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口記(28-2)

來源: 絲瓜園 2019-11-17 18:25:2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9626 bytes)

這一日,琵琶仙子走到了神農架密林東端的一處緩坡上。神農架密林的北麵是武當山,是道家的地盤。她不想在那裏停留,便連著趕了幾天路,來到了這裏,有些疲乏了,就在坡上挖個洞,鑽進去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陣嘈雜的響動驚醒了,還沒出洞,就聞到了火燒的味道。琵琶仙子急忙出洞來看,隻見坡下,一排長長的山火,卷著濃煙,向坡上燒了過來。人們正在放火燒荒,燒過之後,才好翻土開荒。

山火一起,坡上好好的一片灌木林,就成了花草灌木的墳場。直燒得花兒、草兒吱吱叫;直燒得藤枝、矮樹劈啪響;直驚得鳥兒飛、獸兒跳;直趕得昆蟲亂舞、螻蟻奔逃。

琵琶仙子看著惱火,急變作人形,正要去趕走那些放火的人,猛然想起了那支小麻布袋子。心想:“那上麵繡著  ‘起風沙’  三個字,莫非它能掀起風來。它若能掀起大風,將山火吹滅了,那就好了。不妨試試。”

她取出布袋來,從裏麵抓出一把沙子,向著山火燒來的方向,揚了一把。沙子一揚出,平地裏卷起了一陣狂風,直吹得天昏地暗,逆著山火的火勢,吹了下去,不多時就將山火吹滅了,連那些放火的人,也都吹得沒了蹤影。

這起風沙,是可以收回的。風起之後念動咒語,還可以將它收回到布袋中。但是琵琶仙子不會用,狂風吹了一陣,便停下來。那一把沙子,因為無法回落,便在空中散開了,化成了一片彩雲。琵琶仙子頗為得意,又見那彩雲生得漂亮,便樂嗬嗬地欣賞起來。

可她未曾料到,不遠處,另有三位神仙,也正盯著這片彩雲呢。

這三位神仙,就是福祿壽三仙。這三位神仙是閑不住的。淩霄殿關門後,大部分神仙都不出來活動了,天庭無事,正好忙自家的事,正樂得清閑。可這三位神仙卻不這麽想。他們覺得這是個機會,別的神仙不出來了,正可以顯示他們的作為。於是,福祿壽三仙幾乎每天都跑到人間來。人間的那些善報、惡報,他們認為能參與意見的,就去閻王那裏報個信,討個應承。人間的小病、小災,他們能幫著消一消的,就拉起排場,大作一番。功夫不負有心仙,人間家庭中,供奉福祿壽三星畫像的,越來越多了。

這一日,三仙正走到荊山一帶,猛然看到神農架上空升起了一片彩雲,覺得奇怪。福仙道:“你們看那片彩雲,朝霞不算朝霞,晚霞不算晚霞,空蕩蕩地掛在那裏,而且色彩豔麗,高度又低,很不自然。又是誰在搞事情呢?”  祿仙道:“淩霄殿都關門了,誰會有這份閑心。是不是出了妖怪了?”  壽仙道:“那我們就過去瞧瞧吧。”

福祿壽三仙,這就駕起雲頭,尋著彩雲的方位,往神農架來了。三仙遠遠地就看見了琵琶仙子,正在那剛過了火的土坡上,欣賞彩雲呢。壽仙道:“你瞧,還真是出了妖怪了。這哪裏是個小姑娘啊,分明是個變化之物。”  祿仙道:“嗯,這小妖精倒是生得俊俏。”  福仙道:“既是生得俊俏,咱們也不必用強,不如戲耍她一下,用計擒她。”

三仙悄悄地落在琵琶仙子身後,變作三位老婦人。壽仙將手上的桃木杖變作一隻拐杖;祿仙將玉如意變作一隻籃子,挎在臂彎;福仙將紅綾,變作一件長襖,疊整齊了捧在手上。三仙準備停當,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閨女,閨女…,”  招呼著琵琶仙子,向坡上走來。

琵琶仙子一驚,轉頭看這三個婦人,一眼便識得他們是變化之物,心下思討:“這三位不是來自佛家的。佛家的神仙們都是趾高氣揚的,開口就要教導別人的。也不是來自天庭的。天庭的天兵天將,都是執著兵器,明火執仗的,不似這般猥瑣。嘿嘿,我正閑得無聊,有趣的事就來了。”

她轉過身來,招手應道:“唉,三位大嬸,我在這兒呢。”

壽仙有些詫異道:“嗨?這小妖精倒是不認生。”  三仙走道近前。福先道:“閨女呀,山風涼。我剛做了一件時尚的長襖,可漂亮了。你穿上試試,看合身不?”

