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放縱的代價
Eva：“我們同居後家寶對我說，他搬進公寓與我合租不是巧合。他曾跟上過同一門課Business 101，可是我對他沒有任何特別的印象。Business 101是大課，商業管理專業的必修課，也是本科學位的公共課，我上的那個學期那門課有一多半學生都是中國人。家寶這人太安靜了，長的穿的都不起眼，又不愛說話，上課從不提問發言，也不愛跟人交往，我怎麽會注意他？”
“家寶說那時他剛來，學校裏誰也不認識，孤孤單單，獨來獨往像個影子。有一天他非常非常地想家，心情很不好，下課後看到一夥熱熱鬧鬧說說笑笑的中國學生，就默默地跟在後麵。家寶說當時他隻想感受一下歡樂的氣氛，沒想到會遇見我。他說那天我似乎很開心，時不時地大笑。我的笑聲無所顧忌肆意開懷，像一串串清脆的鈴聲，過了很多天仍回蕩在他耳邊......家寶說，他對我一見鍾情。在他眼裏我活潑美麗，有著熱烈而奔放的生命力，驚醒了他的心，從那天起他開始愛上我，一直默默地關注著我。
“家寶說在他的記憶裏，從小到大高興的時刻太少了，更不要說像我一樣隨心所欲地開懷大笑。他在家時總有長輩管教數落他，出了家門被老師責罵被同學欺負嘲笑......他壓抑慣了，不習慣於跟人打交道，畫畫成了他自己宣泄的最好表達方式，喜怒哀樂都通過筆尖落在了紙上。我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像一頭小鹿，活潑可愛，如甘泉流入焦土，他的心活泛起來。”
Eva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仿佛不是在對張蘭敘說，而是在自言自語，美麗的大眼睛裏帶著一種少女特有的因被人愛慕被人欣賞羞澀中夾雜著喜悅的光芒，楚楚動人。
張蘭毫不懷疑王家寶會對Eva一見鍾情，Eva的確是個漂亮得耀眼的姑娘，這是張蘭第二次見她，張蘭仍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家寶說自從遇見我，他開始盼著上學，不上課的時候，他像個獵人，搜索著我可能出現的教室，圖書館，餐館，奶茶店......遠遠地看我一眼，他就心滿意足。”
“阿姨，你在聽我說嗎？”Eva看張蘭看著窗外似乎心不在焉。
張蘭回過神來， 抱歉地笑笑說：“當然在聽，你的描述讓我想起大學時代的我，那些年我暗戀我先生，跟王家寶一樣，做了好多傻事。”
“真的嗎？阿姨好有福氣，有情人終成眷屬。”Eva羨慕地說道。
張蘭喝口檸檬水笑笑說：“是啊，我也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年少付出的愛有回應，好多人都是愛而不得，空留遺憾。”
Eva聽這話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低頭咬住麵前水杯裏的吸管，猛吸了幾口，似乎把心口某種被壓抑的情緒衝散了。
“後來呢？”張蘭追問。
“後來有一天，家寶遠遠跟著我和小林，在校園人跡罕至的角落裏，他親眼看到小林衝我大吼大叫，不管我的哭泣哀求粗暴地把我摔在地上揚長而去。家寶說他看著我孤伶伶地跪在地上哭著，像隻被遺棄的小貓。他那時心裏突然湧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英雄氣概，想保護我，想疼愛我。所以，他鼓起勇氣走近我，問我需要什麽幫助，我拒絕了，但是他遠遠地守護著我......後來，天漸漸的黑了，我的情緒平靜下來開始感到害怕，所以當他再次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告訴他我的男朋友看上了另外一個有錢的女生，要搬出去住，我很傷心。家寶驚喜地說他剛好要找房子，所以他就搬去跟我合租。也許因為都是中國人，也許家寶的長相老實可靠，也許那時候我太孤單了，反正第一次見麵我對家寶沒有絲毫戒備心。”
