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聲明:我看的是完整的送審版,而不是電台裏播的閹割版。據說這部劇被審了5年,剪了很多鏡頭才被允許播放。看完完整版,就理解了。Anyway,不談政治。
要說大陸的諜戰劇,就喜歡看柳雲龍的。《風箏》真的是一部太好看的劇!劇本超讚!它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二元對立的諜戰劇,而是一部深刻探討人性、用客觀視角描述內戰和曆史的劇。如果《風箏》的劇本能毫無“壓力”的拍成電影版,真的可以和《辛德勒的名單》那樣的電影相媲美。因為,這個世界上,任何外在的標簽都是人設的,隻要是人設的,就會一定程度上帶有主觀的立場。隻有人性,才是無國界、無差別、普世的、誰都能理解的。
視角客觀的劇本,沒有刻意偏袒任何一方。在《風箏》裏,我看到,不管是布爾什維克也好,三民主義也罷,都是一種信仰。不能容忍異見者,和恐怖主義有何不同?不同黨派的先輩們,都把拯救中國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視為一己之責任——因為大家都是中國人!沒有區別!在軍統裏,有為了信仰,為了保護兄弟,不惜犧牲性命的忠肝義膽之士;在我黨裏,一樣有為了信仰和保護同仁,犧牲個體的俠義之士。同樣,在國民黨內,有為了爭權奪利,把政治權利僅作為一種為個體謀取私利的手段的拋棄初心之輩;在我黨中,也同樣混有通過政治鬥爭公報私仇打擊報複的無恥小人。
所以說,好的劇本裏從來沒有單一的、臉譜化的好人和壞人,而是人性。人性是複雜的。一個所謂的好人也會為了自己的職責殺害同胞,一個所謂的壞人也隻是在為自己的信仰盡自己的職責和本份。為其扣上任何帶有主觀色彩的斷語是可笑的。政治也是複雜的,兩黨的權力爭奪之戰,使中國老百姓從1945年二戰勝利之後,仍舊陷於戰爭荼毒直至1949年一方戰敗退居一隅而告一段落。孰是孰非?那些不過都是政治,既得利益者一味的美化自己也隻能顯得心虛而已。
不談政治,隻談人性。
乘著元旦假期,因為受不了電台裏播放的閹割版有太多的地方重新配音,有很明顯的由於被剪切而邏輯不合理的情節。所以我決定找到送審版一口氣看完了全劇。接近尾聲時,沒想到,《風箏》全劇裏畫龍點睛的一段台詞,竟然被高君寶(高戰龍的兒子)這個“傻兒”說了出來。他和他的幹媽——秋荷,那個妓女,反而是那個喪失理智的年代裏,為數不多的清醒的良心!那段台詞寫的太棒了!所以我一一截屏保留下來。因為某些原因,我想也許視頻資源可能會被“和諧”掉吧。那段對白,應該是《風箏》的原作作者內心真正想說的話——人性高於一切,請不要“遺忘”曆史!“遺忘”會埋下重蹈覆轍的危機!
在秋荷媽媽墓前,因為喬兒不肯下跪,君寶怒斥失去理智沉浸在紅色幻想中而故意不去看望彌留之際等待她的幹媽最後一麵的喬兒。
君寶:“給媽跪下磕個頭吧。”
喬兒:“我不想學封資修那麽一套。”
君寶:“跪下!”
喬兒:“那我給她敬個禮吧。” 說罷她站著向著墓碑敬了個軍禮。
君寶不再堅持,自己跪著向幹媽墓碑深深磕了3個頭。
喬兒:“他也死了。”
君寶:“誰?”
喬兒:“周誌乾。”(戰友為救老周於造反派手中而讓其詐死......抱歉劇透)
君寶:“你爸?”
喬兒:“他不是我爸,我沒爸!”
君寶:“他是怎麽死的?”
喬兒:“他對革命造反派行凶,所以嚐到了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
君寶:“你有沒有見他最後一麵?”
