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延兒心情很好,盼著父母能早日回家,盤算著如何向他們提起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覺就出了神,卻被鎧沁的聲音嚇了一跳。
鎧沁:“你們快看呀,拳頭居然枕著姐姐的腳睡覺呢。啊,姐姐居然還可以摸它的耳朵。”
鎧巔立刻走過來看:“確實神奇啊。我們平時隻能趁它不備摸一下,然後每次它都會發出警告的聲音。”
延兒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它還常靠著我讓我給他揉肚子呢。”
鎧沁瞪大了眼睛:“簡直不可置信,姐姐你別動啊,我去叫我爸來看。”
延兒問愷巔:“什麽叫警告的聲音?”
鎧癲蹲下來輕輕碰了一下拳頭的肩膀,拳頭立刻小聲“嗚嗚”著半眯著眼睛看他,“你聽,就是這個聲音。”
與香在那邊看見了,也走過來:“狗最通人性了,知道誰是好人。不過拳頭脾氣真叫怪,從不搭理人,就隻認大哥一個主人,隻有他叫才會過去,讓做什麽都行。”
延兒不相信:“我看它脾氣好的很啊。”
鎧癲看著延兒說:“那是沒來什麽生人,拳頭要是覺得誰可疑,那可厲害著呢,咬破過好幾個人的衣服。”
延兒疑惑地問:“因為它厲害才叫拳頭?我倒是覺得該換個名字,我平時都叫它‘頭頭’。”
鎧巔解釋:“不是因為這個,它是父親從鎮上撿回來的,有一天下大雨,它卷縮在路邊發抖,也就拳頭那麽大,父親見他可憐就給它裹了一條白毛巾帶回來了。沒想到能長成這麽大的狗。”
此時與聞正跟著鎧沁過來,看見鎧巔蹲在延兒旁邊輕聲說話,從他的角度看,他們幾乎頭碰著頭,就愣住了。
鎧沁:“爸,您快看看啊,您的神犬叛變了。”
與聞這才明白被急著拉過來是要看什麽,不自然地揚了揚嘴角:“我早知道了。”
鎧沁捂著嘴:“啊,這麽嚴重的事情怎麽沒人寫信告訴我?這些年我喂了拳頭多少好吃的,企圖拉攏利用,都沒有成功,可是姐姐一來它就投降了。這也太…太…哎呀,既生瑜何生亮啊?”
大家聽到鎧沁這一番胡攪蠻纏都被逗樂了,隻有與聞暗自歡喜。
鎧巔注意到延兒笑的時候鼻子上有兩道若隱若現的紋路,每次他看到了都忍不住想去幫她撫平,不過他當然不能真的那麽做。
延兒來了興致,從藤椅上升起來走到一邊:“你們看哈,我最近教了它好多。頭頭,過來。”拳頭果然跟著她過去。
“坐下。”她剛一說完,拳頭立刻坐好。
“頭頭,你好。”延兒蹲下來對著拳頭伸出一隻手,拳頭立刻把一隻狗爪子搭在她手上。
大家見了都對此驚異不已,唏噓了好一陣子。
鎧沁提議幫頭頭洗澡,於是三個年輕人找來木桶打來水忙活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孩子們也一擁而上,於是乎,給狗洗澡事件漸漸演變成了潑水節。拳頭水淋淋的猛地抖動全身,把身邊所有人都濺濕了。這群大小孩子也不介意,接著邊笑邊玩鬧。
與聞默默從涼棚的濃蔭下走進陽光裏,親自給延兒送毛巾,彼此眼中都是悠悠的情意。他的身影遮天蔽日,擋風擋雨,他的溫柔點點滲透,靜靜生長,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明亮起來。她不曉得自己是何德何能,本來隻是世間一粒微不足道,透明的塵埃,卻幸運的在這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他。他在她心目中是皓潔無瑕,光芒萬丈的時空,讓她從此開始無畏,開始自信,讓她隻想永遠靜靜地待在他身邊,享受在他暖暖的照耀下。
下午,曼婭來找與香,偏巧她正忙著,就和延兒聊了起來。
延兒直抒心扉:“小姨,您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曼婭被她逗笑了:“哦?被你這樣俏麗的人誇獎,還是第一次,我倒覺得,你更美。”
延兒也開心地笑:“您抬愛了。”
曼婭打趣:“你真該是我們家人。”
