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槃

來源: 2019-10-13 17:55:38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26503 bytes)
回答: 你認知是不是有問題。什麽叫巔峰2019-10-13 17:51:26

第二輯

鳳凰涅槃

  天方國[①]古有神鳥名“菲尼克司”(Phoenix),滿五百歲後,集香木自焚,複從死灰中更生,鮮美異常,不再死。

  按此鳥殆即中國所謂鳳凰:雄為鳳,雌為凰。《孔演圖》雲:“鳳凰火精,生丹穴。”[②]《廣雅》雲:“鳳凰……雄鳴曰即即,雌鳴曰足足。”[③]

  序曲

  除夕將近的空中,

  飛來飛去的一對鳳凰,

  唱著哀哀的歌聲飛去,

  銜著枝枝的香木飛來,

  飛來在丹穴山上。

  

  山右有枯槁了的梧桐,

  山左有消歇了的醴泉,

  山前有浩茫茫的大海,

  山後有陰莽莽的平原,

  山上是寒風凜冽的冰天。

  

  天色昏黃了,

  香木集高了,

  鳳已飛倦了,

  凰已飛倦了,

  他們的死期將近了。

  

  鳳啄香木,

  一星星的火點迸飛。

  凰扇火星,

  一縷縷的香煙上騰。

  

  鳳又啄,

  凰又扇,

  山上的香煙彌散,

  山上的火光彌滿。

  

  夜色已深了,

  香木已燃了,

  鳳已啄倦了,

  凰已扇倦了,

  他們的死期已近了!

  

  啊啊!

  

  哀哀的鳳凰!

  風起舞,低昂!

  凰唱歌,悲壯!

  鳳又舞,

  凰又唱,

  一群的凡鳥,

  自天外飛來觀葬。

  

    鳳歌

  即即!即即!即即!

  即即!即即!即即!

  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鐵!

  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

  茫茫的宇宙,腥穢如血!

  

  宇宙呀,宇宙,

  你為什麽存在?

  你自從哪兒來?

  你坐在哪兒在?

  你是個有限大的空球?

  你是個無限大的整塊?

  你若是有限大的空球,

  那擁抱著你的空間

  

  他從哪兒來?

  你的外邊還有些什麽存在?

  你若是無限大的整塊,

  這被你擁抱著的空間

  他從哪兒來?

  你的當中為什麽又有生命存在?

  你到底還是個有生命的交流?

  你到底還是個無生命的機械?

  

  昂頭我問天,

  天徒矜高,莫有點兒知識。

  低頭我問地,

  地已死了,莫有點兒呼吸。

  伸頭我問海,

  海正揚聲而嗚唈。

  

  啊啊!

  生在這樣個陰穢的世界當中,

  便是把金鋼石的寶刀也會生鏽!

  宇宙呀,宇宙,

  我要努力地把你詛咒:

  你膿血汙穢著的屠場呀!

  你悲哀充塞著的囚牢呀!

  你群鬼叫號著的墳墓呀!

    

  你群魔跳梁著的地獄呀!

  你到底為什麽存在?

  

  我們飛向西方,

  西方同是一座屠場。

  我們飛向東方,

  東方同是一座囚牢。

  我們飛向南方,

  南方同是一座墳墓。

  我們飛向北方,

  北方同是一座地獄。

  我們生在這樣個世界當中,

  隻好學著海洋哀哭。

  

    凰歌

  足足!足足!足足!

  足足!足足!足足!

  五百年來的眼淚傾瀉如瀑。

  五百年來的眼淚淋漓如燭。

  流不盡的眼淚,

  洗不淨的汙濁,

  澆不熄的情炎,

  蕩不去的羞辱,

  

  我們這縹緲的浮生

  到底要向哪兒安宿?

  

  啊啊!

  我們這縹緲的浮生

  好象那大海裏的孤舟。

  左也是漶漫,

  右也是漶漫,

  前不見燈台,

  後不見海岸,

  帆已破,

  檣已斷,

  楫已飄流,

  柁已腐爛,

  倦了的舟子隻是在舟中呻喚,

  怒了的海濤還是在海中泛濫。

  

  啊啊!

  我們這縹緲的浮生

  好象這黑夜裏的酣夢。

  前也是睡眠,

  後也是睡眠,

  來得如飄風,

  去得如輕煙,

  來如風,

  去如煙,

  眠在後,

  睡在前,

  我們隻是這睡眠當中的

  一刹那的風煙。

  

  啊啊!

  有什麽意思?

  有什麽意思?

