍晚，接到婆婆視頻。主題隻有一個：她的孫子，我先生的侄子，要結婚了。

國內家人傳來這樣的訊息，潛台詞不言自喻，出錢。

出錢沒有問題，問題是出多少，怎麽出。

視頻裏的公公鄭重其事：這是我們唯一的孫子，他的大婚是家族的大事。

怎麽聽著就像是無言的責難？唯一的孫子？本該再有一個的，至少一個。孫女也成。不料給我壞掉。

唉！

老人繼續自顧自說著。媽媽和我打算出三萬（人民幣），妹妹也打算出三萬（人民幣）。這樣吧，咱們三方湊足十萬（人民幣），給他花。

三萬？我心裏趕緊算算。三萬人民幣，就合美金五千塊。五千美金，現金，在任何一個中等收入的家庭，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國內父母說起來，就恍如搖一搖門前的樹。

看我們不作聲，幾秒鍾尷尬。公公那頭又開腔。要是你們有困難，就出三千塊！三千美金。

婆婆幫腔，就當給你老爸一個麵子吧！

麵子？誰的麵子？孫子的媽？老二的媳婦？

出我們的錢，買老頭的麵子，落孫子的腰包，得老二的心意。（哪家道理？）

像上次公婆要求我們供他孫子來美留學一樣，這背後的主人是有功之臣二媳婦。小姑子曾經當麵說過，“她有本錢啊！”

天哪，生個兒子就有本錢？（啥腦筋）

當場都不表態。事後立刻刪除婆婆小姑微信。

三千美金，是個什麽概念？是開門七天，每天十一二個小時，連續出餐，一整個月的薪水。是親手包一條一條春卷，捏一粒一粒鍋貼，做一個一個盒飯，幾塊錢幾塊錢的生意賣出來的。每一個分錢都浸著血汗。

年輕人開始新生活，作為家族親人理應奉上禮金，以示祝福。但這索求，顯然超出了祝賀的界限。

想起他家孫子考大學中舉，準備赴京讀書。公公也是一本正經來電要求“表示“。

當年我們第一座房子正陷入溺水局勢，財政十分緊張。老人家張嘴就要兩千美金。那慢條斯理卻不容置疑的口吻仍在耳側。“你們出兩千美金吧！”

兩千美金？我和先生麵麵相覷。

後來寄出一千美金完成任務。幾個月後公婆來美探親，婆婆特意說給我聽，看似責怪老頭兒，卻叫我打翻七味瓶。“這個老頭子啊，這種事情，出多少是自己自願，怎麽能要價呢？他還偏偏當著小玉的麵兒說！”

在下才知道，老公公是守著一個有功的兒媳婦，給另一個理虧的兒媳婦索要賠償。

不生孫子就是罪嗎？天哪！老爺爺老奶奶，這雙簧唱的。

幸好家裏有個堅定的人。

回頭倆人一商量。決定隻出一千。不管爹媽怎麽使出老臉，這次不能長太大的臉。

結果怎樣？刪除微信這招也靈。沒有哪個父母因為討好一方兒女，而徹底得罪另一方吧？後來複加微信，給婆婆表明出一千美金做禮金的意思。婆婆堅決不肯要了。

我明白，一千塊，他們認為不夠，拿不出手。何況這錢是要二媳婦跑腿去銀行取的。硬要一千塊，兩邊不落好。二媳婦的胃口喂不飽。婆婆頭腦轉得快，真正保住麵子。也保住和大兒子的關係。

問題是小姑子，這個一心為娘家的傻姑娘，二嫂想方設法擠兌她，她還事事以家族傳宗接代的侄子為軸心。我們回國帶給她老公孩子的禮物，她全留給最看重的侄子。

這次在索錢風波中，她說的最致命的一句話就是，“你們買房子幹嘛？不就回家睡個覺嗎？”

想問她一句，侄子在北京買房子幹嘛？難道他不也是回家睡個覺嗎？

媽的，老娘我像頭驢一樣地幹活，拚命，難道是為了給別人買房子嗎？

提到房子，是因為，我告訴她們，剛買了房子，拿不出多餘的錢支付你們的臉麵。

沒有微信，該有多好！遲早一刀兩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