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說出名字的愛（43）走投無路
山娃，這個山裏長大的男子，低頭見自己身上，趴著暗綠色、背上有道鮮紅的杠道的牛螞蟥一一鄉下人平時見牛在野外水溝裏打滾時，沾上這些吸血魔鬼，因此叫牛螞蟥，也叫紅邊螞蟥。牛螞蟥據說不吃不喝，也能活一到二年。當下，山娃嚇得心驚肉跳，麵上頓時失了血色，全身抖得厲害。
香玉不忍看山娃受罪。硬著頭皮，膽戰心驚地伸出兩根手指，捏著惡心的、軟綿綿的、皺巴巴的牛螞蟥，打算硬生生的，從山娃的前胸上扯下來。
山娃抖著嘴唇，急忙阻止道：＂不行！香妹。不能硬拉扯它們，血會跟著流出來，會止不住血的。況且，你就是打死它，它也不會鬆掉吸盤的！快去拿鹽巴撒上！＂香玉急忙從包袱裏翻出鹽巴，撒在牛螞蟥身上。那已經吸了很多血，又肥又軟的暗綠色的吸血鬼，才＂咚＂的一聲響，掉在船艙裏。
山娃是又恨又怕，彎腰挽起褲腳，見小腿上下，也是橫七豎八地趴著，大大小小的牛螞蟥，心裏直哆嗦。聲音都變了調：＂世上我最恨的就是牛螞蟥，這個討厭的該死的*****！＂香玉將鹽巴，大把地抹在山娃的腿上。就聽牛螞蟥，接二連三的＂咚，咚，咚＂地響著，掉在船艙裏。一會兒，船艙裏就黑了一片。
山娃蹲下來，抖動著雙手，將自己的上衣鋪在船頭上，然後又將船艙裏，卷成一團的牛螞蟥，用小棍子一個一個地，厭惡的夾起來，包在衣服裏，用繩子將口紮得死緊。站在船頭上，用盡平生力氣，將沉甸甸的、包著牛螞蟥的布包，向對麵山頭上的密林深處，狠狠地扔出去。
香玉去包袱裏撿出山娃另一件上衣，幫他穿上。倆人默默無語地，緊挨著坐在船上。香玉心疼的摟著山娃，還在發抖的肩膀。
倆人歇了一會兒。山娃站起來，走上船頭，再次拿起船篙。倆人拚盡了最後的力氣，豌豆角船還是紋絲不動。香玉雙手扶著船篙，含著淚水，淒淒慘慘地望著山娃。山娃的雙手無力的捏著船篙，也愁眉苦臉地瞅著香玉。
終於，山娃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船篙，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雙手環抱著前胸，聳肩躬背，低下頭，看著眼前的黑溝。香玉站在船尾，辛酸的看到山娃，抬起右手抹眼淚。然後，彎下腰，抓住船幫下船。
＂等一下，山娃哥！＂香玉大喊，跌跌撞撞地趕過來。彎腰將包袱一下就抖開，用牙將布咬破，撕成布條。蹲在山娃麵前，用布條將山娃的褲腳口都紮緊。站起身來，又將山娃的上衣攏在褲腰裏，也用布條將褲腰紮得緊緊的。山娃雙臂緊緊摟著香玉，手在她的沾著泥水和枯草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香玉將頭埋在山娃的胸膛上，心疼得直掉眼淚。
山娃又下到淤泥裏的，背起纖繩，彎腰躬背，低著頭，步步艱難地拉船。香玉看在眼裏，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褲腰褲腳，也都用布條紮得緊緊的，狠狠心，咬著牙也下了船。在山娃的纖繩上，係了根繩子。倆人肩並著肩，齊心協力。豌豆角船總算又一點點地往前挪動。
太陽一下山，天色便暗了。天黑前，山娃和香玉精疲力竭地爬上船。躺在船艙裏的山娃，身子抖得更厲害，被牛螞蟥叮過的地方又癢得難受，還跟香玉說他喘不過氣來。捱到半夜，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山娃先是發燒，如在火坑裏烤。香玉摸著他額頭燙手，趕緊讓山娃喝水。然後又是冷得上牙磕下牙。猶如掉進冰窖裏。香玉坐在山娃身邊，將他的頭帎在自己的大腿上，急得直掉眼淚。
昏暗的夜色裏，山娃雙眼緊閉著，身上蓋著薄薄的單被，渾身冷得直哆嗦。香玉輕輕地放下山娃冒著冷汗的頭，側身躺在他身邊，抱緊他。實指望用自己的體溫暖和他，沒想到香玉自己也跟著冷得發抖。
山娃心裏明白，聲音顫抖道：＂香妹，是我連累了你，走錯了河道。＂香玉將臉貼在山娃冰冷的額頭上，輕聲細語的說：＂山娃哥，不怪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現在，你太累了。睡吧、睡吧。明天早上我叫醒你，我們還接著拉船。＂山娃氣息微弱道：＂香妹，我怕是扛不住了。留下你一個人，怎麽辦哪？！＂香玉心一驚，忍著眼淚說：＂山娃哥，別胡說，我們一定能夠走出去。＂山娃用力睜開眼睛，癡癡地看著香玉，盡管他什麽也看不見，夜太黑了。＂香妹一一，我一點也不後悔跟你一起回來。＂山娃有氣無力地說著，昏迷過去。
香玉的心都碎了，守著山娃，整晚都不敢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香玉見三娃雙目緊閉，神情憔悴，麵色晦暗，上下唇幹裂。趕緊找水，可憐的香玉急得六神無主。她即不認得藥草，也沒有翅膀飛到峭壁之上，飛到黑溝外麵。深山老林，荒無人煙。就她自己根本拉不動船，隻能困在船上。她唯一能做的是：山娃發高燒時，掀掉蓋在他身上的單被，敞開他的上衣散熱，再就是讓三娃不斷的喝水。山娃發冷時，又將所有的衣服包在他身上，以及將自己單薄的身體抱緊他。
熬到天黑時，精疲力盡的香玉，將耳朵貼在山娃的胸口上，隻聽到微弱的心跳聲。黑黝黝的夜幕，包圍著他們，四周異常寂靜，見不到丁點亮光和一絲希望。黑暗裏，香玉無聲地無助地哭泣，心想：＂即然走不出去，那就死也死在一起吧。＂
含著滿眶的熱淚，香玉側身躺在山娃身邊，將頭伏在山娃的胸膛上，拉著山娃冰冷的手。睜開眼睛，任憑淚水順腮邊淌下。哽咽著祈禱：＂老天爺啊，我和山娃已經盡全力了，我們己是無路可走。現在，我們就躺在您的腳下，求您原諒我們的軟弱和無能。願老天爺的慈悲，為山娃和我打開天堂裏的門。＂香玉說完，閉上眼睛。她實在太累了，眼下山娃倒下了，她香玉也放棄了任何生的希望。
（未完待續）
（下集）不敢說出名字的愛（44）絕處逢生
（上集）不敢說出名字的愛（42）陷在黑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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