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二十三對奇跡
紅葉 作品
第十三章 初戀不懂愛情 (5)
自從上次在陳亞敏家裏的高中同學聚會後，賈良就一直在追求劉凱璿，她也和他通
信，假期時見見麵， 逛街，吃飯聊天，目前也隻是到了拉手的階段。
此外，還有其他幾個男生追求她， 包括於曉鵬， 他是個體育生，四肢發達， 頭腦
簡單。
於曉鵬的追求方式也同樣簡單直接， 就是送禮物。差不多每個星期劉凱璿都會收到他送的各種小禮物， 有時是化妝品，有時是花，有次她收到的禮物比較奇怪，是一大塊冰淇淋。
大學同宿舍的女孩子們基本上都有了男朋友，劉凱璿也不想太落伍。
但不知為何，劉凱璿覺得自己對賈良一直產生不了書中所形容的那種見到心上人時
臉紅心跳的激動感。分別時也沒有特別牽腸掛肚的思念，什麽“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她認為那都是文
人的誇張之辭。
他們是在談戀愛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愛賈良嗎？ 她不知道什麽是愛，至
少對他不討厭。
賈良叫住了劉凱璿。
“ 我已經申請到了畢業後去美國讀碩士學位，西雅圖的一所大學同意接受我，你願
意和我結婚嗎？我到了美國後，就立刻著手替你申請學校。”賈良興奮地問，他漲
紅了臉，眼睛在鏡片後閃閃發光，急著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 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來後再說吧。” 劉凱璿含糊其辭，她騎上自行車，
甩下賈良，匆匆離去。
陶燕淩搬去城市的另一角，騎自行車差不多一小時才能到。她住的是那種老式的房
子，一道長長的走廊從中連接，兩邊都是住戶。劉凱璿按照父親給的地址找到了門
牌號。
隔著門，劉凱璿聽見屋裏有個男人說話的聲音，然後是一個女人應答著，她聽出那
是陶燕淩的聲音。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差，兩人的竊竊私語仿佛遠處的蟬聲透過樹葉
細細嗦嗦而來。
劉凱璿敲了幾下門，忽然屋裏的聲音靜下來了，不再發出任何聲響，似乎在屏息靜
氣， 噤言不語。
“ 媽媽。是我，來送東西的。” 劉凱璿又敲了幾下門， 提高聲音說道。
門內有人，但就是不肯開門，悄然靜寂僵持著，等待外麵的人自動離開。不用問，
她也知道是為什麽。
劉凱璿走到外麵，天空忽然下雨了， 這幾天台風過境，陰晴不定，暴雨隨時會來。
她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混雜在一起，轉眼之間她的渾身都濕透了。
她推著自行車，跑到附近的商場的簷下躲雨。在雨中，有一群小鳥驚慌地嘰嘰喳喳
地叫著，亂飛著，找尋著方向。有幾隻小鳥找不到躲雨的地方，隻得在雨中縮著身
子，耷拉著翅膀， 任憑風吹雨打，一副可憐相。
劉凱璿呆呆地看著那幾隻淋著雨的小鳥，覺得她和它們是那麽地相似，都是那麽的
孤獨，淒涼。
雨終於停了，等到劉凱璿騎車回到夢遠新村的大門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無意
中，劉凱璿看見了父親正送那位杜阿姨出來，一直送到夢遠新村的門口。她趕忙將
身子連自行車往後縮了一縮，隱在竹叢後。
正聽得那杜阿姨對父親說：“ 你的女兒一點不討人喜歡，總是板著一張臉，好像誰
欠她債似的。穿衣服一點品味也沒有，穿著裙子，腳上卻是一雙運動鞋!”
父親沒有說什麽。
杜阿姨又說：“ 我一看見她就不喜歡，將來肯定沒法相處。以後你讓她住校，別回
來了，或者讓她搬去她媽那裏。 ”
這位杜阿姨還沒有嫁進門，就想將她掃地出門了。
父親不置可否， 既沒有同意， 也沒有反駁，昏黃的路燈下，看不見父親臉上的表
情。
劉凱璿的身上仍然濕淋淋的，縮在竹叢後，聽著那些話，在這一瞬間，她渾身象被
熊熊大火燃燒，忽而又象沉沒在冷得徹骨的冰湖裏，冷得徹骨。她看著腳上的那雙
運動鞋，此刻浸濕了水，沉甸甸的，象兩條銀白的鹹魚閃著寒傖的光芒。
她已經無家可歸了。
“ 我想有個家， 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時候， 我會想到它， 我想
有個家， 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驚嚇的時候， 我才不會害怕。。。”
附近一家人家窗口飄出的流行歌曲，在劉凱璿的耳邊回蕩著。 她的要求並不高，隻
想要個家，不需要華麗，不需要多大，在她疲倦受傷的時候可以回家。 可是如今，
父母分飛各自去尋找幸福，她已經成為了多餘的累贅。
這時她聽到內心仿佛有個聲音在說：“ 我要離開這裏，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生
活，在那個地方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知道我，任我自生自滅。”
忽然，劉凱璿想起了賈良說過的話，他要去美國讀書了，一個念頭倏地鑽進了她的
腦海，接著成形：“ 我要和他結婚，然後去美國，遠遠地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生活。”
劉凱璿推著自行車漫無目的地走著， 兩條腿隻是機械地移動著，她連自己也不清楚
到底想去哪裏。
然後，她發現自己原來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賈良的家門口，她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正是賈良，一看到她這副喪魂落魄的模樣，他愣住了， 一連串地發問：
“ 你怎麽來了？ 出了什麽事嗎？你的臉色怎麽這樣蒼白？生病了嗎？ ”
劉凱璿的頭發和衣服仍然是濕漉漉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我已經考慮過了，我
願意和你結婚。明天我們就去登記，隨便什麽時候舉行婚禮都可以，越快越好，我
不需要什麽新衣服，也不用布置什麽新房，新家具，越簡單越好。”她抓著賈良的
手說，就象落水的人緊緊抓住一條漂浮的救命稻草。
賈良擁抱著她，欣喜萬分，說：“ 太好了! 我太高興了! 咱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 ”
劉凱璿的婚禮辦得簡單而倉促，隻在飯店裏擺了兩桌酒宴請雙方的親朋好友，卻舉
辦了兩次，因為劉凱璿的父母不肯一起出席，父親還有商量的餘地，但母親是死也
不願意再和父親見麵的，所以劉凱璿隻得分開舉辦了兩次婚禮。
什麽是愛情？她愛賈良嗎？她心裏並不清楚，那種書中電影裏描寫的男女之間生死
相隨的強烈感情在現實生活裏確實存在嗎？她沒有體驗過，至少她對賈良從來沒有
產生過這種感情。她隻想要一個家，一個可以一起生活的男人。
什麽是婚姻？ 她也不知道。婚姻對她而言也隻有父母的那種模式是她所熟悉的，整
天不是爭吵，就是冷戰。
婚後不久，劉凱璿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稀裏糊塗地做了妻子，接著她又稀裏糊塗
地做了母親。
然後，她就跟隨賈良到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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