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校畢業與紅軍作戰 - 航空抗戰八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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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校畢業與紅軍作戰 - 航空抗戰八年 (3)
 
航校畢業與紅軍作戰
 
1936年初分配到作戰部隊,走浙贛鐵路到十三隊報到。之後有一年時間參與對紅軍的作戰和平叛。
 
剛到第十三隊時,正逢宜昌的一個部隊叛變。政府派一個軍去鎮壓。在陝西-湖北-四川邊界,安康的張連三部,一師人變成土匪。沒有過多久就被消滅了。當時地麵交通很困難,陸空聯絡,沒有電報,隻能使用布板信號、投擲通訊袋交換信息。部隊人數多,需要布署,要了解敵方動向,及前方戰況,並迅速傳遞情報。
 
完成攻擊張連三部隊後,我們隊駐宜昌,然後回到南昌整訓。在那裏了解到國際局勢的變化,我們在整訓中接受的形勢教育,比在航校還深入。其後去河南洛陽,那裏有黃埔軍校第二分校,空軍有一個很象樣的基地,主要向航校提供配套培訓。
 
西安事變之前,空軍參與同共產黨的作戰。我們隊調到西安。空軍有一個副司令官在那裏,叫張有穀 (附記:貴州平壩人,雲南航空學校第1期飛行科畢業。北伐時是航空第1隊指揮官,1935年任駐陝空軍指揮官,抗戰時升空軍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1949年在昆明參加起義,後任陝西林業廳副廳長),是一個對我們很親切的老好人。我們負責的西北地區,從陝西,北到蘭州,西到青海甘肅,寧夏,都歸我們部隊控製範圍。西北空軍都由張有穀指揮,有數支部隊,計第五、九、十三隊。
 
空軍的大本營設在南昌,我們駐西北部隊屬於第一大隊,包括一隊偵查機,兩隊轟炸機。轟炸機使用的飛機很小,武器也不好。地麵與共產黨作戰的是雜牌部隊,紀律不佳。
 
共產黨那時從江西大逃亡,從江西到四川,再到陝西,我們一直跟著他們打。到了現在九寨溝下麵的大草原,我們知道他們沒有後路,認為他們不可能再跑。我們空軍部隊駐在西安,共產黨的部隊、胡宗南的部隊在六盤山一帶對峙。
 
六盤山下有一個鎮虜堡,情報說共產黨的抗日軍政大學在那裏。空軍在固源設立前進機場,我隨一個轟炸機分隊進駐。固源城內有西北軍,離前線不遠,起飛沒多久就到了共軍的地盤。
 
與紅軍作戰,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大的損失,隻有我們打紅軍,對方根本沒有招架還手的能力。在寧夏的候,我多次飛去陝北執行任務。所見到的紅軍部隊很可憐,人住在山洞裏,周圍一片荒涼,看不到莊稼樹木,幾乎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
 
一天,我在天上飛,看到地麵上怎麽憑空的出現一堆草堆呢,於是就飛低一些,仔細觀察。飛機一接近草堆,草堆就“轟”的一下散開,人馬都跑了出來,原來他們靠湊在一起進行偽裝。事情大約是發生在1936年下半年,西安事變之前。在隊裏飛道格拉斯機, 屬於中級輕型機,裝帶航空炸彈,另配有機槍。
 
紅軍從瑞金、江西,向四川方麵行軍,我們則是跟在後麵追,跑到鬆潘附近,一架飛機被打了下來,因為山上的地麵很高,而飛機要偵察,則必須低飛,這樣從山頭射出的子彈就比較容易打落飛機。 (紅軍入川後,空軍為支援負責圍堵的胡宗南部隊,多次派機轟炸鬆潘。1935 年7月17 日,第3 隊副隊長朱嘉鴻帶郭詩東,駕305號道格拉斯飛往鬆潘西北,在色耳古被擊落。8 月3 日,第6 隊隊長王伯嶽與見習官謝集泰被擊落)。
 
在我手裏摔下去的飛機,共有3架。在九江、瑞昌(現江西九江下轄縣級市)、長沙各一架。在九江那次,飛機摔得粉碎,我的腿夾在飛機中,頭也摔破了。有的時候,生命真的隻是在一線之間,靠的隻是運氣。這時講技術好些,可以活的長一點,那是騙人的話。
 
