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渡 《六》逃遁

來源: 米魚 2018-05-25 06:42:2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1483 bytes)

阿韶躲在房間的最裏麵,心裏茫然一片。這是兩層洋樓裏最高最遠的一間,小得隻容得下一張小床。唯一的窗口用兩根木條,釘成一個大大的X字,顯是怕有人跳窗潛逃。

那年輕男子興奮地關上門,雙眼發亮,一步兩步跨到她身旁。她雙手捂臉,想大哭,想尖叫,想立時撞牆死去不再受罪,可是她的雙手被他用力拔開。她不想看來人,轉臉淚眼婆娑間,她看到了窗外的一輪明月,如在故鄉時的無眠之夜,安靜而無辜地照著她。她平靜下來了,垂下頭,聽到自己跟他說:“你是想我隻陪你一晚,還是想我從此跟著你挨苦過日子?”

那後生聽蒙了:“你說什麽?跟我過日子?我哪裏有那麽多錢買你脫身?就買你這一夜就用盡我所有的錢啦,都不知儲了多久了,每天都省著用才能有這個錢,好幾年了。。。”他頓然想起已然財空,低下了頭。

阿韶出主意:“你聽我說,你既想要我,我又不願意入這行,那不如咱們一起逃出去?”

那後生瞪大眼:“你說什麽?逃?能逃到哪兒去?這裏人來人往的怎麽想逃就逃?”

阿韶拉他坐到自己身邊,順口吹熄了油燈。阿生以為她改了主意,美人在側,暗香浮動,頓時心猿意馬,雙手一攏,把她擁入懷中,手口並用,心裏無上快樂,覺得單為這一刻,也算是錢有所值了。

阿韶附在他耳邊說:“咱們要逃就要快,再晚就來不及啦。。。你聽我說,把你的外衣脫下來給我,我裝成男人走出去。你等一刻鍾後再出去。我記得大門外都是樹,我就在左手第五棵樹下麵等你。”

後生嚇得鬆了手:“你真的想逃?可是我要帶你去哪兒?周圍都是麥哥的人啊,我帶你逃跑豈不是死定?不行的!”

阿韶落淚:“可是如果我不逃走,勢必會被這裏的男人玩死。。。我怕,我實在不想下賤到每晚被不同的男人玩。。。就算日後爹爹不嫌我辱沒家門,我自己也想死。。。倒不如現在就幹幹淨淨地跟了你,當嫁給你好了,好歹你算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後生安慰道:“這邊的女人,其實也算命好的啦!不似我們男人,挨生挨死的才能吃飽肚子。。。”越說越生氣:“別囉嗦了,我好不容易才儲夠錢等到今晚。。。你也別想逃了,認命吧!”話沒說完,整個人象一隻熊一樣撲上去,把阿韶牢牢圈住。

阿韶閉上眼睛,一手護著臉,一手捂著胸,忍受著這個男人象狗咬一樣在她身上施暴,先是頸項,到肩膀,到胸前,他粗魯地撇開她的手,大力地撕開她的外衣,雙眼通紅,整個人愈加亢奮難耐。

突然“啪”地一聲悶響,窗口的一根木條居然被踢飛,緊接著一個蒙麵人從窗口跳入,一言不發地揮拳而出,把正沉浸在佳人美夢中的後生一拳打暈過去。

事出突然,阿韶嚇得差點尖叫,但見那可怕的“熊爪”已然倒下,心裏卻暗暗感激這個蒙麵人,從天而降讓她保住身子。她慌亂地攏著撕得不成樣子的外衣,一邊低問:“你是誰人?”

來人把臉上的布條往下一抹:“阿韶別怕,是我!”他兩步走近她。

天啊!是淩大哥哥麽?你真的來啦,這麽遠也能找到來救我,真是謝天謝地!”她喜極而泣,拉著他的雙手,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離開澳門好幾個月了,在海上顛簸的那些難挨日夜,她常常回想整個事件,在各種惋惜自責中,唯一的亮點卻隻有那個身手矯健的淩哥哥,又能捕魚,又能做飯,又從海灘救了她。。。

鍾淩低聲道:“你我算有緣。先別哭了,快換衣裳吧,我們先逃出去再說。”一邊動手把那後生的外衣脫下,把人塞到床底下,順便把踢開了的木條歸位,夜裏不細看,也沒有太大的破綻。

兩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就這樣在人聲鼎沸的大屋裏,悄沒聲息地溜了出去。因為買了初夜的房間通常在最裏麵,恩客們也不會守在門外等候,對裏麵發出的各種怪聲更是了然,未加理會。所以當他們出來時,並沒有人留意。他倆低著頭一前一後地穿堂而出,穿的又是最不起眼的男人便服,混在人流裏,無驚無險地逃了出來。

當然,那隻是第一關。

 鍾淩抬頭看了看星星,勉強認了個方向,就拉著她往北邊走。

沒有燈,沒有行李,沒有目標,隻要遠走。他們一前一後地急走,樹梢外的月光,時隱時現,那是他們唯一的光源,能讓他們避開石頭,樹根,溝渠,坑洞。。。

走啊,走啊,阿韶開始腳生疼,腿生酸。她已經記不得了,自己什麽時候走過那麽多的路,爬過這麽黑的山。她累得快要倒下,隻好緊走幾步牽住他的手。可是,她居然不再害怕,拉著他的手,竟然有著說不清的歡喜。

黑夜裏,鍾淩拉著她,越走越慢,知道她走累了,也不打話,用手掃開地麵的濕葉,讓她坐下休息。自己卻打量四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過夜。

不遠處,他看到一株大樹,樹上隱約有個鳥窩樣的東西,他興奮起來,借著月光敏捷地爬上樹,忍不住大叫起來:“這是一間樹屋!太好啦!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阿韶驚喜地跑到樹下,鍾淩叫她先不要上來,要看看木頭搭得夠不夠堅固。還是不放心,用樹藤纏好木頭的兩邊,才招手叫她上來。

阿韶又驚又喜:“你好能幹的,這裏太好了!”

他被誇得紅了臉。“這算什麽,我從京城逃到澳門那幾個月,過夜的時候,常常睡在樹枝上。”

阿韶笑了:“我喜歡爬樹,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在上麵過夜。”

倆人擠在窄窄的隻容一個獵人睡的樹屋裏,享受這個漫漫長夜難得的輕鬆時刻。鍾淩歇了一陣,緩過氣來,開始講他怎樣在渡口認出她,在船上因為行動被限製,一直沒有機會去找她。上到岸後,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她們的落腳處,匆匆趕來,一個個房間地找,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的被他找到了。。。阿韶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他看著身旁睡熟了的人兒,笑了。而濃濃的,與之前的逃亡路上截然不同的幸福感覺,在心內慢慢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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