  癡!癡!癡!

  隻剩些悲哀,煩惱,寂寥,衰敗,

  環繞著我們活動著的死屍,

  貫串著我們活動著的死屍。

  

  啊啊!

  我們年青時候的新鮮哪兒去了?

  我們年青時候的甘美哪兒去了?

  我們年青時候的光華哪兒去了?

  我們年青時候的歡愛哪兒去了?

  去了!去了!去了!

  一切都已去了,

  一切都要去了。

  我們也要去了,

  

  你們也要去了,

  悲哀呀!煩惱呀!寂寥呀!衰敗呀!

  

    鳳凰同歌

  啊啊!

  火光熊熊了。

  香氣蓬蓬了。

  時期已到了。

  死期已到了。

  身外的一切!

  身內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請了!請了!

  群鳥歌

  岩鷹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從今後該我為空界的霸王!

  孔雀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從今後請看我花翎上的威光!

  鴟梟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哦!是哪兒來的鼠肉的馨香?[④]

  家鴿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從今後請看我們馴良百姓的安康!

  鸚鵡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從今後請聽我們雄辯家的主張!

  白鶴

  哈哈,鳳凰!鳳凰!

  你們枉為這禽中的靈長!

  你們死了嗎?你們死了嗎?

  從今後請看我們高蹈派[⑤]的徜徉!

  鳳凰更生歌

  雞鳴

  昕潮漲了,

  昕潮漲了,

  死了的光明更生了。

  

  春潮漲了,

  春潮漲了,

  死了的宇宙更生了。

  生潮漲了,

  生潮漲了,

  死了的鳳凰更生了。

  鳳凰和鳴

  我們更生了。

  我們更生了。

  一切的一,更生了。

  一的一切,更生了。

  我們便是他,他們便是我。

  我中也有你,你中也有我。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火便是凰。

  風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新鮮,我們淨朗,

  我們華美,我們芬芳,

  一切的一,芬芳。

  一的一切,芬芳。

  芬芳便是你,芬芳便是我。

  芬芳便是他,芬芳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熱誠,我們摯愛。

  我們歡樂,我們和諧。

  一切的一,和諧。

  一的一切,和諧。

  和諧便是你,和諧便是我。

  和諧便是他,和諧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生動,我們自由,

  我們雄渾,我們悠久。

  一切的一,悠久。

  一的一切,悠久。

  悠久便是你,悠久便是我。

  悠久便是他,悠久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歡唱,我們翱翔。

  我們翱翔,我們歡唱。

  一切的一,常在歡唱。

  一的一切,常在歡唱。

  是你在歡唱?是我在歡唱?

  是他在歡唱?是火在歡唱?

  歡唱在歡唱!

  歡唱在歡唱!

  隻有歡唱!

  隻有歡唱!

  歡唱!

  歡唱!

  歡唱!

  1920年1月20日初稿

  1928年1月3日改削

  附錄:

  本篇末段“鳳凰更生歌”的“鳳凰和鳴”各節歌詞,與《女神》初版本有較大不同。今本僅五節,初版則有十五節。除第一節相同外,其餘十四節均不同。現將這十四節歌詞附錄如下:

  我們光明呀!

  我們光明呀!

  一切的一,光明呀!

  一的一切,光明呀!

  光明便是你,光明便是我!

  光明便是“他”,光明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新鮮呀!

  我們新鮮呀!

  一切的一,新鮮呀!

  一的一切,新鮮呀!

  新鮮便是你,新鮮便是我!

  新鮮便是“他”,新鮮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華美呀!

  我們華美呀!

  一切的一,華美呀!

  一的一切,華美呀!

  華美便是你,華美便是我!

  華美便是“他”,華美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芬芳呀!

  我們芬芳呀!  一切的一,芬芳呀!

  一的一切,芬芳呀!

  芬芳便是你,芬芳便是我!

  芬芳便是“他”,芬芳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和諧呀!

  我們和諧呀!

  一切的一,和諧呀!

  一的一切,和諧呀!

  和諧便是你,和諧便是我!

  和諧便是“他”,和諧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歡樂呀!

  我們歡樂呀!

  一切的一,歡樂呀!

  一的一切,歡樂呀!

  歡樂便是你,歡樂便是我!

  歡樂便是“他”,歡樂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熱誠呀!

  我們熱誠呀!

  一切的一,熱誠呀!

  一的一切,熱誠呀!

  熱誠便是你,熱誠便是我!

  熱誠便是“他”,熱誠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雄渾呀!