“這麽快？你們第一次見麵就同居了？”
張蘭是個傳統的女人，不能理解陌生男女一見麵就能上床這件事。一夜情，對她來說難以想象，難道不是先有愛才有性嗎？總得心理上適應了生理上才會接受親密接觸。
“不是，不是。”Eva連聲否認，臉漲得通紅。
“阿姨，你誤會了，我沒有那麽隨便。那天我跟小林鬧，隻顧著傷心錢包也沒隨身帶，一整天都沒吃飯，我跟家寶說話時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家寶聽到我的肚子叫聲問我是不是餓了，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他這人真貼心，知道我身上沒錢，先帶我去日本拉麵，還結結巴巴地跟我解釋不是他舍不得花錢請我吃大餐，而是因為我一天沒吃飯麵條有湯對腸胃更舒服。然後他又叫出租車把我送回公寓，看了房子，第二天他就把行李搬了過來。”
“你一感動就以身相許了？”
“不是，一開始我們隻是男女室友，合租關係，後來，後來有一次我們喝醉酒又抽了大麻，睡一塊了，才開始戀愛。”
“喝酒？抽大麻？你們還吸毒？你們從哪裏弄的毒品？”張蘭追問，臉上是譴責不認同的表情。
張蘭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腦海裏浮現在電影裏看到的場景：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一屋子神情恍惚的少男少女或是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躺在地上吞雲吐霧，或是不雅觀地糾纏在一起隨著音樂張牙舞爪的群魔亂舞......
張蘭的表情讓Eva很受傷。她急著為自己開脫。
“阿姨，別緊張，不是海洛因冰毒，就是大麻，像抽煙一樣，大學有很多人偷偷賣，也有很多學生抽，公寓裏也不允許抽煙抽大麻，不被當場抓住就沒人管。”
“大麻對大腦有害，科學家已經證明了這點，既然明知有害為什麽還要做呢？”
“無聊唄，上完課，沒事幹，尤其是周末，特無聊。一堆人聚在一起，吃飯喝酒抽大麻一起High，然後迷迷糊糊地睡一大覺，睡足了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周末就被打發過去了。”Eva無所謂的樣子。
“什麽High？”
“High就是很興奮，莫名其妙的很開心，一屋子人傻乎乎地手舞足蹈大喊大叫，開心的不得了。吸了大麻，什麽感覺都被放大了，隔壁鄰居的說話聲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鍾表的指針搖擺，甚至是自己身體裏血液的流動......我平常最討厭吃美國的甜甜圈了，太甜太膩，但是那時候我能吃一打。什麽薯片漢堡炸雞，吸了大麻垃圾食品都覺得是天下美味。”
“奇怪，吃了這麽多你怎麽也不胖？你小心，有人說大麻是毒品的跳板。政府宣傳大麻的危害性，但是大麻商為了賣更多的大麻，大肆宣傳大麻的危害甚至沒香煙大。結果年輕人吸了大麻，覺得沒啥後遺症，就覺得宣傳搖頭丸海洛因等毒品的危害性也是誇大其詞，然後試了，上癮了，後悔了也沒退路，新聞報道中吸毒致死的年輕人很多。典型的無知者無畏，仗著自己年輕以為身體好放縱一下沒什麽，豈不知消耗的不是青春，而是自己的生命。”
“我們沒家人在身邊管教照顧，生活作息沒規律，饑一頓飽一頓，又經常熬夜上網打遊戲看片，不可能胖起來。”
