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致李淑一 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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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致李淑一四封信的來龍去脈
 
 

1959年6月27日毛澤東與李淑一在長沙合影

1924年10月31日柳直荀的結婚照,前排右三為柳直荀、右四為李淑一

1950年4月18日毛澤東致李淑一信

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致李淑一信

李淑一手書毛澤東《蝶戀花·答李淑一》詞

毛澤東1957年12月17日致李淑一信

1959年6月27日毛澤東在長沙宴請老朋友時合影,前排右四為李淑一

1959年9月27日毛澤東致李淑一信

周老嘴柳直荀烈士紀念園

《詩刊》1977年第10期發表李淑一《毛主席招宴容園喜賦》

    遙想當年,湖南的四位青年男女,在風雨如晦的歲月,相互之間結成了多重關係:摯友、閨蜜、夫妻、紅娘……楊開慧和柳直荀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先後在湖南長沙和湖北監利為國捐軀。毛澤東以莊嚴、凝重的筆調,寫下了他唯一一首悼念革命烈士的詞作《蝶戀花•答李淑一》:“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如今,這首詞分別鐫刻在兩位烈士的殉難處——長沙瀏陽門外識字嶺的開慧雙擁廣場和周老嘴心慈庵的柳直荀烈士紀念園。

    “卅年化雨魚離水,一闋新詞《蝶戀花》。”李淑一就是毛澤東這首千古絕唱誕生的直接激發者,也是他最後一位長壽詩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毛澤東一共給李淑一寫了四封信。《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收錄最多,有前三封信,《毛澤東年譜》也有記載;第四封信迄今沒有公開發表,在本文中首次公開麵世。品味其書風深化時期的墨寶,解讀這些帶著溫度的書信,讓我們讀到了它們背後隱藏的偉人情懷和內心世界。

    “直荀犧牲,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佩慰”

    毛澤東與李淑一之間的交往,絕不僅僅體現在書信或詩詞上,而是有著深刻的背景及情感因素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到百年前的民國初期。柳直荀之父柳午亭與楊開慧之父楊昌濟、李淑一之父李肖聃同為湖南省長沙縣人,為“交情三世久,春色兩家分”的摯友,又是留日同學,關係親密,不分彼此。在省城長沙讀中學時,柳直荀就寄居在湖南一師倫理教員楊昌濟家,和楊開慧情同手足,並在“板倉楊”寓與楊昌濟的得意門生毛澤東結識。在相同的興趣愛好和共同的理想追求中,他們逐漸相知、相交並成為摯友。柳直荀緊密追隨毛澤東,積極參加學生愛國運動,從事工人運動和農民運動的發展和組織工作,成為毛澤東誌同道合的戰友和湖南農民運動的重要領導人。

    1920年初,在北京大學任倫理學教授的楊昌濟病逝後,楊開慧隨家人扶靈柩南歸。因其剪著短發,被看成“過激黨”,學校不收。在李淑一父親李肖聃的幫助下,楊開慧才進入長沙福湘女中就讀,與李淑一住同一寢室,兩位同庚姑娘也從此成為同窗好友。是年冬天,毛澤東與楊開慧“不作俗人之舉”,自由締結姻緣。柳直荀和李淑一常因工作和友誼,到小吳門外清水塘毛澤東與楊開慧住處(也是毛澤東任書記的中共湘區委員會所在地)造訪敘談,交往密切。楊開慧離開長沙跟隨毛澤東從事革命活動後,李淑一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一直到她1927年3月從武漢回到長沙。楊開慧帶著5歲的毛岸英到留芳嶺來看望柳直荀和李淑一一家。當時,他們的兒子柳曉昂還在繈褓之中,楊開慧恭喜他們喜得貴子,並把曉昂抱在懷裏,親熱地逗引了一會就告辭了。可誰知,這竟是倆位閨蜜見到的最後一麵!

    在柳直荀寄居長沙“板倉楊”寓期間,經楊開慧介紹,李淑一與柳直荀相識。兩人一見如故,交往日深,感情日篤。在毛澤東的關心和幫助下,由楊開慧當紅娘,1924年10月柳直荀與李淑一結為伉儷。在柳直荀的影響下,李淑一接受了革命思想,積極支持和協助丈夫工作,曾掩護郭亮、夏曦、李維漢等同誌從事革命活動。1925年初,毛澤東偕夫人從上海“回湘養屙”,柳直荀、李淑一夫婦一起看望毛澤東,感謝媒人楊開慧。毛澤東、楊開慧和其他黨內同誌也常來柳家密談議事,有時終夜不去,談個通宵,李淑一常在門口為他們望風。自此之後,李淑一就再也沒有見到毛澤東。