喬兒:“從我4歲到現在,我總共隻見過他3麵。我還有必要去見他這一麵嗎?醫院送來了死亡證明書。碰巧是我簽收的,他們都在忙。”
君寶:“他死在哪家醫院?”
喬兒:“沒看清楚,好像是一家軍隊的醫院。還沒被拉到醫院,人就沒氣了。我把死亡證明上交給郭文誌同誌。郭同誌的辦公桌上擺滿了文件。沒準兒那張小紙片去哪兒了。”
君寶:“那他是被埋了還是火化了?”
喬兒搖搖頭。
君寶:“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喬兒:“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向走資派奪權。革命的潮流如火如荼,激戰正酣!哪有那麽多功夫知道這些?”
君寶起身道:“喬兒,你現在最應該做什麽你知道嗎?”
喬兒:“你什麽意思?”
君寶:“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什麽向誰奪權,而是懺悔。”
喬兒噗嗤一笑:“懺悔?什麽叫懺悔?向誰懺悔?”
君寶:“向被你們無情傷害過的人懺悔。”
喬兒:“革命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字。”
君寶:“聽說你打了你爸的耳光。”
喬兒:“打小就聽鄰居說你傻,你腦子還真是有病。我憑什麽向反革命懺悔?我打周誌乾的耳光,那是他咎由自取。”
君寶:“那可是你爸爸。”
喬兒:“有這樣的爸爸嗎?從小到大,別說養我,他來看過我幾回?我需要他的時候,找都找不見他。我不需要他的時候,他戴著反革命的帽子跑到我麵前。這頂帽子壓死他也就算了,還要來壓死我!”
君寶無奈的笑了:“我是傻,真傻。我竟然還想著讓你懺悔,你都不知道懺悔這兩個字怎麽寫,是什麽意思。那些被你揭發、被你批判、被你帶上高帽子的老師,被你剃陰陽頭掛黑牌的人,你有一天會站出來向他們懺悔?我簡直是在說瘋話!夢話!將來有一天,你也隻會把責任推給某個個人。任何人都不是神仙能翻江倒海、耳提麵命地操縱你。讓你不再去教室讀書學習,讓你撕書本燒圖書館。”
喬兒動手推搡了君寶,氣憤道:“你腦子有病啊!說你傻你還真傻,簡直是瘋了!”
君寶:“你等著,或許有一天,你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情形:一些中國人,將一無所有。無產、無知、無情、無法、無德、無美,最後都變成無賴,睜著眼睛說瞎話,張著大嘴說屁話,昧著良心說假話。荒唐無恥到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為何物。什麽誠信廉恥?什麽正義禮讓?階級鬥爭轉為利益之爭。實用主義,甚囂塵上。沒有信任,沒有責任。道德淪喪,甚至貪汙腐敗,唯利是圖,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些,都是今天大家互相揭發、互相批鬥、互相出賣,人整人、人鬥人的結果。你也會步入中年,到那個時候都已為人母,或者是祖母。麵對你的後代,你將如何敘述這段曆史?會掩蓋和推卸責任,成為一個不能說也說不得的人。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不去麵壁思過自己的以往。悔,是自陳其罪。懺,是請求別人的寬恕和原諒。懺悔的人,會真正感覺到別人的痛。這些痛,痛到自己的靈魂深處。這痛,還是自己給別人做下的。我會等著你的懺悔。”
喬兒:“你……你這個人也太惡毒了!這些詛咒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你才是真正的反革命!我得去報告……我得揭發你……我得揭發你!”
君寶:“請便。”
喬兒轉身跑了。
君寶回頭又跪在秋荷媽媽幕前,喃喃自語:“幹媽含辛茹苦把你我養大,她一直想著有一天,我們兩個能親上加親。幸虧你不喜歡我。要不然,我這清白之軀也被你所累…...”
因為實在是太喜歡這一幕,就完整的把對白摘抄下來了。不管怎麽說,《風箏》無關政治,隻關乎人性。畢竟一個無法像德國人一樣正視自己曆史的政黨,是心虛的。恩,別多想,我說的是日本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