  我們雄渾呀!

  一切的一,雄渾呀!

  一的一切,雄渾呀!

  雄渾便是你,雄渾便是我!

  雄渾便是“他”,雄渾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生動呀!

  我們生動呀!

  一切的一,生動呀!

  一的一切,生動呀!

  生動便是你,生動便是我!

  生動便是“他”,生動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自由呀!

  我們自由呀!

  一切的一,自由呀!

  一的一切,自由呀!

  自由便是你,自由便是我!

  自由便是“他”,自由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恍惚呀!

  我們恍惚呀!

  一切的一,恍惚呀!

  一的一切,恍惚呀!

  恍惚便是你,恍惚便是我!

  恍惚便是“他”,恍惚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神秘呀!

  我們神秘呀!

  一切的一,神秘呀!

  一的一切,神秘呀!

  神秘便是你,神秘便是我!

  神秘便是“他”,神秘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悠久呀!

  我們悠久呀!

  一切的一,悠久呀!

  一的一切,悠久呀!

  悠久便是你,悠久便是我!

  悠久便是“他”,悠久便是火!

  

  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我們歡唱!

  我們歡唱!

  一切的一,常在歡唱!

  一的一切,常在歡唱!

  是你在歡唱?是我在歡唱?

  是“他”在歡唱?是火在歡唱?

  歡唱在歡唱!

  隻有歡唱!

  隻有歡唱!

  隻有歡唱!

  歡唱!

  歡唱!

  歡唱!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三十日和三十一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題:“一名‘菲尼克司的科美體’。”科美體,英語喜劇Comedy的音譯。

  涅槃,梵語Nirvana的音譯,意即圓寂,指佛教徒長期修煉達到功德圓滿的境界。後用以稱僧人之死,有返本歸真之義。這裏以喻鳳凰的死而再生。

天狗

  我是一條天狗呀!

  我把月來吞了,

  我把日來吞了,[①]

  我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

  我把全宇宙來吞了。

  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X光線底光,

  我是全宇宙底Energy[②]底總量!

  

  我飛奔,

  我狂叫,

  我燃燒。

  我如烈火一樣地燃燒!

  我如大海一樣地狂叫!

  我如電氣一樣地飛跑!

  我飛跑,

  我飛跑,

  我飛跑,

  我剝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吸我的血,

  我齧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經上飛跑,

  我在我脊髓上飛跑,

  我在我腦筋上飛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1920年2月初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二月七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原注寫於一月三十日。

心燈

  連日不住的狂風,

  吹滅了空中的太陽,

  吹熄了胸中的燈亮。

  炭坑中的炭塊呀,淒涼!

  

  空中的太陽,胸中的燈亮,

  同是一座公司底電燈一樣:

  太陽萬燭光,我是五燭光,

  燭光雖有多少,亮時同時亮。

  

  放學回來我睡在這海岸邊的草場上,

  海碧天青,浮雲燦爛,衰草金黃。

  是潮裏的聲音?是草裏的聲音?

  一聲聲道:快向光明處伸長!

  

  有幾個小巧的紙鳶正在空中飛放,

  紙鳶們也好象歡喜太陽:

  一個個恐後爭先,爭先恐後,

  不斷地努力、飛揚、向上。

  

  更有隻雄壯的飛鷹在我頭上飛航,

  他在閃閃翅兒,又在停停槳,

  他從光明中飛來,又向光明中飛往,

  我想到我心地裏翱翔著的鳳凰。

  1920年2月初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二月二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原注寫於一九二○年一月二十五日。

爐中煤

    爐中煤

  ——眷念祖國的情緒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負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負了我的思量。

  我為我心愛的人兒

  燃到了這般模樣!

  

  啊,我年青的女郎!

  你該知道了我的前身?

  你該不嫌我黑奴鹵莽?

  要我這黑奴的胸中,

  才有火一樣的心腸。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想我的前身

  原本是有用的棟梁,

  我活埋在地底多年,

  到今朝總得重見天光。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自從重見天光,

  我常常思念我的故鄉,

  我為我心愛的人兒

  燃到了這般模樣!

  1920年1、2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二月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無煙煤

    無煙煤

  

  “輪船要煤燒,

  我的腦筋中每天至少要

  三四立方尺的新思潮。”[①]

  

  Stendhal喲![②]

  Henri Beyle喲!

  你這句警策的名言,

  便是我今天裝進了腦的無煙煤了!

  

  夾竹桃底花,

  石榴樹底花,

  鮮紅的火呀!