    在中國革命的大潮中,毛澤東和柳直荀的兩個家庭,都經受了驚濤駭浪的衝擊。毛澤東與楊開慧甘苦與共,風雨同舟,直到大革命失敗後,毛澤東把楊開慧母子送回板倉。1927年8月31日清晨,毛澤東乘火車去安源部署秋收起義,行前,他給楊開慧留下一個便條,信末他再次手書了那首《賀新郎•別友》。每一次離別的相思總會帶來重逢的喜悅,而這一次誰也未曾料到竟是永訣!毛澤東上井岡山後,楊開慧隱藏在板倉堅持地下工作,不幸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1930年11月14日,29歲的楊開慧在長沙瀏陽門外識字嶺從容就義。柳直荀則在大革命失敗後參加了南昌起義,後在周恩來領導下從事黨的秘密工作,輔佐賀龍開創湘鄂西革命根據地,並在崇山峻嶺開辟出鄂西北革命根據地。可最終,柳直荀卻被王明“左”傾路線的執行者夏曦誣陷為“改組派”,1932年9月14日被殺害在湖北省監利縣周老嘴心慈庵,時年34歲。兩個家庭,同樣的悲劇,是無數為革命獻身的烈士們的生活縮影。

    革命先烈的殷殷鮮血,染紅了五星紅旗,鑄就了共和國輝煌大廈的基石。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聽到這熟悉的湖南鄉音,在長沙福湘女中任教的李淑一激動的心情難以表達。次年1月17日,他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祝賀他領導中國人民取得了旋轉乾坤的勝利,並告知楊開慧犧牲的情景及自己在國民黨統治區20多年痛苦生活的情況。毛澤東結束兩個多月的訪問蘇聯之行於3月4日回到北京,4月18日給李淑一深情複函:

    淑一同誌:
    來信收到。直荀犧牲,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佩慰。學習馬列主義,可於工作之暇為之,不必遠道來京,即可達到目的。肖聃午亭兩位老先生前乞為致候。順頌
   健康。
    毛澤東
    一九五〇年四月十八日

    這是毛澤東給李淑一寫的第一封信,被收入中央文獻出版社1987年11月版《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一冊,並注明:“根據手稿刊印。已編入《毛澤東書信選集》。”書中注釋“直荀,即柳直荀”,但其中的一個職務“中共鄂西分特委書記”有誤(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4月第六版《辭海》亦如此),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12月版《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一卷改正為“中共鄂西北臨時分特委書記”。

    “馬日傷離別,征人何處尋。相思常入夢,夜夜淚沾襟。”從結婚到訣別,李淑一與柳直荀在一起隻有短暫兩年半時間,馬日事變後,夫妻倆天各一方,再也無緣見麵。在極其困難的境遇下,李淑一“下扶雙雛,慈貞自守”,“殆極人生之酷,身曆大千之劫”,把一雙兒女拉扯長大,撫養成人。在淒風苦雨中,癡心地等待著、思念著柳直荀的李淑一,直到毛澤東來信才獲悉丈夫已不在人世的確切消息,她也得到了毛主席“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佩慰”的稱讚。

    經過大苦大劫大難錘煉過的友誼是不會相忘的。從延安時期到進京以後,無論在工作、學習上,還是在生活、教育子女上,毛澤東對李淑一一家始終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早在延安時,他就向從長沙來的同誌打聽過她的情況。新中國成立後,他又先後打電話問安,還派兒子毛岸英以及楊開智、王海容等親屬前去看望問候,詢問她生活有什麽困難,並幾次問候被他尊為“老師”的她的父親李肖聃和公公柳午亭。李淑一感慨地說:“毛主席運籌國家大事,還對我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使我感激之情無以名之。”

    “開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罷。有《遊仙》一首為贈”

    世往日遷,滄海桑田。可對親人故友的懷思,永遠是生者心中一個難解的結。

    1957年l月25日,《詩刊》創刊號首次刊發毛澤東在“馬背上哼成的”詩詞18首。時任長沙第十中學(即前福湘女中)語文教員的李淑一反複朗讀,愛不釋手,撫今思昔,不勝感慨。李淑一不禁回想起當年的往事,她和閨蜜楊開慧倆人在留芳嶺散步時,楊開慧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給她看了毛澤東寫給自己的“情詩”——《虞美人》,念給她聽,並叮囑她千萬不要說出去。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的承諾中,李淑一信守諾言,守口如瓶。星移鬥轉,時光流逝30多載,李淑一“除頭兩句記得外,餘俱忘卻了”,於是在2月7日給毛澤東寫信,索取詞的全文,以慰思念故友之情。