延兒暗喜:“小姨,您和您的姐姐很像嗎?我不太記得起她的樣子了,如果看到照片應該可以想起來。”
曼婭想了想:“我們倆都沒覺得,有的人說像。你跟我回房,我有她的照片。我更喜歡她的樣子,她更像父親,有一種…英氣。”
延兒跟著曼婭回到她的房間,一張張看著那些老照片,裏麵也有與聞。他比現在略瘦一些,相貌沒有太多變化,他永遠都是那麽好看嗎?挑不出分毫錯處的那種吸引人。
曼婭見她盯著一張與聞和曼婧的合影看了半天:“你看他們倆過去多恩愛,其實以前是不認識的。他們啊,成親後大半年才住在一起的。”
延兒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趕緊轉移話題:“我想起來了,姨姨也很美,不過你們不是很像,是兩種風格。我記得她的笑聲很好聽。”
曼婭也回憶著:“是啊,她很爽快,很有主見,是個能獨當一麵的人物。”
延兒同意:“嗯,我很喜歡坦誠,直來直去的個性,簡單,讓人沒有壓力。”
曼婭笑意旖旎:“她高興不高興,你一目了然,等到你一緊張,她倒先忘了。”
兩人很開心,很投緣,有聊不完的話題。
同一時刻,電報來了,是黃裏光發給與言的,說是楊厚森又被警局帶走了。與言決定第二天立刻回上海去想辦法。
曼婭來到與言的房間,關切地看著他快速收拾東西:“不如我們明天一起回去?”
與言拉過她的一隻手:“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辦完事回來接你。你多陪陪家人。下次回家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曼婭蹙了蹙眉:“那你先回去,事情辦好了發個電報,我就去找你。”
與言深情地擁她入懷:“也好,這陣子恐怕會很忙,我會把所有事情安排好,買好船票等你。”
晚餐前,所有人都來到老夫人的院子裏賞花,這滿園的花兒鮮豔欲滴,各種顏色交相輝映,爭奇鬥豔。老夫人修剪枝葉,與香澆水,鎧沁摘了一朵杜鵑花,要曼婭幫她別在領口下麵的扣子上,延兒到處聞花香。
與聞和與言在院子另一角的石頭小圓桌旁坐著看著她們。
“大哥,我打算把楊厚森的事情辦好,把大伯的生意也都安排好後。我和曼婭就先去英國看看,從那裏再去美國。”
與聞立刻笑了:“真為你們高興。”
與言:“楊厚森不會有事的,隻是估計他那筆訂金很難追回來,就算破財免災吧。”
與聞問:“曼婭的事情怎麽解決?”
與言歪了一下頭:“有些麻煩,沈叢山說到底都不肯寫休書。大不了就私奔吧,哈哈。”
與聞認真點頭:“你們隻管去,我過後幫你們去處理就是了。”
與言笑了:“從小都是你替我挨板子。”
與聞表情挺嚴肅:“打你我更心疼。”
與言沒正形地笑了半天:“倒是大哥你,也應該有個人照顧。”
與聞愛惜地看向延兒:“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與言順著與聞的眼神望去,小吃了一驚,又立刻了然於心,咧著嘴:“原來如此啊,真替大哥開心。我看很不錯,絕對合適,也祝你們幸福。”
延兒發現與聞在看自己,也微笑著望向他。
鎧巔聽到這邊熱鬧,已經來了一會兒了,不急著走近而是站在廊下觀察延兒,猝不及防看到了這一幕,懵得頭皮發麻。他連忙閉上眼睛晃了晃頭,再看過去,他們並沒有在對視,延兒在看蝴蝶,父親在和叔叔說話,一切正常,想必是自己看錯了。
與言提議大家拍一張全家福,大家都說好。
在這個靜謐唯美的花園裏擺好幾張椅子,老夫人坐在中間,左邊是與香,右邊是曼婭。與聞走過來坐在與香身旁,鎧巔不苟言笑地站在老夫人身後,手裏還拿著一本翻開半卷的書。延兒大方地站在鎧巔旁邊,略側著身,朝向與聞。鎧沁略俯下身,雙手抱著與聞的肩膀。與言調好照相機,教小河如何按快門,然後小跑到曼婭身後。快門被按下的刹那,曼婭正回眸望向與言,他一隻手輕攬著她的肩頭,低頭對她淺笑。所有人都那麽自然,正應了那句詩,“難得人間相聚喜”,再美好不過的一張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