  思想底花,

  可要幾時才能開放呀?

  

  雲衣燦爛的夕陽

  照過街坊上的屋頂來笑向著我,

  好象是在說:

  “沫若喲!你要往哪兒去喲?”

  我悄聲地對她說道:

  “我要往圖書館裏去挖煤去喲!”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日出

  哦哦,環天都是火雲!

  好象是赤的遊龍,赤的獅子,

  赤的鯨魚,赤的象,赤的犀。

  你們可都是亞坡羅[①]的前驅?

  

  哦哦,摩托車前的明燈!

  你二十世紀底亞坡羅!

  你也改乘了摩托車嗎?

  我想做個你的助手,你肯同意嗎?

  

  哦哦,光的雄勁!

  瑪瑙一樣的晨鳥在我眼前飛騰。

  明與暗,刀切斷了一樣地分明!

  這正是生命和死亡的鬥爭!

  

  哦哦,明與暗,同是一樣的浮雲。

  我守看著那一切的暗雲……

  被亞坡羅的雄光驅除幹淨!

  是凱旋的鼓吹嗬,四野的雞聲!

  1920年3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三月七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原注寫於二月十九日。

晨安

  

  晨安!常動不息的大海呀!

  晨安!明迷恍惚的旭光呀!

  晨安!詩一樣湧著的白雲呀!

  晨安!平勻明直的絲雨呀!詩語呀!

  晨安!情熱一樣燃著的海山呀!

  晨安!梳人靈魂的晨風呀!

  晨風呀!你請把我的聲音傳到四方去吧!

  

  晨安!我年青的祖國呀!

  晨安!我新生的同胞呀!

  晨安!我浩蕩蕩的南方的揚子江呀!

  晨安!我凍結著的北方的黃河呀!

  黃河呀!我望你胸中的冰塊早早融化呀!

  晨安!萬裏長城呀!

  啊啊!雪的曠野呀!

  啊啊!我所畏敬的俄羅斯呀!

  晨安!我所畏敬的Pioneer呀![①]

  晨安!雪的帕米爾呀![②]

  晨安!雪的喜瑪拉雅呀![③]

  晨安!Bengal的泰戈爾翁呀![④]

  晨安!自然學園裏的學友們呀!

  晨安!恒河呀![⑤]恒河裏麵流瀉著的靈光呀!

  晨安!印度洋呀!紅海呀!蘇彝士的運河呀![⑥]

  晨安!尼羅河畔的金字塔呀![⑦]

  啊啊!你早就幻想飛行的達·芬奇呀![⑧]

  晨安!你坐在萬神祠前麵的“沉思者”呀![⑨]

  晨安!半工半讀團的學友們呀!

  晨安!比利時呀!比利時的遺民呀!

  晨安!愛爾蘭呀!愛爾蘭的詩人呀!

  啊啊!大西洋呀!

  晨安!大西洋呀!

  晨安!大西洋畔的新大陸呀!

  晨安!華盛頓的墓呀!林肯的墓呀!惠特曼的墓呀![⑩]

  啊啊!惠特曼呀!惠特曼呀!太平洋一樣的惠特曼呀!

  啊啊!太平洋呀!

  晨安!太平洋呀!太平洋上的諸島呀!太平洋上的扶桑呀![11]

  扶桑呀!扶桑呀!還在夢裏裹著的扶桑呀!

  醒呀!Mésamé呀![12]

  快來享受這千載一時的晨光呀!

  1920年1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四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筆立山頭展望

  大都會的脈搏呀!

  生的鼓動呀!

  打著在,吹著在,叫著在,……

  噴著在,飛著在,跳著在,……

  四麵的天郊煙幕蒙籠了!

  我的心髒呀,快要跳出口來了!

  哦哦,山嶽的波濤,瓦屋的波濤,

  湧著在,湧著在,湧著在,湧著在呀!

  萬籟共鳴的symphony,[①]

  自然與人生的婚禮呀!

  彎彎的海岸好象Cupid[②]的弓弩呀!

  人的生命便是箭,正在海上放射呀!

  黑沈沈的海灣,停泊著的輪船,進行著的輪

  船,數不盡的輪船,

  一枝枝的煙筒都開著了朵黑色的牡丹呀!

  哦哦,二十世紀的名花!

  近代文明的嚴母呀!

  1920年6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作者原注:筆立山在日本門司市西。登山一望,海陸船廛,了如指掌。

浴海

  

  太陽當頂了!

  無限的太平洋鼓奏著男性的音調!