    李淑一在這封信中還寫道:“一九三三年夏,道路傳言,直荀犧牲,我結想成夢,大哭而醒,和淚填《菩薩蠻》一首。”並隨信附上了這首詞,送請毛主席指正:“蘭閨索寞翻身早,夜來觸動離愁了。底事太難堪,驚儂曉夢殘。  征人何處覓?六載無消息。醒憶別伊時,滿衫清淚滋。”

    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在百忙之中給李淑一親筆回信,洋洋灑灑寫了4頁信箋。

    淑一同誌:
    惠書收到。過於謙讓了。我們是一輩子的人,不是前輩後輩關係,你所取的態度不適當,要改。已指出“巫峽”,讀者已知所指何處,似不必再出現“三峽”字麵。大作讀畢,感慨係之。開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吧。有《遊仙》一首為贈。這種遊仙,作者自己不在內,別於古之遊仙詩。但詞裏有之,如詠七夕之類。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廣袖,萬裏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請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此外,你如去看直荀的墓的時候,請為我代致悼意。你如見到柳午亭先生時,請為我代致問候。午亭先生和你有何困難,請告。
    為國珍攝!
    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一日

    上麵是毛澤東給李淑一寫的第二封信,引自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1月版《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信下注明:“根據手稿刊印,已編入《毛澤東書信選集》。”查人民出版社1983年12月版《毛澤東書信選集》,有兩處與上麵不同,一是“我們是一輩的人”,二是“不要寫了罷”。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版《毛澤東文集》第七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12月重印《毛澤東詩詞集》、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12月版《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三卷等均為“我們是一輩的人”和“不要寫了吧”。說是“根據手稿刊印”,但從作者手稿來看,這幾本權威書籍沒有一本全對,正確的應該分別為“我們是一輩子的人”和“不要寫了罷”。

    “大作讀畢,感慨係之。”讀到李淑一的《菩薩蠻•驚夢》詞後,毛澤東的心潮跌宕起伏,幾十年來的新思舊念一齊湧上心頭。幾個月前,他剛剛為女英雄劉胡蘭重新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此刻,又使他追思起另一位“生的偉大,死的光榮”的女性——自己的愛妻楊開慧。李淑一信中所提到的那首凝結著他與楊開慧美好愛情的《虞美人》詞,一直珍藏在他心田裏,並一直不願向外公開。

    對於這首詞,三位知情人中,楊開慧已魂飄天國,不可能再“泄密”。麵對老友的請求,毛澤東這樣解釋說:“開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罷。”如今看來,毛澤東所說可能是托詞,有其難言之隱。時間雖過去幾十年,他也未曾忘卻,於遲暮之年把它翻出來,在看到李淑一信後手書再又幾次修改,80歲時交保健護士長吳旭君抄正。直到他謝世18載後的1994年12月26日,經有關部門允許,“開慧所述”的那首《虞美人•枕上》才在《人民日報》首次公開發表,毛澤東情感天地據守的一片芬芳伊甸園才豁然向世人洞開。原稿中,筆端飽蘸的墨汁在宣紙上滴下有多處墨點(發表時已抹去),真是點點猶如離人淚啊!

    李淑一的來信,觸動了毛澤東那根敏感的神經。端坐在書桌前,這位被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生活困擾著的花甲老人,對先前那清純的婚姻生活,對楊開慧的真摯愛情,發出了聲聲感慨。他神思飄然,幾十年的眷戀之情凝聚筆端,寫下了別具一格、情真意美的悼亡之作,這就是“有《遊仙》一首為贈”,接著便抄錄於信中,詞的正文豎寫在兩頁帶格信箋上,各4行。經毛澤東同意,該詞首先在1958年1月1日湖南師範學院院刊《湖南師院》公開發表,題為《蝶戀花(贈李淑一)》,後改“贈”為“答”,成為今題。廣為流傳的《蝶戀花•答李淑一》詞手跡,就是根據信中的贈詩與信末的署名和日期拚合而成。

 “寄上五百元,聊佐菽水”

    毛澤東在1957年5月11日的信中還說:“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請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遵照毛澤東的囑托,是年7月10日,李淑一和楊開慧的兄嫂楊開智、李崇德等一起來到板倉。在楊開慧墓前,李淑一敬獻鮮花和香果,含淚誦讀祭文:“……近接毛主席來信,念君思君,作詞悼君,囑我暑假有暇,代他親來板倉,奠掃君墓,獲此良機,遂償夙願。今前來奠,恩義雙重,老友有靈,當能鑒察。”祭掃完畢,還觀看了楊開慧的舊居,看到了楊開慧和毛岸英、毛岸青童年時代的合影,熱淚模糊了她的雙眼。之後,李淑一將祭掃情況寫信報告給毛澤東,並附上了《祭楊開慧烈士文》。毛澤東於12月17日親筆作複:

    淑一同誌:
    給我的信及祭文,均已收到。遲複為歉。寄上五百元,聊佐菽水,勿卻。不久可能去你那裏,可謀一晤。
    順祝教禮
    毛澤東
    一九五七、十二月十七日

    毛澤東給李淑一寫的這第三封信,《毛澤東書信選集》、《毛澤東文集》等沒有收錄,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1月版《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收入其中。

    查《毛澤東年譜》發現,當天毛澤東還給他和楊開慧家當年的保姆陳玉英之女孫燕以及老友周世釗寫過信,共三封回信。據中央檔案館資深研究館員、毛澤東手稿保管和研究者齊得平說:“毛澤東對親朋故舊、知名人士和群眾來信,除特急者外,一般是積幾封一起處理,一天寫幾封回信是常事。”就孫燕畢業後的去向問題,毛澤東要她和母親一道,“去湖南省委統戰部,找那裏的負責同誌談一談,請他作出決定”。信中還特地交待孫燕說:“去統戰部時,可把你母親照顧楊開慧同誌的曆史談一下,使那裏的同誌了解情況。”就在半年前,毛澤東在會見陳玉英時就對她說:“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開慧一樣。”說罷淚水流了下來。毛澤東一天中有兩封信都與楊開慧有關。李淑一祭奠楊開慧以及她寫的“祭文”,激起了毛澤東對亡妻的追思,也表露出對自己後來婚姻的遺憾以及對初戀的懷念。

    毛澤東所寄“聊佐菽水”的500元錢,李淑一後來一直存著,以作紀念。可遺憾的是,信中所說“可謀一晤”沒有成為現實。李淑一曾解釋說,她到北京的時候,有兩次毛主席要接見她,因為她假期屆滿,已回長沙學校工作,都錯過了。她心中充滿了與老友相會的期待。

    一年半後的1959年夏,毛澤東回到闊別32年的韶山。6月27日,在長沙短暫停留時,在蓉園接見了李淑一,並向在座的華國鋒等人介紹說:“她就是李淑一,開慧的好朋友。前年她把悼念直荀的詞寄給我看,我就寫了《蝶戀花》這首詞和她,完全是照她的意思和的。”會見後,毛澤東同李淑一合影留念,並留她同餐,飯後還一起看了湘戲。散戲後,毛澤東才與李淑一握手告別。

    毛澤東與李淑一的那張合影照廣為人知,但細看卻可以發現,李淑一麵帶笑容,毛澤東卻表情凝重。原來,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無數次接見楊開慧生前的親朋戚友,隻要談到或想起楊開慧他就滿臉悲戚,以致留下的所有照片,他的表情都凝重得沒有一絲笑容。

    相隔30年後與毛澤東在長沙的這次相會,李淑一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為了“以誌永念”,她寫了一首七言律詩《毛主席招宴蓉園喜賦》:“憶昔長沙識偉姿,重逢已是盛明時。卅年事業驚環宇,四海人民仰導師。話到忠魂彌懇摯,暖如朝日更溫慈。九霄楊柳春常在,附驥深慚蝶戀詞。”

    “爾後還有見麵的機會”

    李淑一與柳直荀分別後,在教壇耕耘30多載,1959年9月17日,退休後的她從長沙來到北京,住在兒子柳曉昂家裏。22日,李淑一將自己兩個多月前寫的那首《毛主席招宴蓉園喜賦》寄給毛澤東,並表達了想要參加國慶觀禮、再次相見的願望。

    據《毛澤東年譜》記載,1959年9月18日晚起,毛澤東開始為期一周的山東、河南、河北三省視察,25日下午回到北京;26日下午,在中南海頤年堂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28日下午,在新建成的人民大會堂出席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周年慶祝大會。從時間上來看,毛澤東收到李淑一來信當在他回到北京之後。就在這個記載的空檔期——1959年9月27日,毛澤東給李淑一回了信,這是他給李淑一寫的第四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

    筆者在1990年代曾拜望李淑一,並與其獨子柳曉昂交往頻繁,他給筆者講述了有關這封信的一些情況。由於原來還沒有複印機,有些重要的信件和材料,母親李淑一都拍成照片寄給他留存,這封信也是如此。2015年9月,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筆者著、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審定的《毛澤東早年摯友柳直荀》,書中首次公開了這封信的手跡,迄今書信內容沒有公開發表,筆者試著辨識如下:

    淑一同誌:
    信收到,詩亦讀了,大為感謝!觀禮及上天安門可能不行,待問一下情況看看,如無回信,即是不行了。季範先生一家的事也同一例。一星期後,如有時間,擬請你來此一敘。如無時間,則作罷論,爾後還有見麵的機會。
    祝健。
    毛澤東
    九月廿七日

