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城錄:廈門與揚州

來源: 塵境心影錄 2018-09-07 19:23:24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9747 bytes)

作者:史遇春

到過的城市也算不少了。

我是秦人,西安自不必說。

陝南的漢中是我讀書的地方,在那裏呆了四年。所能記得的,有出產美女褒姒的褒城、有常常沿其岸邊散緩而行的褒河、有學校後麵的連城山、有無事便去遊蕩的河東店。

陝北的延安是在那一年的夏天隨團參訪的。寶塔山、延河水已在腦中模糊。所能記得的,是喜歡上了團裏的一位少女,胖胖的,麵容已無法描摹。

陝西的三大塊,陝南、關中、陝北算是全走過了。

畢業後,遠赴冰城哈爾濱,在那邊,一呆就是三年。哈爾濱的冰燈未曾親賞,不過那裏的冷,那裏的雪,永遠會留在腦海之中。

東北也算是到過了。

接下來的地方,就是到了廈門,在這裏呆的時間還是三年。

三年前,首次見到廈門時,就對她一見鍾情;三年中對她的愛與日俱增,無法割舍;三年後,因為喜歡,因為種種,選擇了留守,想著,或許會是一生的停留。

也曾去過許多城市,例如北京;廣州,中山;濟南,煙台,威海等等。那時對城市的判斷尚稚嫩,所以記得的大約隻有地名。

再後來,又去了重慶,成都,合肥,包頭,青島。

哈爾濱之後,年齡也長了,閱曆也多了,對人生,對社會,開始用自以為是的“審視”目光打探了。

廈門之後,對城市,又開始用“對比”的眼光觀察了。

離開廈門才兩天,感覺似乎已經過了許多時日。我常常會把廈門看作愛人,所以,產生這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自然是情理中的事。

昨天,因為工作,去了揚州,停留短暫,印象深刻。

有人曾經說:

愛過一次之後,便永遠失去了再愛的能力。

我沒有愛過,所以不知道這是如何的滋味。

在廈門呆了三年,其間也到過許多地方。

除了家鄉,我會把所有走過的地方都拿來和廈門比較。

家鄉是生我養我的雙親、是兄弟姐妹、是那周遭播撒童年笑聲的流水,是曾經和雙親一起勞作的土地,是一聲聲回腸蕩氣的秦腔,是走遍天涯海角一刻也不能暫忘的思念……因而,家鄉的地位自不可撼動,那是生長我的根,是血脈流淌的源,無他物可以與之比擬。

廈門是愛人,所以會自覺不知覺地把她拿來和別的地方比。

中國人有句常說的話,叫做:

“他人妻子自家兒。”

這是比較的結果,也是真實人性的寫照,跟“色不色”絕對無任何關係。幾千年男尊女卑的傳統,這話當然也是男權社會的產物。其實,在婦人的心理中,也有“他人夫君自家兒”的意識,或者傾向,隻不過人們不這麽說罷了。

我雖不大會收拾物什,卻十分喜歡整潔。

廈門的整潔清新、明麗可人慣壞了我。

無論到了什麽城市,隻要是髒、亂,隻要是綠化跟不上、塵土飛揚,哪怕它權可傾國,富甲天下;哪怕它是省會、是京城,我都會對它們有所喜愛。

我也常常自嘲,可能那些城市不見得就會接納我,但在我挑剔的眼中,它們是永遠無法入眼的、無法進心的。

這時,又想起有人說過的話來,難道愛過一次之後,真的就永遠失去了再愛的能力?偶爾會這麽問自己。

去過深圳之後,對城市的看法稍有改觀。深圳也算平坦,街廣路寬,環境也算可以。於是便開始相信,還是有比廈門好的地方。

此前,對深圳有一些成見:比如它的快節奏,我這懶散的人就不大喜歡;比如關於它的治安的負麵傳聞,就讓人難免膽戰心驚。看過它的建築之後,也覺得沒有什麽特色可言。我自愛可人的廈門,雖然深圳也使我心動過。

曾經,去過合肥。它的一些新區倒也過得去,但整體印象平平。

昨天,去了揚州;今天,就有些留戀。雖然心中的廈門仍在,可眼前的揚州也讓人頓生歡喜。

昨天,才知道,揚州和廈門一樣,也是“世界人居獎”的城市之一。

中國自評的獎項,大家或許常常會疑心它裏麵的水分。外國的獎項,人們倒是常常會信它三、五分。這倒不是崇洋,亦非媚外。隻是因為人家的製度比較健全,這就使得許多人在非正常利益麵前不敢伸手。或許,從本質上說,他們不見得就比中國人清廉多少,隻是律令之劍常懸頂上,製度在約束人而已。