  萬象森羅,一個圓形舞蹈!

  我在這舞蹈場中戲弄波濤!

  我的血和海浪同潮,

  我的心和日火同燒,

  我有生以來的塵垢、粃糠

  早已被全盤洗掉!

  我如今變了個脫了殼的蟬蟲,

  正在這烈日光中放聲叫:

  

  太陽的光威

  要把這全宇宙來熔化了!

  弟兄們!快快!

  快也來戲弄波濤!

  趁著我們的血浪還在潮,

  趁著我們的心火還在燒,

  快把那陳腐了的舊皮囊

  全盤洗掉!

  新社會的改造

  全賴吾曹!

  1919年9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立在地球邊上放號

  無數的白雲正在空中怒湧,

  啊啊!好幅壯麗的北冰洋的情景喲!

  無限的太平洋提起他全身的力量來要把地球推倒。

  啊啊!我眼前來了的滾滾的洪濤喲!

  啊啊!不斷的毀壞,不斷的創造,不斷的努力喲!

  啊啊!力喲!力喲!

  力的繪畫,力的舞蹈,力的音樂,力的詩歌,力的律呂喲![①]

  1919年9、10月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五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三個泛神論者

  一

  我愛我國的莊子,[①]

  因為我愛他的Pantheism,[②]

  因為我愛他是靠打草鞋吃飯的人。[③]

  

  二

  我愛荷蘭的Spinoza,[④]

  因為我愛他的Pantheism,

  因為我愛他是靠磨鏡片吃飯的人。[⑤]

  

  三

  我愛印度的Kabir,[⑥]

  因為我愛他的Pantheism,

  因為我愛他是靠編魚網吃飯的人。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五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題為《三個Pantheism》。按“Pantheism”應為“Pantheists”。

電火光中

  

  一 懷古——貝加爾湖畔之蘇子卿[①]

  

  電燈已著了光,

  我的心兒卻怎這麽幽暗?

  我孤獨地在市中徐行,

  想到了蘇子卿在貝加爾湖湖畔。

  我想象他披著一件白羊裘,

  氈履,氈裳,氈巾複首,

  獨立在蒼茫無際的西比利亞[②]荒原當中,

  有雪潮一樣的羊群在他背後。

  我想象他在個孟春的黃昏時分,

  待要歸返穹廬,

  背景中貝加爾湖上的冰濤,

  與天際的白雲波連山豎。

  我想象他向著東行,

  遙遙地正望南翹首;

  眼眸中含蓄著無限的悲哀,

  又好象燃著希望一縷。

  二 觀畫——Millet的《牧羊少女》[③]

  

  電燈已著了光,

  我的心兒卻怎這麽幽暗?

  我想象著蘇子卿的鄉思,

  我步進了街頭的一家畫館。

  我賞玩了一回四林湖[④]畔的日晡,

  我又在加裏弗尼亞州[⑤]觀望瀑布——

  哦,好一幅理想的畫圖!理想以上的畫圖!

  畫中的人!你可不便是胡婦嗎?胡婦![⑥]

  一個野花爛縵的碧綠的大平原,

  在我的麵前展放。

  平原中立著一個持杖的女人,

  背後也湧著了一群歸羊。

  那怕是蘇武歸國後的風光,

  他的棄妻,他的群羊無恙;

  可那牧羊女人的眼中,眼中,

  那含蓄的是悲憤?怨望?淒涼?

  三 讚像——Beethoven的肖像[⑦]

  

  電燈已著了光,

  我的心兒卻怎這麽幽暗?

    

  我望著那彌勒的畫圖,

  我又在《世界名畫集》中尋檢。

  聖母,耶穌的頭,抱破瓶的少女……

  在我麵前翩舞。

  哦,貝多芬!貝多芬!

  你解除了我無名的愁苦!

  你蓬蓬的亂發如象奔流的海濤,

  你高張的白領如象戴雪的山椒。

  你如獅的額,如虎的眼,

  你這如象“大宇宙意誌”[⑧]自身的頭腦!

  你右手持著鉛筆,左手持著原稿,

  你那筆尖頭上正在傾瀉著怒潮。

  貝多芬喲!你可在傾聽什麽?

  我好象聽著你的symphony了!

  1919年年末初稿

  1928年2月1日修改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四月二十六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原注寫於一九二○年四月十七日。

地球,我的母親!

  地球,我的母親!

  天已黎明了,

  你把你懷中的兒來搖醒,

  我現在正在你背上匍行。

  

  地球,我的母親!

