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底下真有握手會這種東西。
這是小柯身體恢複之後的第一場外事活動，他十分重視，頭一天晚上，他便開始頭頭是道地跟我解釋他們“飯圈”握手會的細則。
我大概知道了，握手會也分兩種，一種叫個握，就是說你跟誰握手，能握多長時間都是確定的，比如這次，小柯確定就要和火舞仙子握手。當然，像女團中這種熱門人物，排隊的人很多，握手的時間頂多十秒。但如果你想要握手的成員比較邊緣，自然時間多一些。
全握則是指你能握手的時間
“你想和誰握？”小柯問我。
我說我誰也不想握。這是假話。
“說真的，不然不好幫你訂票。”小柯鐵了心要帶我見見世麵。
“月舞仙子。”我說。小柯說她倒是挺努力的。
努力？可笑，我想聽到的是誇獎，漂亮，聰明，藝能出色。 小柯說，這事你可別跟八爺和超哥說，這是私人愛好，是我小小的精神家園。我保證不說。我問小柯，你到底迷她們什麽。小柯不耐煩，說都說多少遍了，我從她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的影子？”我皺眉。
“在這個殘酷的社會，拚盡全力，一點一點往上爬，即便再困難也不氣餒，因為我們還有青春，”小柯說，“你不覺得應援她們很有成就感嗎？”
成就感。抱歉我實在是狀況外。
“她們的每一點成長都有我們的功勞。”
“那又怎麽樣？”我態度冷血。小柯隻好拖著調子說你不懂啦。好吧，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隻是覺得自己和嵐嵐距離越來越遠，我們之間隔著一張冷冰冰的握手票呢。
9點開始，8點半我和小柯到了會場門口。星夢小劇場，X520發跡的地方，成軍一年，這次握手是紀念場。
小柯雙肩包正背，從包裏拿出一條毛巾，遞給我。我問這是什麽。
“應援毛巾。”口氣短促，他顯然看不上我這種什麽都不懂的“飯”。
那就不能叫“飯”。可我明確告訴他，我飯月舞仙子。 我的嵐嵐。
又拿出一頂帽子，戴在頭上。我把毛巾塞給小柯，搶帽子。小柯連忙奪過去，說帽子是我的，給你這一頂。哦，包裏還有一頂，款式差一點而已。小柯愛漂亮。
“這叫應援物品。”小柯給我上課。是，帽子和圍巾上都印著X520的標識，他那頂帽子上還有火舞仙子四個小字。粉是真粉。
過安檢。很嚴，我帶的一瓶礦泉水被沒收。第一層檢票，進入會場，因為是個握，去你飯的女團成員那還要再次排隊。我低頭看手中的票，上麵明確寫著，握手時間是十秒鍾，拍照簽名是十秒鍾。
啊！我和嵐嵐竟然隻有十秒鍾。我的心悶脹脹的。
會場被嚴格分隔成握手區和粉絲休息區。我和小柯進去後就在粉絲休息區停留。小柯說你那隊肯定一會結束了。
討厭的家夥！不用你反複提醒。是，月舞仙子秦海嵐在隊裏還比較邊緣，可我相信她的支持者一定會越來越多。
“完了之後等我，我還要拍照，”小柯比了個拍照手勢，比了比票，這小子弄了四張票。真粉總是貪得無厭。
二次檢票開始。我站在月舞仙子的隊列。
火舞仙子、星舞仙子和蝶舞仙子的隊列卻早已人滿為患了。我為嵐嵐憂傷，她那麽努力。
一會，隊員們上場了。舞台上，先是表演，唱她們最新的單曲《星夢童話》。然後參加握手會的隊員準備，在主持人的引導下進入握手席。粉絲群情激動，現場火熱得仿佛在赤道附近。我捏著票，看見月舞仙子就位了。
打扮清純，穿著連體小短裙，白色，周圍有花邊，帶著發箍，大眼睛忽閃忽閃，她是嵐嵐。我有點不認識她。
慢慢地，我靠近了。我忽然有些緊張，因為這場合，這氣氛，我和嵐嵐之間似乎也有了些不同。
輪到我了。我僵在那，工作人員命令我坐下，我連忙坐好，嵐嵐看著我，似乎並沒有特殊優待，依舊是招牌性的笑容，統一定製，流水線作業，我不是獨特的那一個。“我是月舞仙子，請多指教。”嵐嵐伸出手。芊芊玉手。我連忙捉住了，這手我以前握過牽過，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時間到。”工作人員提醒。
這該死的時間！好，簽名，合照。我迅速打了通關。下一位。
遺憾，沒我什麽事了。這麽快？短短的數十秒，遊樂園的雲霄飛車都比這個持久。這夢幻的，接觸少女的感覺。是粉紅色的。
一切顯得那麽珍貴。
我聽到身後的男子握住月舞仙子的手，“月舞，你今年十八歲，人生隻有一次十八歲，我很高興握住了十八歲的你的手。”
超別扭的語言表達。
什麽？十八歲！嵐嵐改了年齡。套路，這個圈子的套路。
一說十八歲，嵐嵐似乎也必須調整到十八歲的狀態，說話聲音都調整了些，“謝謝。”呆萌軟糯得像林誌玲，她平常說話可不是這樣。一貫獅吼，如今成貓叫了。
我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撤離，站在粉絲休息區，遙遙望過去。小柯還在翹首以盼。火舞仙子的人氣爆棚，隊都快排到場館外頭。
不得不佩服，現場組織得很好，秩序井然。據說，這個少女養成團體僅僅的出道一年就賺了一個億。來之前我不能理解小柯，來之後我不能理解嵐嵐，可麵對著汪洋大海般的人群，我可以理解這個團體作為一門的生意的存在。
它滿足人們心中的幻想，理想中秩序，理想中的人。
X520是來造夢的。
忽然，火舞仙子那隊發出一聲尖叫。現場頓時混亂，我擠過去看，火舞仙子滿臉狼狽，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離開，現場一片大亂。小柯早已經擠到前排，他排在第二位。是排在第一位的男子出了問題。嘁嘁喳喳。都說他在握手的時候手上粘了不明物體。是汙穢物。
天。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再抬頭看，月舞仙子、蝶舞仙子也都離場了。
公司立刻組織安保力量增援，男子被帶走了。初步判定，是個性變態。
小柯的四張握手票泡湯了。他在地鐵上義憤填膺，抱怨了一路。
“一顆老鼠屎！”他罵。我們擠在人群當中。愈發不起眼。
“白來了。”我故意刺激他。小柯狡黠，“可能嗎？本小爺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拍了拍帽子，翻出一點點。我看到了那細小的針孔。
“全拍下來了？”我問。這家夥！
“全部收入囊中。”小柯笑得露出牙床，“值回票價。”
不愧資深狗仔。
下了地鐵。超哥來電話，讓我們趕緊回公司一趟，說有點情況，是關於喬子雄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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