張蘭盯著Eva無辜的眼神，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阿姨，你不要用這種譴責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認為我帶壞了王家寶，認為我領著他喝酒抽大麻引誘他上床。事實上，去酒吧是他帶我去的，抽大麻吸笑氣都是他提出要試試的。家寶對我說他想瘋玩想放縱一下，在國內他被父母被老師壓抑太久，所以他想嚐試一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沒人管教的生活。”
張蘭雙目瞪得溜圓，難以置信，Eva說的王家寶怎麽跟她印象裏的那個老實巴交的男孩子大相徑庭。
“別擔心，大麻笑氣我們其實也沒吸幾次，自從我們認識的一個姑娘吸笑氣成了殘廢，我們周圍的朋友就不敢吸了，誰也不想拿一輩子的健康開玩笑。”
“就是新聞裏報道的那個吸笑氣半年癱瘓被送回國的北京女生？”
“是，其實沒半年，中間她還停過兩個月，但是沒堅持住又複吸了。那姑娘我們都認識，人長得漂亮學習也好，還剩一年就畢業了。她一個人住，經朋友介紹開始吸笑氣，結果上癮了，半年花了幾十萬，身體出現狀況，沒法上課。整天就是睡覺，醒來打氣球，再接著睡覺。朋友去找她時，據說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屋裏像個垃圾場，床上都是大小便，隻能爬著著走，還出現幻覺說有人要追殺她。哎吆我的媽呀，嚇死人了，我們聽朋友說起都嚇傻了。”Eva說起八卦，臉上的表情生動多了。
“半年幾十萬，她父母也是太大意了，再有錢也不能由著孩子的性子亂花錢。如果家裏每個月固定轉賬，估計姑娘也沒那麽多錢買笑氣把自己廢掉。我看到一篇文章說，有的人吸笑氣猝死，幾分鍾內就心髒驟停。”
不論距離遠近，家長們仍需要隨時了解孩子的動向，錢財上也要理性監管，否則浪費了金錢，糟蹋了孩子。 張蘭曾是留學生，當然體會過到國外留學的壓力孤獨苦悶，但是放鬆並不等於放縱。健康的放鬆方式有很多選擇，比如讀書聽音樂健身跑步跟朋友打球爬山......為什麽要選擇吸毒喝酒濫交之類的自我毀滅的方式呢？
“聽說她家裏非常有錢，她爸媽比我爸媽大方多了。”Eva猛吸了一大口冰水，臉上竟是一副羨慕的表情。
張蘭無語，這姑娘除了臉蛋漂亮似乎其他地方沒有可取之處，被養歪了。
“王家寶到底為什麽被學校開除了?”張蘭問。
“我一個朋友回國了，我幫她代上經濟係的網絡課，被學校發現提交作業的IPaddress是在美國。朋友回來被學校調查，家寶為了保護我，主動交代是他代我朋友上的網課，我那個朋友和家寶就都被開除了。”Eva滿臉愧疚。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這個傻小子。”
“阿姨你不知道，留學生代上課的情況挺普遍的，隻不過我們運氣不好，趕在風頭上。有個代上課的家夥不講職業道德，收了一個男生的錢保證成績B+，結果忘了交作業那門課成績拿了個C。男生很生氣，要求對方退錢，但是被對方拒絕。男生一氣之下向學校舉報了代上課的人，學校開始嚴查，揪出了一批。”
“代上一節課多少錢？”
“低年級的課容易每門900，高年級的課難每門1500。不過阿姨別誤會，我沒收朋友錢，我是純幫朋友忙。那門課我剛上完，朋友暑假回國想早畢業，我就幫她上了，也算是成人之美。”Eva急切地為自己辯護。
張蘭震驚得難以置信，專門來美國學習卻花錢雇人代上課？真搞不懂有些小留學生的腦子裏是不是進了水？之前她曾設想了種種王家寶被學校開除的情況，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王家寶是傻裏傻氣地代人受過。
“我不管你收沒收別人的錢，是你害得王家寶被開除了。”張蘭沒好氣地對Eva說。
“怎麽能說是我害的？我又沒逼他去，是家寶說他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麽男人，所以他主動去國際學生辦公室坦白錯誤。當時他想可能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記個大過，沒想到學校這次真狠，一下子開除了十幾個中國留學生，太狠了。”