  你背負著我在這樂園中逍遙。

  你還在那海洋裏麵,

  奏出些音樂來,安慰我的靈魂。

  

  地球,我的母親!

  我過去,現在,未來,

  食的是你,衣的是你,住的是你,

  我要怎麽樣才能夠報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親!

  從今後我不願常在家中居住,

  我要常在這開曠的空氣裏麵,

  對於你,表示我的孝心。

  

  地球,我的母親!

  我羨慕你的孝子,田地裏的農人,

  他們是全人類的褓母,

  你是時常地愛撫他們。

  

  地球,我的母親!

  我羨慕你的寵子,炭坑裏的工人,

  他們是全人類的普羅美修士,[①]

  你是時常地懷抱著他們。[②]

  

  地球,我的母親!

  我羨慕那一切的草木,我的同胞,你的兒孫,

  他們自由地,自主地,隨分地,健康地,

  享受著他們的賦生。

  

  地球,我的母親!

  我羨慕那一切的動物,尤其是蚯蚓——

  我隻不羨慕那空中的飛鳥:

  他們離了你要在空中飛行。

  

  地球,我的母親!

  我不願在空中飛行,

  

  我也不願坐車,乘馬,著襪,穿鞋,

  我隻願赤裸著我的雙腳,永遠和你相親。

  

  地球,我的母親!

  你是我實有性的證人,

  我不相信你隻是個夢幻泡影,

  我不相信我隻是個妄執無明。[③]

  

  地球,我的母親!

  我們都是空桑中生出的伊尹,[④]

  我不相信那縹緲的天上,

  還有位什麽父親。

  

  地球,我的母親!

  我想這宇宙中的一切都是你的化身:

  雷霆是你呼吸的聲威,

  雪雨是你血液的飛騰。

  

  地球,我的母親!

  我想那縹緲的天球,是你化妝的明鏡,

  那晝間的太陽,夜間的太陰,

  隻不過是那明鏡中的你自己的虛影。

  

  地球,我的母親!

  

  我想那天空中一切的星球

  隻不過是我們生物的眼球的虛影;

  我隻相信你是實有性的證明。

  

  地球,我的母親!

  已往的我,隻是個知識未開的嬰孩,

  我隻知道貪受著你的深恩,

  我不知道你的深恩,不知道報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親!

  從今後我知道你的深恩,

  我飲一杯水,縱是天降的甘霖,

  我知道那是你的乳,我的生命羹。

  

  地球,我的母親!

  我聽著一切的聲音言笑,

  我知道那是你的歌,

  特為安慰我的靈魂。

  

  地球,我的母親!

  我眼前一切的浮遊生動,

  我知道那是你的舞,

  特為安慰我的靈魂。

  

  地球,我的母親!

  我感覺著一切的芬芳采色,

  我知道那是你給我的玩品,

  特為安慰我的靈魂。

  

  地球,我的母親!

  我的靈魂便是你的靈魂,

  我要強健我的靈魂,

  用來報答你的深恩。

  

  地球,我的母親!

  從今後我要報答你的深恩,

  我知道你愛我還要勞我,

  我要學著你勞動,永久不停![⑤]

  1919年12月末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六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雪朝

  ——讀Carlyle:《The Hero as Poet》的時候[①]

  雪的波濤!

  一個銀白的宇宙!

  我全身心好象要化為了光明流去,

  Open-secret喲![②]

  樓頭的簷霤……

  那可不是我全身的血液?

  我全身的血液點滴出律呂的幽音,

  同那海濤相和,鬆濤相和,雪濤相和。

  

  哦哦!大自然的雄渾喲!

  大自然的symphony喲!

  Hero-Poet喲![③]

  Proletarian poet喲![④]

  1919年12月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十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原題即今副題。一九二一年收入《女神》時另標今題。

登臨

  終久怕要下雨吧,

  我快登上山去!

  山路兒淋漓,

  把我引到了山半的廟宇,

  聽說是梅花的名勝地。

  

  哦,死水一池!

  幾匹遊鱗,

  喁喁地向我私語:

  “陽春還沒有信來,

  梅花還沒有開意。”

  

  廟中的銅馬,

  還帶著夜來的清露。

  馴鴿兒聲聲叫苦。

  馴鴿兒!你們也有什麽苦楚?

  口簫兒吹著,

  山泉兒流著,

  我在山路兒上行著,

  我要登上山去。

  我快登上山去!

  山頂上別有一重天地!

  

  血潮兒沸騰起來了!

  山路兒登上一半了!

