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死的欲望,所以愛不是欲望。欲望和愛糾纏,在沒得到之前,最讓人魂牽夢繞。這點王朔在一段訪談裏說的挺透徹的。

回答: 對抗死亡,唯有愛。亞特蘭蒂斯2021-02-01 06:32:05

     記者:《非誠勿擾2》裏,用對死亡的討論代替了對愛情的討論,這應該不是來自馮小剛,而是來自你。

  王朔:愛情故事說穿了無非就是欲望,欲望就要麽是滿足了,要麽得不到滿足,寫來寫去,也就這麽點事兒。

  記者:老徐這個電影,80後90後的愛情故事,恐怕更加不是你的菜。

  王朔:電影主要還是導演的作品,編劇隻是一個工具,負責提供導演想要的東西。對我來說,如果我想要暢銷的話,聰明的愛情故事,我還能寫,但是我興趣不大了,我不信那個我怎麽能昧著良心寫那個。如果由著我的性子來寫,我可能還會寫愛情小說,但是我會把它寫得特別的慘,特別的黑,那種玫瑰色的我現在寫不出來。

  記者:你年輕時候寫的愛情也不是很玫瑰。

  王朔:我覺得那個確實太欺世盜名,我那時候也並沒有那種體會。我對(愛情)這事兒不熟,嚴重不熟!我沒談過什麽戀愛,我所說的當然是用的最高標準,可能我也是被更早的文學作品給晃了範兒了,認為存在那麽一類最高標準的愛。當然我們那一代也很鄙視小布爾喬亞那一套,我覺得送花兒這種事情特別惡心,我覺得根本不需要那麽表白,而且那個字兒也根本不需要被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是了。

  記者:你曾經說,你的愛情小說隻能指給大家看一條魚脫水而死,但沒能告訴大家,魚總是要死的,一直在水裏也終有一死——你說的就是愛情吧,早年你小說裏也寫到過某個外國電影表現愛情很高級:男女之間的感情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隻是最後敗給了時間。

  王朔:我也不太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讓我念念不忘的都是驚鴻一瞥。就是火車上看了一眼,從此不知下落。有一年在我青島當兵,從青島回北京的火車上,車廂裏有一批北京女兵,其中有這麽一位,我就這麽看了一眼。後來我去餐車吃飯,突然聽見有人說北京話,發現她就坐我背後,我也沒敢回頭,隻覺得頭發絲兒都有接觸的感覺!我就胡思亂想了一晚上。到了北京,我們一起下地鐵,就在一節車廂裏,中間隔幾個人,我也不敢看,隻敢從玻璃裏看她的影子。後來我在國防大學那站,玉泉路下車,她繼續往前開,再後麵沒有部隊大院,隻剩北京軍區了。後來就再沒見過。

  這個印象特別深,記一輩子。我可能有點製服控,我記得的幾個驚鴻一瞥,都是穿軍服的,要不就是白大褂。尤其那種海軍的藍軍裝,無沿帽,我覺得老式藍軍裝特別簡單,特別稱人,不像現在的軍銜顯著亂,那時軍銜特別簡單,就兩塊紅的配著紅五星,特別好看。

  記者:細節記得這麽清楚,可見惦記得很深。

  王朔:就成為我白日夢的一部分了。幾十年過去了,有時候等車,還會覺得自己在那個場景之中。

  記者:這種偶遇,連話都沒說,隻是人群中看了一眼,怎知不是錯覺?你看中的就是容貌?

  王朔:怎麽主動說話呢?不好意思,不知道跟人說什麽。也不光是相貌,是那種眼前一亮的明朗,而且她們身上都有一種共同的沉著,你就覺得,你無論如何也引誘不了她。

  當然可能真認識了也就那樣,日常生活的煙火氣會把這些都掩蓋掉。但是有這些(幻想)也影響我正常生活。日常生活總有不如意的地方,你覺得這日子過得他媽的沒法過了!後來當然我認為沒有這樣的人了。沒有這樣的女孩了。我們原來大部分的女孩都是這樣的,就是那個時代,可能我自己相對單純,就想像不到更複雜的東西。

  現在你看街上那些女孩都打扮得,眼睛裏都有欲望,沒有我們八不(他的貓)這樣的眼神了。八不現在都沒有這樣的眼神了,八不剛來的時候,眼睛明亮,清澈,特別可愛!現在我們八不的眼神就是怨恨地看著這個世界。

  記者:所以眼看這愛情戲也是沒法寫了。

  王朔:愛情是個瞬間狀態。一見麵,就落在日常生活裏了,日常生活能出的問題都差不多,就成了互相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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