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秘(40)

來源: 海上佳人 2021-01-15 19:06:47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9140 bytes)

可能是玫瑰剛才“雙妹”花露水噴得太多了,嗆的丹鳳一路上直打噴嚏。她們走到半路經過一個方方正正的大花園,玫瑰越過修剪整齊的小冬青想揪下一朵黃玫瑰花,不想被刺紮了一下,她“啊唷”了一聲趕緊去按手指,然後又放在嘴裏吮血。“玫瑰什麽都好,就是刺兒討厭。”

旁邊一個修理籬笆的園丁見狀過來用手裏的剪刀把玫瑰要的那朵黃玫瑰花剪下來遞給她。玫瑰接過來聞了一下然後把花斜插進自己在腦後窩起來的發髻裏。她轉向園丁。他三十來歲,很壯實,曬得黑黝黝的五官頗為端正。“霞霞儂,” 玫瑰拋了他一個媚眼用她那招牌式的嘶啞的低音說道,又拉著丹鳳繼續往宴會廳走去。

*     *     * 

丹鳳注意到玫瑰的鵝黃色的旗袍和她頭上的花是一個顏色,於是編起了順口溜:“黃玫摘黃瑰,黃瑰刺黃玫,黃玫惱瑰黃,黃玫把黃瑰戴頭上。玫瑰姐,你知道你是玫還是瑰?”

“剛才門拴著的時候,你有沒有偷看啊?” 玫瑰打斷她突然一臉嚴肅地問道。

“阿拉……阿拉……”丹鳳結結巴巴地“阿嚏”了一聲。

“你看不要緊,就是不要告訴別人。”

“啊,阿拉曉得啦。” 丹鳳又打了個噴嚏。

“尤其不能告訴豐澤。”

“放心吧,華導演一向不正眼看我,我不會跟他亂講的。”

玫瑰還不放心。“林妹妹,你對天發誓,如果告訴別人,就遭雷劈!”

“好,我發誓。” 丹鳳想著那天在停車場目睹豐澤太太嚴姍滿臉委屈和憤怒,心想玫瑰不如把豐澤還給嚴姍,這也少積點兒怨;現在背著豐澤又跟別的男人好,白叫嚴姍嫉妒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幹啥?但清楚這種話還輪不著自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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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著繼續往宴會廳走。玫瑰反過來問道:“妹妹跟男人好過沒有?”

“什麽叫好呢?心裏老惦記著他算不算?”丹鳳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的、讓她無法忘懷的男子。

玫瑰道:“那不算。得跟他在床上好才算呢。”

丹鳳想著剛才偷窺玫瑰跟那廝赤裸在床上的一幕頓時麵紅耳赤不願再說下去。玫瑰看見道:“啊,你還真是一個未經事的小姑娘啊!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睡過一大打男人了,” 話音未落,竟又傷起心來。丹鳳猜玫瑰可能想起當年在牡丹亭妓院裏的日子,正不知怎樣安慰她,那昔日的瑤姐卻馬上自己彈回來了。“要不要我教教妹妹,如果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該怎麽辦?”

丹鳳還沒有反應過來,玫瑰已抓住了丹鳳的雙手,把她推至長廊邊兒頂著一根柱子按住,然後貼近她的臉把舌尖硬塞到她嘴裏。玫瑰身上的花露水在夏日的熱氣中蒸發了一會兒還是很濃,丹鳳又一個噴嚏,玫瑰往後退了半步,那時候,丹鳳手已掙脫出來把玫瑰推開,又使勁兒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跺腳啐道:“玫瑰姐,你該死!”

玫瑰嘶嘶地笑著。“喜歡嗎?”

丹鳳還在用手背擦嘴。“誰會喜歡?好惡心啊!你怎麽能把舌頭塞到人家嘴巴裏!”