琵琶仙子明知他是使詐,卻偏不退縮,迎著笑臉道:“哎呦,還真是漂亮呢。我穿上試試。”  說著,大大方方地接過那件紅色的長襖,穿在身上。

三仙見狀,得意地嘻嘻一笑。福仙開始念動咒語,那大紅襖立時變回紅綾,將琵琶仙子緊緊裹住。福仙又連續念了幾遍咒語,那紅綾越裹越緊,直到緊得不能再緊了,才住了口。若是尋常的妖怪,耐受不住紅綾的緊箍,就應該現出原形了。可琵琶仙子隻是口裏  “哎呦哎呦”  地叫,依然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裏。

福仙詫異地說道:“唉?我這紅綾已經裹緊了,她怎麽還不現出原形呢?嘿,小妖精有點本事。”  壽仙拄著拐杖近前道:“喂,小妖精,別再演戲了,還不現出原形來給我們看看。”

琵琶仙子譏諷道:“哎呦,你當我看不出哇。你們也是變化的。你們怎麽不先現出原形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剛才一場大火,燒出來的什麽蟑螂精、臭蟲精、屎殼郎精的?捆住我了,就欺負我麽?”

壽仙不悅道:“嘿嘿,小妖精嘴硬。好,就讓你認得我們三位赫赫有名的大神仙。”  言罷,三位神仙一起現出了原形。

琵琶仙子一見,雖然不認得他們,但見到過人家裏掛著的畫像,知他們是福祿壽三仙,便譏諷道:“哎呦,什麽大神仙呐。一個折了壽的、一個丟了官的、一個倒了黴的,神氣什麽呀!”

三仙被一個小妖精羞辱,氣往上撞。祿仙道:“天庭關了門,沒處管妖精的事。不如我們打殺了她,吸了她的真氣,讓她就此了賬。”

壽仙聽罷,揮起桃木杖,劈頭向琵琶仙子打來。琵琶仙子將身一晃,從紅綾中脫出,閃過他的杖頭,飛起一腳,正踹在壽仙的側胯,將他踢出一丈來遠,跌在地上。福仙、祿仙大驚,各執兵器朝琵琶仙子打來。壽仙爬起來,也撲上前來。琵琶仙子以人形和三仙交戰,雖然有些不習慣,卻絲毫不落下風。

三仙所執的兵器,兩長一短、兩硬一軟,早已配合得嫻熟默契。一柄玉如意,如刀如錘;一杆桃木杖,似槍似棒;一條紅綾,連鉤帶卷。琵琶仙子與三仙鬥了幾合,便已心裏有數。她見福仙一起手,一條紅綾飛到腳下,自下而上向自己卷來,便將身一縱,竟橫臥在紅綾上。壽仙的桃木杖,原已向她胸前刺來;祿仙執著玉如意,也從身後打到。但見琵琶仙子,臥在紅綾上將身一翻,讓過杖頭,一隻手按住杖杆,翻在壽仙身後,在他後心一拍,將壽仙順勢撞在紅綾上。祿仙執著玉如意,已經照著琵琶仙子的後心拍下來,但見琵琶仙子瞬間與壽仙換了位置,急忙收手,身子卻是向前一傾。這時,紅綾的梢頭在壽仙腰上一卷,已經翻卷上來。琵琶仙子已翻在壽仙身後,順手扯住紅綾的梢頭,縱起幻影術,轉到祿仙身後,劈手一掌,將他打得與壽仙撞在一起。福仙忽見紅綾夾在壽仙與祿仙之間,正要撤出紅綾。琵琶仙子哪容他再施動作,扯住紅綾,圍著三仙繞了幾圈,將他們捆在一起,又在福仙的背後打了個結。這一切來得太快,三仙還沒反應過來,琵琶仙子已然飛身奪了壽仙的桃木杖,頂在福仙的後心,厲聲喝道:“快念咒語,將你這塊破布條裹緊點!”  福仙稍有遲疑,琵琶仙子執著木杖,在他後心用力一撞,直撞得他體內的真氣翻江倒海一般。福仙大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不敢再違抗,急忙念起咒語,將紅綾裹緊。琵琶仙子又喝道:“你剛才裹我時念了幾遍,現在就要念幾遍,少念一遍,我就打扁了你。”  她又轉到祿仙身後,喝道:“你這個壞蛋,還想打殺了我,吸我的真氣。我倒看看你有多少真氣。”  言罷,掄起桃木杖,在祿仙身上敲打起來,打得祿仙不住地哀嚎:“且饒過,且饒過……。”

 這時,密林深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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