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集 嘔心瀝血
一
秋雨綿綿，除了“沙沙”的雨聲，萬籟俱寂，真乃“四野同沉淪，天地一混沌”。
夜深了，鍾老師聽著雨打窗欞“叮叮零零”的響聲，輾轉反側床頭，他心潮翻湧起伏，既感激老校長的關懷、信賴和器重，也深感集體的親切、關愛，黨的陽光照耀下的和諧、溫暖，苦有人知，疼有人
憐，危難有人扶持，他好像看到了金光大道在眼前展開，諢身生發著力量，頓時雄心勃發，想著平生抱負，披衣起床，喟然長歎道：“歲月不居，時節如流；恍惚數載，幾如虛度！”懊惱地坐在書案前欲看書，又焦躁不安地站起踱步，憂心忡忡的自語：“近來為家事牽累，
對他們教育鬆弛了，野性勢必發作，不知又該鬧出什麽亂子啦！”他
想著那“放屁事件”，若不是老校長給壓住，弄不好真要開除幾個了，
有的人總愛把事情想得複雜化，單純的孩子鬧著玩怎麽能與特務活動
聯係起來？想雷震、徐剛才智過人，嗜好數理，穎悟性甚高，將來必
在科學上有所造詣；江靈顯文采飛揚，想象力豐富，是塊作家的材料；
孫雲祥、胡杉，現在就對自然學、社會學情有獨鍾，其發展豈可限量？
吳悠揚的聲樂、華武春的繪畫，今已嶄露頭角，其後必當振翮高飛；長腿崔健現在就在曆次運動會上拿長跑冠軍，將來無疑是名長跑健將；便是其貌不揚的代廉，誌氣也不俗。想到代廉，忽記憶起他在城牆上，陰陽怪氣的言談，臨去說“我不屑與他們為伍”，那高傲、恨恨不已的情景，足見他對雷震、徐剛他們成見之深，似乎勢不兩立，相必萣要進行報複！這幾日是否發生鬥毆？一時，甚是焦心，歎口氣，道：“代廉性格陰賊，手段狠毒，甭鬧出大亂子！明天，務必上班。對他
們鬆懈不得！”
二
鍾老師拖著疲憊的身體，憂心愁緒縈繞心頭，在淒風苦雨中步履沉重地走進教室。他像平時一樣，用慈祥的目光掃視著每張可愛的稚氣的麵孔，見同學們都驚疑地看著他，尤其從雷震、江靈顯、張雋永等人眼中看到了異樣的神情，頓時，兒子大年、妻子於芳種種的影像浮現在腦際，忽如萬箭穿心一樣一陣眩暈，他扶著講桌狠狠閉下雙目，鎮定一下，驅散眼前的幻影，驀見柳蓮花座位空著，想這孩子還在使
性，自城上毒打大年以來，她一直躲著自己，於是愧疚地問班長金智俠說：“柳蓮花同學還在鬧情緒嗎？我對她粗暴，早該向她道歉了！”
“不是，老師，她家中有困難，退學了。“金智俠寬慰老師說。她知道，雷震、江靈顯一夥人恨柳蓮花”告密“，惹得鍾老師大怒，毒打大年，招致一連串禍事，以至家破人亡，於是逼她向全看同學低
頭認罪，前天給了她”最後通牒“，言”不速速跪下求饒，必嚴懲不貸“，嚇得她逃走了。
鍾老師又見代廉也去了，心想必是跟雷震、徐剛鬧翻，在同學中難以存身，憤而離去，於是問雷震：“代廉怎麽也去了？“
“他看大家丟不順眼，不想上了！”雷震不在乎地說。
“那麻子點多，在這盡禍事，不上也好！”孫雲祥低聲說。
“胡說，我們這個班集體就像一個家庭，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彼此關心照顧才是，誰有困難，都要幫助；相互擔待，有缺點、錯誤幫
助克服嘛！金無赤金，人無完人，要學會寬容、諒解、大度，學海納
百川哪！一定要遵循校訓。“他指指粉白牆壁上張貼的”團結、緊張、
嚴肅、活潑“八個金光閃閃大字。稍停，他清一下嗓子，鏗鏘有力地
說，”我們一定要去把他們請回來，在攀登科學知識的崎嶇道路上，
我們這支隊伍中誰也不能掉隊！“他仰望著對麵牆上馬克思語錄意味深長地說，”攀登科學高峰，要有毅力，要不畏艱險；也要同伴們相互效力啊！我們祖先是深知其中道理的，所以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學而時習之，不亦君子乎？’‘習‘，就是要在與朋友相互切磋、研討過程中，把知識深刻、廣博、升華啊、、、、“
“老師。你的深意我們已經明白了，一定把他們請回來，不會讓
你失望，請你去歇息歇息吧！“金智俠，雷震、江靈顯等人見鍾老師疲憊得顫顫巍巍，便站起來請他去休息。
同學們也都”唰“地站起來喊：“請老師放心，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三