張蘭無語了，明明是自己做了錯事，居然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怪運氣不好，還怪學校處罰太重。
“那家寶為你被學校開除，你們怎麽又分手了？”
“家寶被學校開除了，心情不好，對我的照顧也沒有以前那麽細致周到。有一次我們吵架後他離家出走了，剛好小林回來找我複合，我倆上床被家寶回來撞見了，家寶跟小林打了一架，他打不過小林，被打得挺慘的。他逼著我在他和小林之間做出選擇，我選了小林，他就收拾行李連夜走了。那天晚上剛好下著大雨，我知道他沒什麽朋友沒地方去，可是他堅持要走，我也攔不住。他也是太矯情了，我以前跟小林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還非得逼著我當麵做個了斷，結果做不了情人，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Eva大言不慚，張蘭氣得血脈賁張，這種玩世不恭的女孩子，真可憎。
傻孩子王家寶真是鬼迷心竅，為一個沒心沒肺根本不懂得愛的姑娘搭上了自己的前程，太不值得了，此時的張蘭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有些中國孩子被父母保護得太好，根本不了解人世間的險惡，走出家門幼稚無知，被壞人盯上就成了待宰的肥羊，現實生活中小留學生吃虧上當受騙的案例，層出不窮。
“小林不是把你甩了嗎？怎麽又回來了？你怎麽會選小林而不是家寶？”
“之前追小林的那個賤貨家裏好像出了事，他爸被抓了，她媽逃到新加坡，那個女生也就轉到新加坡上學去了。小林說他以前眼瞎，那個女生其實比我差遠了，除了比我有錢胸比我大點，長得不漂亮脾氣也差，他離開我後才發覺還是我最好。我選小林是因為我發覺我並不愛家寶，他太麵了，太瘦了，沒個男人樣，車都不敢開，比我還膽小，實話說我跟他在一起沒安全感。我答應做他的女朋友，隻是因為我從小沒有一個溫暖的家，我也沒有兄弟姐妹，我渴望被照顧，也渴望被愛，王家寶在我孤獨無助的時候出現，所以成了我的伴。”
Eva還說王家寶太木訥了，跟他在一起沒什麽情趣。但是王家寶傻兮兮的很可愛，可愛得像個小奶狗，是個很好的陪伴，所以她利用了王家寶對她的一心一意。
“家寶，我餓了，你幫我煮點餃子吧。”
“家寶，我想喝奶茶了，你去幫我買一杯吧。”
“家寶，我走累了，你背我吧。”
“家寶，我有點難過，你抱抱我吧。”
…...
Eva從小到大寂寞慣了，如今突然有人把她當成了心肝寶貝，不相信也沒有安全感。她變著法子近乎病態地折騰他，索取他，想證明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她不知滿足，雖然她不愛他。
兩個孤獨的靈魂在異國他鄉抱團取暖，就這樣明明毫不了解卻又親密無間地住到了一起。
在王家寶蒼白單調從未跟異性親密接觸的二十年裏，他還從未想象過能有一個姑娘如Eva這般生動鮮活地闖入到他的世界裏，讓他體驗到人生的快樂與美好，哪怕是短暫的如夢一樣不真實，卻讓他甘之如飴。
王家寶心甘情願地被Eva驅使，無論是幫她做作業還是為她花錢，給她想要的一切。
他給了她溫柔細膩的愛，她給了他奔放狂野逞英雄當男子漢的機會，她像水蛭一樣貪婪地從他身上索取著自己所需的一切......如小林曾榨取她一樣。
此刻，張蘭坐在奶茶店裏，聽著Eva近乎夢囈般地敘述她與王家寶交往的點點滴滴，目光聚焦桌麵上Eva帶來的王家寶送給Eva的第一張情人卡。
白色的卡片上，手工精心繪製的一輛又一輛大卡車上裝滿了紅玫瑰點綴的無數顆密密麻麻的心，一路延伸看不到盡頭
隻有一句簡單的話：我愛你的心能裝滿一卡車接著一卡車，能運一輩子......