  山路兒淋漓,

  粘蛻了我腳上的木履。

  泥上留個腳印,

  腳上印著黃泥。

  

  腳上的黃泥!

  你請還我些兒自由,

  讓我登上山去!

  我們雖是暫時分手,

  我的形骸終久是歸你所有。

  

  唉,泥上的腳印!

  你好象是我靈魂兒的象征!

  你自陷了泥塗,

  你自會受人蹂躪。

  唉,我的靈魂!

  

  你快登上山頂!

  

  口簫兒吹著,

  山泉兒流著,

  伐木的聲音丁丁著。

  山上的人家早有雞聲鳴著。

  這不是個交響樂團麽?

  司樂的人!你在哪兒藏著?

  

  啊啊!

  四山都是白雲,

  四麵都是山嶺,

  山嶺原來登不盡。

  前山腳下,有兩個行人,

  好象是一男一女,

  好象是兄和妹。

  男的背著一捆柴,

  女的抱的是什麽?

  男的在路旁休息著,

  女的在兄旁站立著。

  哦,好一幅畫不出的畫圖!

  

  山頂兒讓我一人登著,

  我又感覺著淒楚,

  

  我的安娜!我的阿和![①]

  你們是在家中嗎?

  你們是在市中嗎?

  你們是在念我嗎?

  終久怕要下雨了,

  我要歸去。

光海

  無限的大自然,

  成了一個光海了。

  到處都是生命的光波,

  到處都是新鮮的情調,

  到處都是詩,

  到處都是笑:

  海也在笑,

  山也在笑,

  太陽也在笑,

  地球也在笑,

  我同阿和,我的嫩苗,

  同在笑中笑。

  

  翡翠一樣的青鬆,

  笑著在把我們手招。

  銀箔一樣的沙原,

  笑著待把我們擁抱。

  我們來了。

  你快擁抱!

  我們要在你懷兒的當中,

  洗個光之澡!

  

  一群小學的兒童,

  正在沙中跳躍:

  你撒一把沙,

  我還一聲笑;

  你又把我推翻,

  我反把你揎倒。

  我回到十五年前的舊我了。

  

  十五年前的舊我呀,

  也還是這麽年少,

  我住在青衣江上的嘉州,[①]

  我住在至樂山[②]下的高小。

  至樂山下的母校呀!

  你懷兒中的沙場,我的搖籃,

  可還是這麽光耀?

  唉!我有個心愛的同窗,

  聽說今年死了!

  

  我契已的心友呀!

  你蒲柳一樣的風姿,

  

  還在我眼底留連,

  你解放了的靈魂,

  可也在我身旁歡笑?

  你靈肉解體的時分,

  念到你海外的知交,

  你流了眼淚多少?……

  

  哦,那個玲瓏的石造的燈台,

  正在海上光照,

  阿和要我登,

  我們登上了。

  哦,山在那兒燃燒,

  銀在波中舞蹈,

  一隻隻的帆船,

  好象是在鏡中跑,

  哦,白雲也在鏡中跑,

  這不是個呀,生命底寫照1

  

  阿和,哪兒是青天?

  他指著頭上的蒼昊。

  阿和,哪兒是大地?

  他指著海中的洲島。

  阿和,哪兒是爹爹?

  他指著空中的一隻飛鳥。

  

  哦哈,我便是那隻飛鳥!

  我便是那隻飛鳥!

  我要同白雲比飛,

  我要同明帆賽跑。

  你看我們哪個飛得高?

  你看我們哪個跑得好?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三月十九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梅花樹下醉歌——遊日本太宰府[①]

  

  梅花!梅花!

  我讚美你!我讚美你!

  你從你自我當中

  吐露出清淡的天香,

  開放出窈窕的好花。

  花呀!愛呀!

  宇宙的精髓呀!

  生命的泉水呀!

  假使春天沒有花,

  人生沒有愛,

  到底成了個什麽世界?

  梅花呀!梅花呀!

  我讚美你!

  我讚美我自己!

  我讚美這自我表現的全宇宙的本體!

  還有什麽你?

  還有什麽我?

  還有什麽古人?

  還有什麽異邦的名所?

  一切的偶像都在我麵前毀破!

  破!破!破!

  我要把我的聲帶唱破!

