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八十四）— 帝國大廈
程洛看著程起，笑著說：
“起，也很高興認識你。”
一切美好得出乎程起的意料，那個一直自說自話，拉著他奮不顧身往網眼裏鑽的活雷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略帶羞怯，溫順甜美的女孩。程起喜歡這樣的時刻，沒有爭鋒相對，也無需互相防備。他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不再小心謹慎。兩個人聊著小時候的事，程起跟她講在北京的故事，當然沒有提及自己爺爺的名字，程洛也講了很多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在南方一個城市的故事，說她還沒去過北京。
兩人都回避了各自的感情生活，程起知道程洛這年齡，不可能沒有故事，就如他自己，從一個那麽長的婚姻裏走出來，背負的不是一個聳聳肩就能忘卻的過去，但路總要往前走，他無意知道她的過去。
程洛以前從不敢吃沒有百分之百熟的肉，這次嚐到了程起9分熟的牛排後，一下子就喜歡上了，程起的龍蝦烤得也恰到好處。她吃著吃著突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這些年自己都是湊合著過日子，逢年過節就去好友家蹭飯吃，想想自己和程起的生活能力比，差得可不是一點點。
程起看著程洛吃得那麽開心，雖然做飯的人很少能享受美味佳肴，但他此刻心裏比吃什麽都歡樂。看來想要贏得女人的心，一樣也要先抓住她的胃。
飯後的甜點是程洛帶來的蛋糕，程起記得她說過不喝咖啡不喝茶的，所以就給她倒了杯水，自己煮了杯咖啡。一頓晚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他都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一眨眼都快九點了。
程洛想幫他一起收拾，程起讓她去客廳坐著，說他往洗碗機裏放好就行。程洛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程起把盤子刀叉井然有序地放到洗碗機裏，不由笑著說：
“起，沒想到你還是個居家男人。”
“你這是恭維呢還是嘲笑？” 程起聽了笑嘻嘻地隨口問道，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冠以居家男人的稱謂。
這一問，倒是把程洛問住了，她也不知道她這是恭維還是嘲笑。想了想含糊其辭地說：
“反正跟你給人的第一印象不一樣。”
程起很想問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什麽，突然想起好像並沒有那麽光彩照人，失業失婚加上沒有解釋機會的不能生孩子的事，嚇得趕緊打住。
程起開好洗碗機，和程洛一起回到客廳。兩人一下子尷尬起來了，都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麽，做什麽。客廳的燈光有點昏黃，曖昧地照著兩個單身的人。程洛及時地說：
“起，有點晚了，我回家了。”
程起很不舍，也許是這幾個月孤獨久了，居然有點依戀有人相伴的時光，但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麽，就順口說：
“那我送你回去吧，晚上你一個人坐地鐵，我不放心。”
其實也才9點多，又是夏天，程洛平時加班時，常很晚回家，不過想著既然程起想紳士，就成全他吧，吃了人家的嘴軟，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走出程起的公寓大樓，外麵其實還沒有很黑。因為是周五晚上，大街上依然行人如梭，熱鬧非凡。八月底晚間的微風，溫度恰如程起9分熟的牛排，多一分太過熱情，少一分又太過生澀。
程起這一回再也沒有了那天驕陽下如同烤箱裏的龍蝦一樣的感覺，他和程洛一樣，也是短褲T恤。剛才在家裏盡是食物的味道，這一出來，清風吹過，程洛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飄來，帶著點梔子花的清香，若有似無，不免撩起了他對北京的那點懷念。
程洛住在Battery Park City, 地鐵也就10幾分鍾的距離，兩人沒走多久就到了地鐵口。程起不想這麽早就把她送回去，抬頭一看，有了主意，馬上停下了腳步：
“洛，想不想去帝國大廈看夜景？”
“現在？” 程洛吃驚地看向他。
“是啊，走過去不遠，反正還早，明天是周末，等會兒我送你回家就行了。” 程起這回很果斷，沒給程洛拒絕的機會。
程洛順著程起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帝國大廈此刻燈火通明，心裏一動，想著反正回家也一個人，那就跟他去吧。她在紐約這些年，還沒這麽晚上去過，平時朋友來，都是白天帶他們去玩的。
程起一聽程洛同意了，開心地轉過身，兩人快步走到帝國大廈門口，程起買了票，一路電梯直通360度的戶外觀景台。雖然快接近10點了，看台上依然人山人海，程起自然而然地拉起程洛的手，找到了一個能擠進兩個人的空隙。夜幕低垂下的曼哈頓別有一番滋味，沒有了白天的繁華喧囂，那些陽光下錯落有致的大樓此時正迷失在如繁星般璀璨的萬家燈火裏，遠處隱約的天光，輝映著這座不眠的城市。
“洛，知道一個說法嗎？ 你沒在帝國大廈上麵看過紐約的夜景，你就不算到過紐約。” 程起看著眼前的景色，故弄玄虛。
“你自編的吧？人家隻是說如果你沒從帝國大廈上麵看過紐約，就不算到過紐約。” 程洛反唇相譏。
程起大笑：“好吧，我就加了個夜景而已，要不這個也放程氏廚房的菜單上。”
程起骨子裏的那些幽默細胞開始活動了，他感覺這才是真正的自己。兩人正開心地調笑著，突然在程洛身旁的一對男女熱吻了起來，程洛看到後臉微微一紅，趕緊轉過臉背對著他們。
程起看著程洛麵對著他的小臉，這麽近，近到他都可以感覺到她鼻翼的氣息，心跳頓時加快了，如此浪漫的夜，本該是多情的。
也許是因為有夜幕做掩護，也許是因為晚飯時的那幾杯紅酒開始了後勁，程起突然就脫口而出：“洛，做我的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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