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我就是演員》（下，關於導師）
作者 地中海阿明
車子開到了山頂上，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夜空，我忽然想起了李白的一句詩“兒時不識月，呼做白玉盤”；沒想到秋天的夜空是這麽的清澈迷人。遠處瓦萊塔港口的幾艘超豪華遊輪燈火通明，映在水中的倒影微微跳動，簡直就是童話故事中的另一個世界。車子開始下山了。
“按照您的意思看，演員和導演總會在作品中留下一些遺憾，是吧？”我說。
“影視藝術本身就是一種遺憾的藝術。回頭看時，總有一些自己不滿意的地方。但是，也隻能寄希望於下一次了。就像我炒菜一樣，端上桌時可能會發現有一點瑕疵，也隻能等下個菜來彌補了。”老胖子認真地說。
“您能簡單地說一說三位導師麽？”我問。
“你什麽意思？”王大胖子好像忽然有點警覺起來。
“我覺得既然作為導師了，他們就因該是優秀的演員。我想聽聽您對他們的印象。”我解釋著。
“章子怡，徐崢和吳秀波，他們不僅僅是優秀的演員，他們應該屬於傑出的演員。他們不僅僅有豐富的表演經驗，同時他們也都有自己總結出來的一套表演理論，所以他們都無愧於這個‘導師’的稱號。
先說說章子怡吧；她始終提倡‘不要使勁去演’，這就很了不起。你看，咱們現在是下坡路，你轟油門了嗎？沒有，因為下坡再轟油，很容易出危險；反而應該用刹車來控製車行的動向。這就是所謂的‘順勢而為之’。章子怡就是提倡演員要學會控製，用心去體驗人物的情感，而不是靠高音大嗓來掩蓋內心的空虛。因為劇本已經為人物的性格提供了基本的依據，演員的任務就是把他表現出來即可。章子怡的表演總是那麽順理成章如行雲流水；我感覺她就像是奧運會上射擊金牌的得主，每一槍都穩穩地命中靶心，而且心不慌手不抖。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
“那就是說，她已經達到表演的頂峰了？”我問。
“藝無止境。郭沫若老先生說過；‘即使走到天邊，天外也還有樂園。’一個優秀的演員，永遠不會自我滿足，‘突破自我’才是他們最終的追求。
在《我就是演員》節目中，章子怡和一位年輕演員演了一個即興的小品片段‘分手’。雖然隻有幾分鍾，可讓我覺得眼前一亮：她又提高了。後來她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分手後已經離開了，可是我忽然覺得還是要回去再和他做一個最後的告別，這不是我自己的決定，是那個人物要這麽做，所以，我轉身跑回去，給了他最後一個擁抱’。她在說這段話時也很興奮，因為這不是她固有的表演風格，是在現場突然爆發出的火花，是靈感。如果今後她可以有更多這樣的靈感和火花，她的表演將會向人們展示出一派全新的風貌。”
“我以為演員不就是長得漂亮點，站在台上背台詞嗎？怎麽還有這麽多事啊！”我說。
“徐崢老師長得漂亮嗎？頭發都沒了。但他就是一個優秀的演員。好多年前，我看過他演的一部電視劇，他在裏邊演一個買房子的推銷員。當時我就覺得這個演員有意思，對人物把握得特別準確。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果然取得成功了。”
“那麽，他也是奧運會射擊冠軍？”我問。
“他和章子怡還不一樣；他隻要把人物的基調定下來，就可以天馬行空一般，自由發揮。感覺有點像張大千的潑墨畫，手中有根，隨心所欲，瀟灑自如。他在演出小品片段的時候，隻是往那一站，頭上戴了一頂破帽子，無賴村長的形象立刻就立住了。因為他的心理依據太充實了。可能這正是男女演員的不同；女演員講究的是細膩準確，像工筆畫；男演員則強調的是氣勢恢宏，如大寫意。形式雖不相同，其藝術魅力同樣都感人至深。”老胖子用法國礦泉汽水潤了潤嗓子。
“那麽對吳秀波，波叔，您是什麽印象？”我問。
“波叔當然是他們三人中當前最紅的了。但是，人這一旦走紅往往就容易腳下沒跟。我看波叔好像有點飄。”胖子說。
“我覺得波叔一直都挺謙和的，很有些謙謙君子的感覺，怎麽會飄呢？”我說。