    這是毛澤東給李淑一四封信中唯一一封落款處隻寫了月日沒有寫年的信。而與前三封信一樣,開頭的稱呼也是“淑一同誌”。信中提到的“季範先生”指毛澤東的親姨表兄的王季範。他在同輩兄弟中排行第九,後輩人稱他“九阿公”,毛澤東則親切地叫他“九哥”。他曾對家人介紹說:“這是我九哥,在我青少年時期,給我好多幫助。沒有他,就沒有我毛澤東。”1972年夏王季範病故時,毛澤東所送的花圈上便寫著“九哥千古”。

    毛澤東與李淑一的深情厚誼不必贅述。毛澤東與王季範不僅有親戚關係,還有師生關係、朋友關係。以毛澤東的特殊身份和地位,要為親友解決點小問題,最多隻是舉手之勞,但他從不輕易“舉手”。對這兩位關係非同一般的人並非過分的請求,毛澤東也沒有滿口應承,而是謹慎對待,“待問一下情況看看”。聯想到新中國成立初,有人請求毛澤東將李淑一推薦到中央文史館,他卻因曾“薦了幾人,沒有錄取”而選擇“未便再薦”,寧肯以自己的稿費相助,說“她是楊開慧的親密朋友,給以幫助也說得過去”。

    曾經跟隨毛澤東15年的衛士長李銀橋,對“老人家”那獨具魅力的人際關係處理原則和待人接物方式感觸頗深:“很有原則,很有人情味。”早在1921年1月28日致曾任湖南學生聯合會會長彭璜的信中,毛澤東就表明了他的人情觀:“做事以事論,私交以私交論,做事論理論法,私交論情。”毛澤東不因私誼而廢公事,不因感情而棄公道,正是對公與私邊界的嚴格恪守。

    1959年9月30日,著名愛國民主人士、中國民主同盟盟員李淑一接到了中央統戰部寄來的觀禮請帖,參加了首都人民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周年大典,實現了她10年的願望。當看到老友毛澤東健步登上天安門城樓時,李淑一不停地鼓掌,巴掌都拍紅了。在人民大會堂,李淑一還觀看了沈陽部隊前進歌舞團演出的五幕大型舞劇《蝶戀花》。毛澤東也觀看了演出,多次落淚也不忘給予熱烈的掌聲,還幾次接見演員、創作人員,他以這種特殊的形式寄托對烈士的深深哀思和無限懷念。

    在這封信中,毛澤東還對李淑一說:“一星期後,如有時間,擬請你來此一敘。”從《毛澤東年譜》的記載來看,共和國十周歲華誕,中共中央邀請蘇聯等11個社會主義國家領導人率領的黨政代表團和日本、印度等60個國家的共產黨代表團參加國慶紀念活動。毛澤東同一些代表團進行了會談或談話,夙夜匪懈,一直到10月23日乘專列離開北京南下。據此來看,信中所說“一星期後”,毛澤東根本沒有時間請李淑一來敘談。

    “爾後還有見麵的機會”,對毛澤東的話,李淑一深信不疑,心裏滿懷憧憬和期待:“我一直在盼望這個機會的到來,再聆聽毛主席的教導,再向毛主席傾吐我的積愫。”可是後來,這個“機會”卻一直未曾有過,以致在世時倆人也最終未能再見上一麵,其原因主要是由於江青的多方阻攔。

    對《蝶戀花》一詞的發表,江青恨之入骨,並遷怒於李淑一,她還將毛澤東與李淑一的合影一直扣著不給。對《蝶戀花》一詞,江青極度不悅,特別是“驕楊”的“驕”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大聲吼叫:“她是驕楊,我是什麽?”以致鬧出了一番風波。她還下令刪除《毛澤東詩詞》英譯本和英漢對照本中有關楊開慧烈士等的注釋,使楊開慧僅僅作為一位烈士的名字也不讓人們知道。另據韶山人民透露,“文革”時期,韶山父老鄉親曾非常希望毛澤東的“旗手”夫人回一次韶山。江青很快傳話,隻要拆下紀念館楊開慧的像,她就馬上到韶山。韶山父老鄉親沉默了。不久,此話又傳到毛澤東的耳朵裏,一聲蔑視的“哼——”為此事畫上了句號。至此,直到毛澤東離世,江青都沒有以毛家媳婦的身份回過韶山。這連管著十億人口的偉大領袖也難斷的家務事,我們也隻得按下不表了,毛澤東曾自嘲地說:“現在看連自己的老婆都沒有改變,還談什麽改變世界呢?”