雷震邀請金智俠一道去請柳蓮花返校。路上他向金智俠敘述了對蓮花賠情道歉的話，說，“蓮花，我們錯怪你了！你不是禍事簍，不是製造禍端的妖精！這些罵你的惡毒話都出自我這張臭嘴！咱們都是姐妹兄弟，請你寬恕我，不要往心裏去、、、、”他說的激動、誠懇、字字有聲，句句含情，金智俠聽著頻頻點頭，讚許說：“你很真誠，認錯的態度很端正。有錯能改，善莫大焉！蓮花一定會原諒你的！你做副班長，以後做事，千萬不要莽撞了。少給鍾老師招麻煩！”她對這個學習拔尖、鬧事帶頭，敢負責、敢承擔、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孩子有了好感，於是笑吟吟鼓勵他說，“大家都叫你‘磨動天‘，你可要把咱班磨動到正道上來呀！。
雷震聽著，心裏熱辣辣的。他本就傾慕金智俠端莊、秀氣、大方、穩重，氣度不俗，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今聽她話中賞識自己，真是喜出望外，遂滿口應承道：“你掌舵，我聽你的，咱們一起努力，把班上搞出個樣子！“
他們二人都能言善道，自然把柳蓮花說得心花怒放，樂嗬嗬地隨他們回校了。剛到學校，江靈顯、崔健二人也把代廉帶回來了。那代廉一見雷震，便大笑著抱住他說：“好小子，你和徐剛約我去河邊，還以為你們要把我扔進河裏呢、、、、”
“龜兒子，就把你嚇得尿褲跑回家了，好熊包！“孫雲祥狠狠地給了他一錘。
“光棍不吃眼前虧嘛，你們如狼似虎的一群，能不嚇人！——誰知也要我跟你們盟誓，盡釋前嫌，大家都為好兄弟呢！”代廉興奮地說。
“現在不用你盟誓就是好兄弟了。“雷震拍著他的肩頭說。
“不行，得讓他脫骨換胎！“孫雲祥、周山濤、吳悠揚諸人嚷著把代廉抬起來打夯，哄笑著鬧騰。
四
晚自習後，同學們都回了寢室，教學區熄燈滅火，黑黢黢，靜悄悄。
張雋永、呂雁二人不知忘了什麽，匆匆跑回來，摸進黑咕隆咚的教室。頃刻，二人從裏麵正要出來，驀見門口朦朧月光下，忽然出現一個大怪物。堵在門口，隱隱約約作人聲：“我乃上界二郎神臨凡，二位仙姑還不快快迎接、、、、、“
二人驚嚇的失魂落魄，慘叫著：“有鬼——!”回頭往裏跑，聲嘶力竭地哭叫，“快來人呀，這裏有鬼！”
“呀呀呸！兩個狂女子，如此無禮！帶我把兒等著來之罪——““妖怪”哼哼叫著追撲堵截。
二人眼見難逃，相摟抱著向牆角擠。
在不遠處拐彎路邊蹲著的徐剛、周山濤二人，聽到喊聲，立即飛奔過去，氣急敗壞罵道：“哪來的妖怪，作死”猛撲上去，把他摁倒，惡罵著，捶死豬一樣狠揍起來。
張雋永和呂雁乘機張皇失措的逃跑了。
次日，鍾老師聽說張雋永、呂雁二人被驚嚇的神神經經鬧騰半夜，是代廉翻穿棉襖、頭頂字紙簍，裝神弄鬼耍流氓，幹出這惡作劇，氣的恨不把飯碗摔了。他找到代廉，責備他說：“你家貧寒，父母供你讀書不容易。要長誌氣、努力上進才是，怎們還幹出這樣下作事來！”
“嗬！我不過嚇嚇她們玩而已，算什麽下作事，犯得著向死裏打我嗎？“代廉氣忿忿的把破棉襖一脫，露出光脊梁，說：”看看把我打的！惡人倒先來告狀了！“
鍾老師看他脊背青一塊、紫一塊，看著著實心疼，邊說：“看來，徐剛、周山濤真把你當成妖怪了，才下狠手！”
“他們才真正是妖怪呢，鬼鬼祟祟，總跟在張雋永、呂雁屁股後轉，不知打的什麽鬼主意，哼！我看沒安好心！“
“哦！“鍾老師一驚，想不到徐剛、周山濤對張雋永、呂雁動了情，這必須找機會給他們以警告，懸崖勒馬。當下，想代廉因其貌不揚，時常怨天尤人，怪人小覷他，胸次塊壘不平，忽冷忽熱，沒有定性，於是對他深情地說：”你資質不錯，我希望你立大誌，有所作為，上不負國家對你們青年人寄予的殷切厚望，下無愧父母的苦心。既要有弘毅的心誌，又要有誠愨的態度，兢兢業業，積極上進，將來必有所成！“
代廉聽老師番話，甚合自己的口味，不覺雄心勃發，情不自禁的脫口說：“我有誌幹番大事業！“
“是的，這是你的理想。我就知道你有誌向嘛！“鍾老師用深邃的目光看著他，進一步說，”可是理想並不是幻想，它需要恒心、毅力、剛強的意誌去為它奮鬥，需要不惜血汗去澆灌它，它才能開花結果。常言道，‘人而無恒，不可作巫醫。‘何況，你的誌向大，沒有恒心、毅力行嗎？“