玫瑰看她的反應這麽強烈,繼續笑著拉住了她道:“等到一個你喜歡的男人把舌頭塞在你嘴裏的時候,你就會喜歡了。”

丹鳳正想再次把她推開,抬頭看見那個差點兒被她汽車撞倒的神秘男子身著天藍色的翻領襯衫和米色卡其布褲子,站在蓮花廳門口曲曲彎彎盤纏著的紫藤下正看著她們走來。丹鳳的臉霎時紅了,心開始怦怦地亂跳,步子也有些局促。

“快點兒行嗎?大家都在等你們開飯,” 他說。

“寶貝兒,跟他們說:值得等!我們馬上就到啊!” 玫瑰笑著朝他拋了飛吻。他沒理她,轉身回到蓮花廳去了。

丹鳳想:是啊,被他擁抱親吻是什麽感覺啊?那天在蓮花廳吃宵夜撞見他之後,她又在拍攝現場見過他幾次,但都離得較遠,沒有說過話。但他好像對在這裏見到她並不感到奇怪。她感覺他與他們拍的《海上花》片子有關係,但不知是什麽關係。

“玫瑰姐,這個人是誰啊,怎麽這麽神秘?”

“楊氏莊園的大少爺。”

“怎麽會呢?我不久前還在上海見過他的呀。我以為他是上海本地人呢。”

“他叫楊世雄,是楊世英的大兒子,豐澤的外甥, 剛從美國留學回來。我不知道他在銀河公司是他媽的幹什麽的,不過看起來總有一天我們都得聽他指手畫腳。”

“他好英俊啊,”丹鳳不知不覺地說。

玫瑰問:“怎麽,你喜歡他啊?”

丹鳳沒有回答。玫瑰看著她,臉上顯出丹鳳從未見過的認真。“啊,你真的喜歡他!丹鳳妹妹,聽姐姐一句勸:千萬、千萬別愛上他啊!”

“姐姐什麽意思?” 丹鳳一臉迷惑。

“他會傷害你的。”

“我不懂?”丹鳳隻覺得心往下沉了一節。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清楚, 聽說他父親有七個太太。你想想從這樣家庭出來的人,留過洋,麵孔長得好,加上又有這樣大的家業,想必不紈絝也有一般人沒有的底氣。”

“那又怎麽樣?”

“我知道他這種男人喜歡色,但不好色,你白給他一百個女人,他也不會去真心愛一個女人,是天底下最難纏、最難控製的一種男人。此外他好像已經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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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園丁把玫瑰要的黃玫瑰花剪下來給她後,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美人和她頭上的那朵花,直到她們消失在綠蔭遮掩的長廊裏。她是他喜歡的那種女人:摟在懷裏肉嘟嘟的像吃著紅燒肉一樣過癮。後來他注意到她幾次往七姨太的柳園子裏去估計她可能下榻在那裏,便剪了半籃子開的最旺盛的黃玫瑰,把莖杆上的刺用刀子一個個刮掉,悄悄地放在柳園大門下。等到第二天傍晚他去那裏取空籃子的時候,發現那些花還在那裏,已經蔫了。原來那個戴黃玫瑰花的女人和她一起來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他在夢裏也沒再見到她。

他把那些花拿回家去紮起來倒掛在隱蔽處的樹上讓夏天的熱風吹了兩天。“花幹了。” 他的女人的聲音清而亮,跟那個低而啞的女人的聲音正好相反。他十六歲他娶她的時候,她的麵孔也是黃色的,不過是他管的果園裏的那種毛茸茸的帶紅的白乎乎的桃黃,叫人忍不住想摘來吃一口。二十年過去了,她的臉色變成了蠟黃,像她在楊氏莊園裏洗衣服用的肥皂。他找了個舊竹籃子把那些幹了的已成茶色的玫瑰花裝進去拿回屋來。在昏暗的角落裏,他不久就忘了這些花原來的顏色,但那一籃子幹花一直放在夫妻睡覺的那間屋子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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