    盡管毛澤東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裏”,可他終究不能戰勝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則。在山呼海嘯般的“毛主席萬歲”聲中,1976年9月9日,毛澤東與世長辭。在上海妹妹家客居的李淑一驚悉噩耗,“悲痛欲絕,哀號不已”。她趕回北京,與兒子和孫女一起,到人民大會堂瞻仰了毛主席遺容,向這位相交半個世紀的老友作最後的告別。在毛澤東逝世一周年紀念日,李淑一又將《毛主席招宴蓉園喜賦》一詩修改並附記,發表在1977年第10期《詩刊》上。

    “年近百齡安然走,神州猶唱《蝶戀花》。”1997年6月13日,在《蝶戀花•答李淑一》詞中的“我”(毛澤東)仙遊21載之後,在即將跨入21世紀的門檻之時,97歲高齡的“君”(李淑一)最後一個姍姍趕去,到天國與先她而去的親人和故友相會,為綿延大半個世紀的傳奇畫上了句號。李淑一在毛澤東謝世的第二年被中央文史館聘為館員。中央文史館在悼詞中說,李淑一“對為革命犧牲的丈夫的刻骨銘心的愛和思念伴隨了她的一生,因此有了她與毛澤東主席非同尋常的交往,以及那首感天地、泣鬼神的《蝶戀花》詞”。“她的一生,將永遠值得我們懷念!”

 

《虞美人·枕上》,1994年12月26日在紀念毛澤東誕辰101周年時,《人民日報》首次發表了這首詞:

“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寒星。 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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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一(1901年6月2日-1997年6月13日),又名伯儀守一桐園湖南善化縣白箬鋪桃林村(現為長沙市望城區白箬鋪鎮淑一村),中國共產黨柳直荀烈士之妻,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生平

李淑一出生於書香門第。父親李肖聃(1881—1953)是前清秀才,早年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是著名的教育家和學者,做過梁啟超任司法部長時的秘書和代筆。建國後,毛澤東稱李肖聃為“老師”,並在給李淑一的信中附筆問候先生。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毛岸青兄弟到長沙也代父看望李肖聃。李肖聃與楊開慧之父楊昌濟是留日同學。1920年初楊昌濟逝世後,楊開慧隨母親及兄嫂護送父親靈柩南歸長沙,此後楊家生活各方麵得到李肖聃照顧。楊開慧曾居住在李肖聃在長沙的居所,與李淑一朝夕相伴,形影不離,並通過李肖聃幫助,進入長沙福湘女中就學,和李淑一同住一間寢室。因李淑一長楊開慧幾個月,故楊開慧稱之為淑一姐,兩人無話不談。楊開慧思想進步,學習努力,生活樸素,為人豁達樂觀。她不喜歡做禮拜,經常向李淑一宣傳婦女解放、婚姻自主的道理,對李淑一的影響甚大。李淑一在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範(今長沙市稻田中學)畢業。

後經楊開慧介紹與毛澤東的革命好友柳直荀相戀。柳直荀邊讀書邊開展愛國青年運動,經常寄宣傳材料給李淑一看,在其影響下,李淑一也積極參加學生運動。李淑一於1922年寫的《懷友》詩:舊雨乖違久,明艱信轉遲。那堪征戰日,又賦別離詩。紅葉知人恨,青燈笑我癡。同習不知處,何以寄相思。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後,毛澤東負責湘區黨的工作。柳直荀經常到清水塘去看望毛澤東與楊開慧,並向毛澤東匯報和請示工作。1924年10月30日李淑一與柳直荀結婚。1924年底,毛澤東從上海回湖南養病,李淑一與柳直荀一起前往看望,感謝促成他倆成婚的毛澤東和楊開慧。1927年5月21日(當晚長沙發生了“馬日事變”),柳直荀匆匆回家吃過飯後,告別妻子李淑一與一對兒女,趕到湖南省農民協會參加緊急會議,這一別竟成永訣。直至1932年柳直荀犧牲,夫妻二人再未見麵。柳因革命離家後,李獨自在家鄉教書,養育兒女。1928年冬,柳直荀從上海寄來他30歲生日的照片,照片背後書唐詩二句: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1929年5月時任任中共順直省委秘書長的柳直荀又從天津寄來信,打算接李淑一和兒女赴津,不幸此照片和書信被當局查獲(同時還查出寫有唐詩的照片),李淑一以“著名共匪之妻”被捕入獄,關押在長沙司禁灣陸軍監獄。李淑一後經柳、李兩家的李肖聃和柳午亭多方營救被保釋出獄,長期被監視居住。1930年楊開慧托人給李淑一捎信,要李淑一寄紙、筆、書及生活衣物給她。李淑一按楊開慧所囑,將所需物品購齊,準備寄給楊開慧時,楊開慧被捕。楊開慧關押期間,李淑一冒著危險前去探視,並和父親李肖聃一起想辦法營救。楊開慧就義後,李淑一曾多次去板倉看望楊開慧的母親,對楊老夫人說:“開慧犧牲了,我就是你的女兒。”