這些話觸到了代廉的病根，他甚是反感，口中喃喃嘀咕：”真是
老生常談，還用老黃曆、老眼光看人，婆婆媽媽嘮叨，也不嫌煩人！、、、”“絮絮不已。
鍾老師見他又皺眉又咧嘴鄙夷高傲的樣子，心中惱火，卻竭力
抑製著憤怒，悵悵然想孤芳自賞、自命不凡乃人的劣根性，“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看來對他這剛愎自用、性情多乖，愛猜疑詭詐、靈魂已發生畸形的人，不能急躁，需要長期陶冶，慢慢矯正，操之過急；隻怕要發生更大的扭曲了。於是，耐著性子說：”學習上要虛懷若穀。欲幹大事業，還必須注重道德品質的修養，守正不渝，心地光明磊落，正正派派做人。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好善無厭，受諫而能戒，必然進步的快；若文過飾非，拒諫納非，單愛聽順耳之言，嫉賢妒能、、、、、“
鍾老師話未說完，代廉突然暴跳如雷，指著鍾老師的鼻子吼嚷：“我怎麽不正派了？我偷了誰？還是搶了誰？還給我扣’文過飾非’的大帽子，我有啥’過？我有啥‘非‘？你必須當眾給我說清楚！決不許你隨意誣人清白！“他見聚攏了一些人，越發撒潑，不依不饒哭嚷了。
這大出鍾老師的逆料，突見一向用心照顧的這個農村來的孩子竟如此狂妄、撒潑，驚愕中氣急敗壞。“呃，呃”兩聲，驀地“哇”聲噴出一口鮮血，趔趔趄趄欲昏倒。
“嘿——老師，你怎麽啦——？“代廉見狀，大為吃驚。害怕地哭喊著抱住鍾老師，連聲解釋：”你別生氣，我不該頂撞你！我這臭嘴沒把門，胡唚，滿口噴糞！真該打！”說著，自責地打起嘴巴。
鍾老師攔住他，無可奈何道：“能自省自察就好，人貴自知之明
啊！”
五
同學們聽說代廉把鍾老師氣得吐血。大家都義憤填膺，雷震、江靈顯、孫雲祥一夥人紛紛大罵代廉忘恩負義：
“*****的，他的良心讓狼給吃了，忘了當初鍾老師是怎樣費盡口舌才讓他爸將他留下，老師每月還有給他操心生活費！”
“他臉麻心也麻，不知道啥叫’天地恩師‘！這次狠狠教訓他。
讓他長點人心、懂點倫理！”
正當教室中吵吵嚷嚷、沸反盈天要大張討伐代廉的時候，鍾老師帶著代廉走進教室，頓時一片嘩然，大家亂紛紛道：“代廉。你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向鍾老師低頭認罪，否則，大家不會原諒你！”
”認什麽罪！他已向我做了深刻的檢討。人孰無過，有過能改，善莫大焉！“鍾老師笑著雙手對大家擺擺，平息喧鬧，讓代廉歸位後，以深沉的目光掠過每張親切的麵孔，嚴肅說：”我希望我們的班集體，是一個堅強的團結奮進的班集體，出色地完成我們的學業，將來做出
色地革命接班人。為此，我送給大家幾句話，作為我們的箴言：
“一、真正為友，精誠團結。為友，要友直、友諒、友多聞；為益友、為諍友，直諫不諱。抗爭無忌；堅如鬆柏、芳如春蘭秋菊。二、慎乎所立，守誌不渝。專心致誌，虛懷若穀，為學須是博學之、審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敦知格物，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負重而致遠也。三、心中存戒，弘毅心誌。戒者，警也，從人、持戈，以戒不虞，防止言行、思想越規出矩。這‘戒’就是國家的使命，我們心
中有國家的使命感，有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的抱負，就有學習動力，不
會放蕩；就會去惡揚善，坦蕩做人；就要從眼前腳踏實地做起，從莫
見乎隱、莫顯乎微做起，持之以恒，兢兢業業，勇攀登高峰，以就大
事。”他見同學們記錄完畢，便說，“請大家複誦吧。”
頓時，男女同學都前俯後仰、搖頭晃腦，無不扯開嗓子或朗讀或背誦，抑揚頓挫，聲音錯雜，有如一泓激蕩起伏的湖水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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