第一次摔下去的飛機,是架一戰時留下的老式意大利偵察機,非常陳舊,設計很不科學。所有操作杆的位置,和通行的設計,幾乎都是相反的。例如,通行的發動機操作杆都是往上拉。但是那個老古董是往下推,另外所有扛杆的設計都是反向的,增加了很多阻力。更奇特的是,它的偵察用照像機,安裝在飛機的外麵。需要按相機按扭時,飛行員還要把頭伸到飛機的外麵。你說飛行時腦袋老往外伸,這有多忙啊。結果我和另外一個開老古董的飛行員都先後出了事,因為飛機實在太老舊,發動機出問題也是早晚的事。(1911年9月,意大利和奧斯曼帝國在利比亞開戰,意軍2月出動航空隊偵查,首次使用照相機拍照,土軍沒有反製之策。由於偵察效果良好,意大利軍隊很快成了第二支航空隊,增派35架飛機參戰)。
 
那一次,江西正在發大水,地麵上到處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鄉澤國。正在飛行之間,發動機突然停轉。沒有辦法繼續操縱飛機,隻好迫降。可是下麵到處是水,根本不曉得該往什麽地方降落。忽忙中,我看到水麵上露出一截電線杆,心裏正在估計到底有多深。就聽轟的一聲,飛機已經掉進水中,摔的一塌糊塗。因為水的阻力,所幸飛機沒有翻過來。人一點事也沒有,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後來想想,覺得大難不死,實在是僥幸,於是出去大吃了一頓。
 
第二次把飛機摔下去,發生在去南昌接人的途中。那是一架史汀生(Stinson)機,飛機駕駛艙是開放式的。發動機也是在空中飛行時突然出現故障。飛機在迫降時,碰到樹幹,翻了過來,結果落在水田和火車軌道之間的小水溝上方。我整個人,恰好就頭朝下衝著水溝。如果沒有這個水溝,我會不可避免的被壓扁。我把座位的扶手拉開,整個人就掉落進水溝裏。周圍站了一圈從附近趕來看熱鬧的人。這些人站在那,就像看耍雜技一樣,沒有一人站出來幫忙,真是讓我又好氣又好笑。
 
第三次,是在青海和寧夏之間的山峰地帶。飛機往上飛越高峰時,發動機忽然運轉不良,怎麽也飛不高。匆忙間迫降,不巧飛機向前衝時,前輪撞上地麵突出的石頭,飛機就摔在山上。在飛行時,覺得整個山區荒無人煙似地。但是飛機失事不久,很快就有不少人趕來。山上的喇嘛也來到現場,把我當成天上的菩薩似的迎進喇嘛廟裏。由於語言不通,我不能解釋什麽。但是看得出來,他們對我非常崇拜。他們請我吃了飯(他們是吃葷的!)並留宿。第二天,一架飛機飛來把我接走。飛機飛得很高時,還看到喇嘛們帶著驚歎的表情,站在那裏送我遠去。那個地方是在黃河的上遊,有很多平坦的大沙灘,如果我有時間選擇迫降地點的活,應該不會摔的,事到臨頭當時實在是太倉促了一點。
 
摔下的飛機,開始是由考核委員會審核墜毀的原因。但後來常常都不了了之,隻要飛行員沒事,飛機還可以再補充。
 
總結這三次飛機墜毀,沒有一次是因為作戰。其中兩次是因為運輸物資,而第一次摔的Briger機,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爭時期的老古董,性能差極了,其實早就該淘汰。在撤退時,因為想把能飛走的都飛走,於是我開了架,另一個朋友飛了一架,結果兩架都因為發動機的故障而墜毀。飛機因為作戰而損壞的隻是少數。
 
空軍是一個年輕的軍種,我剛開始當空軍時,以為會當一輩子空軍。事實上抗戰結束後,我就調到地麵工作。民用方麵,30-40年代,隻有兩個航空公司,一個叫中國航空公司,一個叫歐亞。均航線短,飛機也少。
 
要一個飛機飛起來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這其中包括對飛機質量的要求,操縱技術,平時維修,機場設備及隱蔽措施,以及燃料武器導航通訊、諸如此類。所以要將一個飛機飛起來牽扯到方方麵麵。
 
空軍的軍銜係統和陸軍相似。飛行員剛開始時授予少尉,6個月後自動升為中尉,由於戰爭傷亡很大,所以升的得很快,從中尉到上尉大概平均不到兩年時間,分隊長是上尉軍銜。軍銜的升降,戰時快平時慢,差距很大。
 
(中)隊長一般帶領9架飛機,3架預備機,共12架,打壞了再補充。所有的飛機中,真正是作戰損失的,隻有二三成。大約七八成的飛機摔下去,是由於飛機質量不好,或飛行員的過失。
 
各個部隊的補給,待遇也不同。空軍的夥食比別的軍種好了很多,我們有營養餐,有菜有湯有肉,每月夥食10元錢,別的軍種隻有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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