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紅(2)

來源: 杜潛 2018-07-12 08:37:0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7997 bytes)

   老旋頭是誰呢?村中老人說,老旋頭是一個小販,趕著一匹白和褐色相間的健壯的果下馬,馬頭上掛了鈴鐺,馬背駝著一對筐,筐中裝著油鹽醬醋針頭線腦香燭火柴等等,包括各村族長最需要的驗紅白帕,叮鈴鋃哐的穿莊過鄉地推銷。

   我好努力的不辭勞苦的找到了老旋頭,其實他就住在我父親山村外十五裏地的一個挺繁榮的縣城上,他比我父親大二十多年,已經是個八十多歲的長者,幸而身體健康耳不聾眼不朦,見了我竟說你長得和你父親一模一樣,這讓我自豪有一陣之後就倍感羞恥:再英俊的我的父親他的的確確是個殺人犯啊!老旋頭說難啊,那個做老公的遇到自己老婆被欺淩,他都要去殺人的,你父親是英雄啊!我大感意外,殺人的父親竟然在老旋頭的眼中,是個英雄?那我母親,又被那一個該被殺該被砍的人欺淩呢?雖然老旋頭的眼神有點怪,但還是說出了他知道的,說我父親對我母親驗紅卻驗不出紅,當時沒有打我母親是怕村裏人笑話,揪了我母親推上馬車離開村莊到一荒野嶺搭了草棚住下後,就拳腳交加將我母親打得渾身是傷披頭散發滿地亂爬,我父親悲慘地凶凶地衝我母親嚎叫:為什麽不見紅為什麽不見紅我怎麽活下去啊!老旋頭這番描述使我對父親憤憤然他居然可以如此對我母親,如果成年的我在一旁我會毫不猶豫一把將父親推倒讓他明白他沒有權利打我母親!老旋頭說我母親在被我父親的痛打下,說出自己曾經被兩個男人強奸,一個是沿村走莊為農家做木匠活的青年,另一個是山外村莊的一個靠先當土匪頻頻搶劫至發家致富的大地主。

   原來我父親殺人是因為我母親曾被人強奸,那強奸我母親的男人奪走了本來屬於我父親的處女紅。我的頭腦裏開始盤桓著我父親的被羞辱的憤怒:新婚老婆的處女紅被奪,那兩個男人壓著自己老婆,恣意地一遍遍地強奸。我想如果我的出生不是因為有時間上太大的差距,我父親一定認為我不是他的兒子。

   我也會殺人的!老旋頭說,這時候他眼睛的光亮不象八十多歲的老者,倒似二十來歲的精壯的年輕人。

   我很詳細地問老旋頭,我母親如何對我父親說出那些被強奸的細節?老旋頭說你母親嘛那時候未出嫁,在她老家的村莊,一天到木薯地裏除草,那個穿莊走村的木匠,剛巧鑽進木薯地要拉屎,見你母親一個人在地裏,他就不想臭臭的拉屎,而是要噴射快樂,從後麵撲上去將你母親按倒在地。那個先當土匪後當地主的男人?你母親家貧啊就到地主家做工掙點錢,地主看著她清靚就強奸了她。你母親命苦啊被倆人男人強奸過。你父親嗬他心中的仇恨怒火,當然比我老旋頭的男子漢氣概,來得更猛更烈嗬。因為你父親娶了你母親,你的母親被欺淩就是他被欺淩,你父親是決心定要殺了那兩個強奸過他老婆的男人的,他最想殺的是那個木匠,是木匠讓你父親驗紅不見紅,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嗬……但是那木匠四處遊走,找不到他啊……那個土匪大地主就住在山外的大村莊,你父親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在那村莊給人幹活,熟悉啊。

   所以,我父親要先殺了那個強奸我母親的先當土匪後成大地主的惡棍。

   在一個月黑星暗的夜晚,我父親仇龍,手握一把鋒利得可以剃胡須的雙刃尖刀,惡狠狠地在夜色中的小山路快步行走。如果寫小說,一定會這樣描繪。事實上老旋頭說,我父親那個晚上去殺地主,並非月黑星暗,而是月光朗朗,可以分明看到山路上黑的是坑窪,光的是石麵。

   這個夜晚,是上世紀一九四六年的某個秋日,這一年我的父親仇龍,第二天就是二十五歲生日。

    山路彎彎曲曲,月光朗朗中,我想我父親的眼前沒有黑的坑窪白的石麵,隻有我母親的光光身子,長長的長長的躺在那裏,一對奶子是這樣清晰地挺挺的隆起,細細的腰,腰下彎圓擴張的股,伸延著一雙長腿,長腿中間是我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地方,村裏老人說那是芝麻米餅。我開始不明白為什麽村中人這樣稱女性的生殖器官,後來有次村中一個老人遞一包芝麻米餅給我吃,一看米餅那形狀我就明白了。“你父親去殺地主的那天晚上,走在山路上,他腦中閃出的,一定是你母親光光身體,特別是你母親的芝麻米餅,米餅上的黑黑的麻絲,一圈圈雜亂卷著伏在那裏。”老旋頭大笑起來,說著這些他好快活好興致好文采。我想我父親的腦中,那桃形狀芝麻米餅,又幻變成我母親的臉龐,清秀的瓜仁型眼睛,窄窄的柳葉子黑眼眉。我父親腦中的影像不斷地跳換,一個高大富態的中年男人走來,威嚴得意不可抗拒,一把將我母親摟住,那男人有力的雙手,令我母親無法反抗。“那男人光脫脫著身子,兩腿中間的黃瓜,粗壯的大黃瓜,舉挺著,猛挺刺向你母親的芝麻米餅,進入了,侵埋在芝麻米餅中!”老旋頭又嗬嗬嗬的快活大笑,我聽出來,這不是幸災樂禍,而是話題觸到了他最喜歡最興趣最迷戀的意識深處。

   “嗷……”我想到我父親仇龍猛男的所想,他惡凶惡凶恨極恨極張大了嘴,夜色中的山間頓然回響著他那炸雷般的惡吼,他胸中澎漲著被凶凶惡惡恨極恨極的氣團塞滿,那握著尖刀的手在發顫,突然猛烈的他揮舉尖刀,向著眼前的光身子男人亂刺,每一刺都是胸中的爆10炸……

   一個多小時後,我父親走出了山路,來到強奸我母親的大地主居住的大村莊。父親曾來過這裏謀生,熟悉每家每戶。走進村莊,有狗吠。他不顧一切,翻了牆爬進地主的院子,一腳將撲近來的狗踢暈,然後藏在樹叢中,等到巡院的傭工離去後,他直撲大地主的主人廂房。

   至於我父親如何手刃那強奸了我母親的大地主,那些細節太血腥太殘暴我不想多講。老旋頭說,我父親殺了地主後,還放了一把火將地主的家燒了。於是我想象著我父親握著尖刀往回走時,回頭看看那大火熊熊燃燒泛起的一片紅光,他站定了,挺著胸膛站定,心裏一定蕩漾著解氣解恨的快意,紅亮的火光映著那粘血的尖刀,映著他年輕英俊的複仇的臉龐,映著他挺拔屹立在那荒野地上的男子鐵漢身影。

   老旋頭說我父親雖然殺了地主,但並不完全解恨啊!我明白,父親最大的恥辱的壓在胸中的心結,是尚未殺了那個奪去我母親處女紅的青年木匠。

 

待續

寫於2018年7月8-10

chiandu911@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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