“他的為人我不清楚，隻是從他的表演上看，好像有點這種感覺。”胖子說。
“您是說，他的那段影視表演《留情》？那可是著名的許安華導演給導的，名導演與大明星合作的影視小品，怎麽可能會有缺陷呢？張國立老師都說波叔的表演‘可以看出老藝術家的風範’。我看您是不是想從雞蛋裏挑骨頭？”我是波叔的粉絲，絕不能讓老胖子詆毀他！
“既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敵方的臥底，為什麽不殺了她？為什麽要留情？”老胖子好像是盯著我在發問。
“偉大的愛情。多年的夫妻了，因為政治傾向不同，就可以開殺戒嗎？”我感到胸有成竹。
“在他們那個時代，甭說夫妻之間，父子之間都可以為了政治觀點不同而出手的。”老胖子回答。
“那，也許他特別愛他的妻子呢？下不了手。我看過布萊德.皮特演過的一部諜戰片，他媳婦就是敵方的間諜，他就因為太愛他媳婦了，下不了手。”我終於找到依據了！
“接著說。”
“什麽？”
“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他媳婦也特別愛他，為了保證皮特不被上級槍斃，他媳婦自己自殺了。哎呀，那個女演員是意大利的一個巨星，漂亮，看她自殺的時候，我都掉眼淚了。太可惜了。”
“你先別掉眼淚，接著說。”
“完啦，自殺啦！”
“自殺之前，她都幹什麽了？”
“她？她把槍準備好，把她女兒……哎呀，對了，他們有個女兒！”
“這正是人物心理依據最形象化的體現。” 老胖子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把大胖身子嚴絲合縫地鑲進了真皮座椅中。
“我明白了，”我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波叔在戲中也應該有一個孩子，男孩兒，我看可以這樣；
波叔說；小寶，你先去外邊看煙花，我把你媽了結之後就去給你買糖堆兒。
小寶；爸爸，你不能這麽做啊！我媽從來不藏私房錢。你扣動扳機之後，我就會成為沒娘的孩兒了，誰去學校給我開家長會呢？
妻子；（淚流滿麵，抱住兒子，跪地。）老公！
一家三口哭作一團。波叔舉槍扣動扳機，‘砰，砰’銀幕上打出兩個字‘留情’。
怎麽樣？這樣觀眾就可以理解了吧？”我真的為自己的才華感到激動和驕傲。
“瞎編。”老胖子連眼都沒睜。
“您不說‘要形象化地體現心理依據麽’？”我很傷自尊。
“他可以讓扮演妻子的女演員出場時，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套嬰兒服裝；這比你的那個‘寶兒’更能給觀眾留下想象的空間；也可以為他最後的‘留情’提供更鮮明的心理依據。好了，我到家了。明天見吧。”老胖子說著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等等！您說的是讓扮演妻子的女演員拿出一套嬰兒服，這跟波叔沒有關係啊！？”我急得喊起來。
“作為一名老演員，不光要完成自己的台詞自己的戲，更要考慮到燈光服裝道具音效以及交流的對手等諸多因素，調動一切手段，為塑造真實可信的人物服務。”老胖子晃晃悠悠走進了自己的大別墅。
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在網上開設一個‘表演藝術谘詢站’，專為那些有誌於演藝事業的朋友出謀劃策。不過，萬一有人提出‘視頻交流’怎麽辦？老胖子的形象誰看都是酒鬼一個，絕對沒有可信度。要不，我替他出麵？我把後視鏡的照明燈打開，嗯，目光還算清澈。可是，萬一說出了外行話，網站的信譽還不全完了。再說，萬一真的有人付了款，我和老胖子怎麽分呢，五五分他肯定不樂意，二八分我又太虧了，真麻煩。
遠處港口傳來了一聲長鳴的汽笛；駛往西班牙的豪華遊輪起航了。是啊，我明天還得接著刷碗洗碟子，早點睡吧。
完
2019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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