先說說我對廈門和揚州的定位,這定位自顏色始。

廈門大學屋頂的橙紅瓦,我自認是廈門的代表色。當然,廈門其它的顏色也不少,但在我,是把橙紅引領的淺色做了廈門的顏色來看的。

有位先生曾說,他不喜歡廈門大學,不說別的,就連建築的顏色都讓人覺得浮躁。他說他喜歡南京大學,那古樸的青瓦藍磚一看就像做學問的地方。

人活著,得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得用自己的頭腦想問題,不能拿了別人的想法作我的主張,心中不加半點思索。盡管那位先生後來紅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但他的見解並沒有影響到我。南京也許真有她的古樸寧靜,但廈門卻不見得就因為色彩而浮躁。

廈門是有活力的廈門,是櫻唇待吻的少女。因為年輕,所以橙紅引領的淺色調正好是對她量身定做的顏色。這淺色調,配以廈門四季常開、四季常新的花,配以廈門四季長綠的草木,正是廈門的青春朝氣所在。

揚州,我隻有一麵之緣。這一麵之緣便讓我印象深刻。古人有“傾蓋如故”之語,我與揚州,或可用此語界說。廈門的顏色是橙紅引領的淺色調,揚州的顏色是瓦藍代表的深色調;廈門是櫻唇待吻的青春少女,揚州是風姿綽約的優雅少婦。

廈門的青春活力,正如少女,以朝氣為資本,讓我這自覺老去的人有些壓抑。廈門島內,人多地少,繁華地段的路窄,建築物高大,行走其間,壓抑感頓生。這些,正如用年輕的氣勢而咄咄逼人的刁蠻而又不失可愛少女。

揚州就不一樣了,繁華地段,樓高不過六、七層,路麵、街道寬廣,行人稀少,正如氣質淡雅的婦人,少了少女的任性,以優雅的姿態示人。

揚州的美,不僅在於外形,更在於氣質。它的建築規劃比較統一,對建築的高度要求很嚴格,小高層、高層幾乎沒有;建築外觀的設計,要麽是徽派的民居風格,要麽是西洋與中國古建築的結合,有點像西安古城內的建築風格,但少了西安皇宮大家和貴族的血統。若以女子來比擬,西安是雍榮華貴的宮廷麗人,揚州則是江南讀書人家的主婦。

我曾說:希望在江南的某個園林中有我的書齋,夜夜讀書,有紅袖添香。

讀書江南似乎已不大可能,讀書在我,也是很遙遠的夢了。那個夢想中伴我的紅袖,至今也不曾出現。人間煙火,是洗去脂粉的臉。這一切,隻是讓華美的夢想點綴現實的人生罷了。

假若廈門真是愛人,那揚州真可扮那添香的紅袖了。

愛過之後,再愛的能力並不會消失,隻是看你能不能碰到更優秀、更合意的。

對廈門,依然深愛著,對揚州,也動了心。動心歸動心,但並不見得就會怎樣。我還會回到廈門,繼續我的生活,繼續欣賞廈門。

也許,我會一輩子都在廈門生活;也許,我又會漂泊到別的城市。我想,無論到哪兒,對廈門的愛不會改變。

假如永留廈門,我想,偶爾我也會想起揚州,想起揚州的秋日:低矮的樓房錯落有致;仿古的、徽派的建築高雅華貴;深藍的色彩底蘊含蓄;各種草木和城市的色調融為一體……

對城市的愛,簡單……

後記

這一陣子在鎮江,雖然對廈門很是懷念,但並沒有遊子思鄉的情愫。像我這樣漂泊無依的人,無論在哪個城市,都不過是過客而已。

哪裏都有山,哪裏都有水,為什麽隻有故鄉的山水才讓許多人深深感觸呢?說白了,還不是一個“情”字;情字說到底,還不是人。懷鄉,思故裏,其實隻是懷人。

廈門,沒有家,對我,仍然是漂泊;再怎麽愛,在我,也不過是一廂情願。

不留戀眼前,走到哪裏都是天;不固守家園,漂到何處都有岸。

且走且說吧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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