二十歲時承諾一輩子，似乎太輕率了，但是癡心少年的赤誠火熱，最真最美最寶貴。一個人成熟後就會被世俗的條條框框捆綁，變得俗氣而頑固，無情的歲月不僅會改變人的外表容貌，也會把許多純真癡情的少男少女變成了自己曾經很厭惡的人。
僅憑這張情人卡，張蘭就能想象王家寶當時對Eva的似海深情，可惜遇人不淑，愛得越深也就被傷得越深，一段戀情無疾而終後王家寶所經曆的創傷痛苦可想而知。
張蘭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場景：黑漆漆的夜裏下著傾盆大雨，少年熾熱的如岩漿般的火熱愛情漸漸地冷卻死寂，王家寶拖著行李箱孤獨地流浪在異國他鄉的街頭.....那一夜對王家寶來說極其漫長難熬，卻是他由男孩蛻變成心智成熟的男人的裏程碑。
可憐的王家寶，你到底在哪裏？張蘭的心愈發焦灼。
“你今天想跟我見麵就是因為孤單想找個說話的伴嗎？”張蘭此時對Eva有一種很憎惡的感覺。
這姑娘太把自己當回事，也太不把別人當回事！！！
“不是，阿姨，我要回國了，我不想在美國呆了。來美國的七年，對我來說是一場人生噩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要感謝小林把我打醒了。”
“畢業證還沒拿到你就想回國？”
“無所謂，一個經濟係的本科畢業證沒什麽屁用。來美國七年，我還不能用英語跟老外交流，你說拿一個洋文憑有什麽意義？”Eva自嘲，貌似玩世不恭，眼圈卻漸漸紅了，張蘭心軟，也不好再刻薄地說什麽。
“那你父母知道嗎？”張蘭輕聲問。
“我沒跟他們商量，我猜他們肯定不同意。上千萬的投資沒回報，他們絕對會被氣瘋的。不過我不管他們，反正現在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美國這破地方，我就不該來。我一個人再呆下去會發瘋的，混吃混喝，感覺不到活著的意義。我無法忍受這種孤獨的煎熬，我必須回國，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有沒有人愛我無所謂，我隻想回去做點正事。”
“那你回國打算幹什麽？”
“我想跟我父母要一筆錢在鬧市開個咖啡館，順便賣些糕點甚至是鮮花的那種。”Eva眼神既有迷惘又充滿了無限向往。
“為什麽是咖啡館？”
“咖啡館裏人來人往，總有人陪著我，陌生人也無所謂，隻要我的身邊有人。阿姨，你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孤獨。”Eva美麗的大眼睛裏突然蓄滿了淚，她垂首，淚珠滑落在眼前的水杯裏。
“那如果你父母不再給你錢呢？”
“不知道......”Eva沉默了片刻又接著說了一句：“我長得還算漂亮，大不了找個有錢男人嫁了，總能活下去。”Eva沒抬頭，聲音低不可聞，如她不斷滑落的淚珠，沒入水杯，轉瞬即逝。
張蘭無語，默默地注視著Eva環握著檸檬黃的玻璃杯的美麗的纖纖玉手，無論是Eva的手還是手指上玫瑰造型的白金粉鑽戒指，都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是啊，眼前的美女有放縱的底氣放縱的資本，還能吃幾年青春飯.....張蘭默默地啜了一口檸檬水，莫名地嚐到了一種淡淡的悲傷的味道......誰的人生沒有曲折？都是自己的抉擇。
“麻煩阿姨把這個小熊罐罐代我還給家寶，替我說聲對不起。是我害了他，若是他沒被學校開除，今年應該能拿到大學畢業證。阿姨，我覺得也許我從小得到的愛太少了，所以我一直不懂得珍惜愛，也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家寶走了，小林被抓了，我才意識到幸福其實很簡單：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骨頭，奧特曼打打小怪獸......請告訴家寶，他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碰到一個好女孩，我祝福她。”
張蘭接過Eva手裏的小熊罐罐，看著滿滿一罐紅色的紙心，感慨萬千，99枚，多麽晶瑩剔透的少年心，如此真摯熱烈的情感，可惜明月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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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蘭抱著小熊罐罐，像個霜打了的茄子，沒精打采地回到家。
剛進屋在門口換鞋，就聽見女兒興奮地喊道：“媽媽，快來看姐姐的照片，好多，好多。”
無論張蘭情緒多麽低落，寶貝女兒的麵子還是要給的。糖糖和妞妞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糖糖手機裏的照片，張蘭換好鞋子湊了過去。
一張糖糖跟畫家和其他誌願者集體合影的照片吸引了張蘭的注意力，張蘭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雙眼再看，沒錯。
照片裏除了糖糖之外還有一個亞洲男性，天啊，那人居然是王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