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終結實 [26]用理智來引導愛

來源: 林櫻 2018-10-11 11:03:1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7393 bytes)

你信不信愛是可以培養加深的?答案顯而易見哪。男女之間哪兒來的天上掉下來的愛?哪有無緣無故的愛?還不都是培養出來的嘛。可此時這句簡單的問話卻把我給難住了。既然我相信愛要靠培養才能加深,為什麽我不相信我們能呢?就算現在不愛或者不夠愛,為什麽我不相信以後我們可以愛上或加深愛呢?可是,要我說出這個“信”字,怎麽就那麽難呢?

我回道:“要說不信吧,肯定不對。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不覺得那是愛,至少不是我想要的愛。愛,還是培養出來的更牢靠。可要說信呢,具體落到自己身上,我又說不準了。上來一陣兒我很樂觀。你知道,當初我決定和好時,我們以前積累的感情消耗得沒剩多少,要是沒有個樂觀的衝勁兒,我哪兒敢跟他和好?可上來一陣子我又覺得我的樂觀很盲目。感情的總量就好比一個蓄水池,磨擦吵架還有各種傷害把這個池子腐蝕出大大小小的裂紋和窟窿,隻有及時補水,才能保證池子不幹。而要想讓水位上漲,則必須保證注入的水比流出去的多才行。我這幾個月一直在努力修補裂縫和窟窿,可令人沮喪的是,好不容易把一個窟窿補好了,還沒等高興幾天就又看見一個新窟窿,累死我都不可能補得嚴絲合縫。這麽說吧,我不是不相信感情可以培養,而是擔心補進去的水量抵不過流出去的水量。”

“你這個比方有意思,讓我想到dynamic optimation model感情的總量是stock,磨擦吵架是decay,那麽choice variable是……?”她停下來看著我。

“是effort我想過了,我可以在兩方麵努力:修補窟窿和增加補水量。前者我已經盡力了,眼下隻能在後者上下功夫。要是能找到個辦法把水補進得又快又多該多好,那樣的話,即便窟窿眼補不齊,也不至於幹涸。有什麽好辦法呢?我這陣子在用心理暗示法,時不時想著提醒自己:他很可愛,他是在乎我的,他有很多優點,我應該珍惜,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這個法子有點用,但還是不夠強大。”

“你能不能把他的利益當成自己的去關心?”

我想都沒想立即回道:“相愛的人才會考慮共同利益,我們就是搭檔盟友。”

“可你想增進感情?”

 “是啊,是啊……“我有些尷尬,“矛盾吧?我太矛盾了。”

“你說你們是搭檔盟友其實是在提醒自己降低對他的期望值,對不對?這麽想未嚐不好,尤其在你們這個階段。”

“是啊,它幫我度過了一些難關,像個盔甲,把我包裹起來,進攻不利時我就縮回到這個硬殼裏去。”

“可你還是想對他敞開你的心。

“誰會滿足於搭檔盟友的關係呢?那隻是無奈之舉麽。你剛才問我能不能把他的利益當成自己的去關心,說實話,我覺得我有時候能,有時候做不到,而他好像也是,所以我們才會有矛盾嘛。”

“在做不到時可以有意識地要求自己去做。既然有這個意願,那就用理智來引導自己朝著那個方向走。”

“靠理智能引導出愛?理智屬於理性範疇,愛屬於感性範疇。人不可能因為理智上認為該愛就真能愛得上啊。”

“所以才要用‘共同利益’這個proxy麽。人很難靠理智要求自己愛上某人,但可以用理智來要求自己把某人的利益當成自己的利益去對待。”

“這種事兒短時間內可行,但堅持不了多久吧?”

“是堅持不了太久,但是,堅持一段時間就有可能產生感情了。想想看,要是有人肯把你的利益當成自己的利益來關心,你會不會受感動?會不會想回饋?”

“我會的。我怕欠人情。可感動不是愛啊。”

“感動不是愛,但可以推助愛。兩個人都感動,都想回饋,一來二去感情不就加深了?更何況你們原本就有非常好的基礎。”

“用理智來要求自己……這太生硬做作了吧?”

“這個過程就像戴著牙箍矯正牙齒一樣,強行幹預人體自然狀態肯定不舒服,也不好看。但堅持一陣子,等矯形結束,牙齒不但好看而且自然。感情培養出來一些後便進入了良性循環,做起來就輕鬆自然了。”

我想起剛來美國時與安妮的相處。開始時我就是戴個假麵具,生硬別扭,可久而久之,那個麵具變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別說安妮和伊琳,就連我自己都辨不出真假。這個麵具的確讓我和安妮的相處進入了良性循環狀態,幫我減輕了當時的不少生活壓力。看來我是可以接受矯形的,隻是,男女關係太複雜了,“這個矯形過程牽涉一係列環節:能不能用理智約束好自己?能否被感動?是否願意回饋?有沒有回饋的能力?哪個環節做不好都不成。

她點頭,“兩個人都要有一顆感恩心,都要懂得珍惜。”

我默默地想了一會兒,“缺乏感恩心又不懂得珍惜的夫妻肯定漸行漸遠,就像當年我和周密。我不是沒有感恩心,也不是不想珍惜,可我從小習慣了把什麽都當成理所應得。很多時候別人對我好,我根本看不到,更別提感恩和回報了。這一點太糟糕了。現在我正有意識地訓練自己要多看別人的好,要多存感恩心,但做得還是不夠好。我知道一定有很多我該看見的東西卻沒看見,也肯定錯過了一些我該感激該回報的東西。”

“你能這樣檢討自己,真挺難得的。”

“總得有點進步吧?”

“是進了一大步。據說人的基因裏不帶自我反省這個程序,所以才難得。”

“我這是跟頭摔多了疼出來的。”我自嘲地笑笑,“有什麽辦法呢,不摸索不反省就得繼續摔下去。這兩個月下來,我對他產生了戀戀不舍的感覺。總的來說我挺高興有他這個伴兒的,比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時強多了。不過有時候又免不了想,可能是因為這才剛和好,我們倆都比較小心謹慎地用力收好自己的刺。不知這樣的情形能堅持多久。一旦有所鬆懈會滑到哪裏?一想到這些我就變得很悲觀。我是在努力改善我們的關係,可這努力到底會是個什麽結局?有多大可能到頭來一場空?你看那麽多恩愛情侶結婚幾年後就漸行漸遠了,更何況我們還有失敗的前科,怎知我們不會又落得那個下場?這樣一想,我就心慌,也害怕,怕失去現在這樣的日子。唉,你看我,總是患得患失。”

沈昕笑笑沒說話。我突然想起這樣的話我在心裏已經想過太多回,也不知對她說過了多少次,登時覺得臉騰地一下熱了起來,趕緊說:“不好意思,我又車軲轆話了。你剛才說的矯正過程需要兩個人都把共同利益放在首位,問題來了,就算人可以要求自己如何如何,卻沒法要求對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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