1933年夏季的一個晚上,李淑一聽到傳聞柳直荀犧牲了,精神恍惚不安,在夢中見到丈夫衣衫襤褸,血漬斑斑,不禁大哭而醒,連夜寫下了一首《菩薩蠻·驚夢》:“蘭閨寂寞翻身早,夜來觸動離愁了。底事太難堪,驚儂曉夢殘。 征人何處覓?六載無消息。醒憶別伊時,滿衫清淚滋。” 李淑一講:“直荀殉難的消息,過去我隻聽到傳言,一直沒得到證實,直到1952年4月26日謝覺哉同誌(時任中央內務部部長)給我回信,我才知道直荀是1932年在洪湖犧牲的。”

1941年李淑一擔任湖南省立臨時中學(一中)初一的語文教師,在課堂上教授林覺民絕筆《與妻書》,朗讀到:“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時,抑不住內心的酸楚而痛哭流涕,滿堂幾十個學生也由於受到老師的強烈感染而整整哭了一節課。

1950年1月17日李淑一致信毛澤東,祝賀毛澤東領導中國人民取得了革命勝利,並敘述了楊開慧犧牲的情景和李淑一本人在國統區20多年的情況。1950年4月18日,毛澤東致李淑一的信:

直荀犧牲,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佩慰。學習馬列主義,可於工作之暇為之,不必遠道來京,即可達到目的。肖聃午亭兩位老先生前乞為致候。順頌
健康
毛澤東
一九五〇年四月十八日

後來,毛澤東還讓他的秘書打電話給李淑一在北京的兒子,詢問生活上有什麽困難。

1954年3月2日毛澤東寫信給秘書田家英

李淑一女士,長沙柳直荀同誌(烈士)的未亡人,教書為業,年長課繁,難乎為繼。有人求我將她薦到文史館為館員。文史館資格頗嚴,我薦了幾人,沒有錄取,未便再薦。擬以我的稿費若幹為助,解決這個問題。未知她本人願意接受此種幫助否?她是楊開慧的親密朋友,給以幫助也說得過去。請函詢楊開智先生轉詢李淑一先生,請她表示意見。

李淑一任湖南省第二屆政協委員。

1955年,李淑一因病半年沒教書,毛澤東得悉後,又派人(楊開智)前去致以問候。

1957年1月,《詩刊》創刊號發表了毛澤東的18首舊體詩詞。當時在湖南長沙第二女中(長沙十中)擔任語文教員的李淑一讀後,回想起毛澤東在1920年代曾用“虞美人”詞牌填過一首詞贈與楊開慧,但李淑一隻記得頭兩句,其餘想不起來了。1957年春節,李淑一寫信給毛澤東,信中談了讀毛澤東詩詞的感想,並附上在1933年夏思念丈夫柳直荀的那首《菩薩蠻·驚夢》,還請毛澤東將當年贈楊開慧的《虞美人》全詞抄贈給自己。

1957年5月11日,毛澤東給李淑一寫了一封回信:

淑一同誌:
惠書收到。過於謙讓了。我們是一輩的人,不是前輩後輩關係,你所取的態度不適當,要改。已指出‘巫峽’,讀者已知所指何處,似不必再出現‘三峽’字麵。大作讀畢,感慨係之。開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吧。有《遊仙》一首為贈。這種遊仙,作者自己不在內,別於古之遊仙詩。但詞裏有之,如詠七夕之類。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揚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廣袖,萬裏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請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此外,你如去看直荀的墓的時候,請為我代致悼意。你如見到柳午亭先生時,請為我代致問候。午亭先生和你有何困難,請告。為國珍攝!
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一日

1957年7月10日,李淑一與毛澤民妻子王淑蘭,楊開慧的兄嫂楊開智、李崇德,以及湖南省民政廳的工作人員等一道,赴板倉祭掃開慧烈士墓在開慧墓前,李淑一獻上鮮花和祭文:

“惟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之九年,一九五七年之七月十日,淑一謹薦鮮花香果之儀於老友楊開慧烈士之墓前曰:開慧老友,茲春共學,益我良多,死生契闊,遂及卅年,嗚呼傷哉!
回憶大革命失利後,毛主席與直荀奔走四方,繼續奮鬥,君避板倉,我授徒省垣,各以路遠兒牽,莫由謀麵,共訴衷情。一九三0年紅軍退出長沙後,君以書來,囑寄楮墨,我已購就,準備付郵,不意何逆猖獗,致君囹圄,消息傳來,友朋驚悼,解救莫及,遂罹斯難,自君犧牲,懷念至今,嗚呼傷哉!
近接毛主席來訊,念君思君,作詞悼君,囑我暑假有暇代他親來板倉奠掃君墓,獲此良機,遂償夙願,今前來奠,恩義雙重,老友有靈,當能鑒察。
解放九年來,毛主席領導六億人民建設祖國,宏圖大略,薄海同欽,匪特人困獲蘇,而且中國一躍而為世界之和平堡壘,老友聞之定當九泉含笑。
伯母年逾耄耋,神明猶強,姨母體君之意,與伯母朝夕相守,一至如今。毛主席關懷老人,供養無缺,開智崇德,晨昏定省,奉事惟謹。我亦歲時走謁,藉慰老人,吾友安居泉下,冀勿縈念。此次同來奠掃者,君之兄嫂開智、崇德、弟婦淑蘭及君之老友範涫、楊文俊。板倉北望,景物依然,舊誼猶新,人天兩隔,嗚呼傷哉!尚饗。”

1957年12月17日,毛澤東致信李淑一:“淑一同誌,給我的信及祭文均已收到,遲複為歉,寄上五百元聊佐菽水,勿卻,不久可能去你那裏,可謀一晤,順祝教禮。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十七日。”

李淑一收到這首《遊仙》詞後,她工作所在的長沙第二女中(長沙十中)的師生爭相傳誦。接著湖南師範學院的師生也知道了,他們想在校刊上發表,寫信給毛澤東主席請示。1959年毛澤東親自複信同意發表,並改題為《蝶戀花·答李淑一》,去掉了原標題“遊仙”二字。隨後《人民日報》、《詩刊》等報刊相繼刊登,並迅速傳到國外。    1959年6月27日,毛澤東回韶山,在長沙蓉園接見李淑一和楊開慧的兄嫂楊開智、李崇德,並與李淑一同坐在一個長沙發上。毛澤東談到他送《蝶戀花》詞的經過時,他向在座的湖南省委、省政府領導同誌介紹李淑一說:“她就是李淑一,開慧的好朋友。她把悼念直荀的詞寄給我看,我就和了她這首《蝶戀花》詞,完全是照她的意思和的。”隨後,毛澤東留楊開智、李崇德和李淑一吃飯,親自給他們敬酒夾菜,飯後合影留念。

長沙福湘女中解放後先後稱為長沙第二女中、長沙第十中學。李淑一一直在該校任教,直到1959年9月退休(58歲),李淑一遷至北京和兒子一起生活。1959年9月22日李淑一給毛澤東主席寫信,希望建國十周年大慶時到天安門觀禮。毛澤東主席9月27日寫了回信。9月30日接到中央統戰部寄來的觀禮請帖,李淑一實現了在天安門觀禮的願望。李淑一到北京生活後,毛澤東主席常托王海容看望李淑一。王海容和她母親蕭鳳林都曾是李淑一的學生。

1961年6月,為紀念毛澤東主席蓉園接見,李淑一寫了一首七言律詩:“憶昔長沙識偉姿,重逢已是盛明時。卅年事業驚環宇,四海人民仰導師。話到忠魂彌懇摯,暖如朝日更溫慈。九霄楊柳春常在,附驥深慚蝶戀詞。”

李淑一1962年2月任湖南文史研究館館員,1977年6月被聘任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在鄧小平的關心下,1977年李淑一住進了國務院的“部長樓”。

湖北省人民政府批準,1979年,在柳直荀烈士殉難處——監利縣周老嘴心慈庵,修建了柳直荀烈士紀念亭。李淑一為紀念碑題寫了碑文,文中詳細敘述了烈士的生平事跡並寫道:“極左敗大業,遺骨楚江濱”、“團結戒自戕,江山血鑄成”。

1997年6月逝世時,朱鎔基總理、李嵐清副總理等各界人士500多人參加了這位世紀老人的遺體告別儀式。

李淑一、柳直荀的一雙兒女,由李淑一拉扯長大,撫養成人。1949年後毛澤東給李淑一寫過四封信,信中稱讚李淑一“直荀犧牲,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佩慰”。

  • 女兒柳挹群:1945年畢業於藍田國立師範學院音樂係。後定居美國
  • 兒子柳曉昂(1927年2月-):1950年畢業於交通大學電機係。後在國家計委工作。朱鎔基總理於1998年在紀念柳直荀烈士誕生一百周年時對烈士遺孤柳曉昂的評價很高:“我兄秉性仁厚,學業有成,勤奮工作而律己甚嚴,直荀前輩亦當含笑於九天之上。”

李淑一、柳直荀有6位(外)孫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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