  

  本篇初見於一九二○年五月上海亞東圖書局出版的《三葉集》作者一九二○年三月三十日致宗白華的信中。(這封信寫作日期,《三葉集》原注為:“三月三日作”,據信中所述日期推算,應為三月三十日。)

演奏會上

  Violin同Piano[①]的結婚,

  Mendelssohn的《仲夏夜的夢》[②]都已過了。

  一個男性的女青年

  獨唱著Brahms的《永遠的愛》,[③]

  她那soprano[④]的高音,

  唱得我全身的神經戰栗。

  一千多聽眾的靈魂都已合體了,

  啊,沈雄的和雝,神秘的淵默,浩蕩的愛海喲!

  狂濤似的掌聲把這靈魂的合歡驚破了,

  啊,靈魂解體的悲哀喲!

夜步十裏鬆原

  海已安眠了。

    遠望去,隻看見白茫茫一片幽光,

  聽不出絲毫的濤聲波語。

    哦,太空!怎麽那樣地高超,自由,雄渾,清寥!

  ,無數的明星正圓睜著他們的眼兒,

  在眺望這美麗的夜景。

    十裏鬆原中無數的古鬆,

  都高擎著他們的手兒沈默著在讚美天宇。

    他們一枝枝的手兒在空中戰栗,

  我的一枝枝的神經纖維在身中戰栗。

    我是個偶像崇拜者

  

  我是個偶像崇拜者喲!

  我崇拜太陽,崇拜山嶽,崇拜海洋;

  我崇拜水,崇拜火,崇拜火山,崇拜偉大的江河;

  我崇拜生,崇拜死,崇拜光明,崇拜黑夜;

  我崇拜蘇彝士、巴拿馬[①]、萬裏長城、金字塔,

  我崇拜創造的精神,崇拜力,崇拜血,崇拜心髒;

  我崇拜炸彈,崇拜悲哀,崇拜破壞;

  我崇拜偶像破壞者,崇拜我!

  我又是個偶像破壞者喲!

  1920年5、6月間作

太陽禮讚

  

  青沈沈的大海,波濤洶湧著,潮向東方。

  光芒萬丈地,將要出現了喲——新生的太陽!

  

  天海中的雲島都已笑得來火一樣地鮮明!

  我恨不得,把我眼前的障礙一概劃平!

  

  出現了喲!出現了喲!耿晶晶地白灼的圓光!

  從我兩眸中有無限道的金絲向著太陽飛放。

  

  太陽喲!我背立在大海邊頭緊覷著你。

  太陽喲!你不把我照得個通明,我不回去!

  

  太陽喲!你請永遠照在我的麵前,不使退轉!

  太陽喲!我眼光背開了你時,四麵都是黑暗!

  

  太陽喲!你請把我全部的生命照成道鮮紅的血流!

  太陽喲!你請把我全部的詩歌照成些金色的浮漚!

  太陽喲!我心海中的雲島也已笑得來火一樣地鮮明了!

  太陽喲!你請永遠傾聽著,傾聽著,我心海中的怒濤!

沙上的腳印

  一

  太陽照在我右方,

  把我全身的影兒

  投在了左邊的海裏;

  沙岸上留了我許多的腳印。

  

  二

  太陽照在我左方,

  把我全身的影兒

  投在了右邊的海裏;

  沙岸上留了我許多的腳印。

  

  三

  太陽照在我後方,

  把我全身的影兒

  

  投在了前邊的海裏;

  海潮喲,別要蕩去了沙上的腳印!

  

  四

  太陽照在我前方,

  太陽喲!可也曾把我全身的影兒

  投在了後邊的海裏?

  哦,海潮兒早已蕩去了沙上的腳印!

新陽關三疊

  一

  我獨自一人,坐在這海岸邊的石梁上,

  我要歡送那將要西渡的初夏的太陽。

  汪洋的海水在我腳下舞蹈,

  高伸出無數的臂腕待把太陽擁抱。

  他,太陽,披著件金光燦爛的雲衣,

  要去拜訪那西方的同胞兄弟。

  他眼光耿耿,不轉睛地,緊覷著我。

  你要叫我跟你同路去嗎?太陽喲!

  

  二

  我獨自一人,坐在這海岸邊的石梁上,

  我在歡送那正要西渡的初夏的太陽。

  遠遠的海天之交湧起薔薇花色的紫霞,

  中有黑霧如煙,仿佛是戰爭的圖畫。

  太陽喲!你便是顆熱烈的榴彈喲!

  我要看你“自我”的爆裂,開出血紅的花朵。

  你眼光耿耿,不轉睛地,緊覷著我,

  我也想跟你同路去喲!太陽喲!

  

  三

  我獨自一人,坐在這海岸邊的石梁上,

  我已歡送那已經西渡的初夏的太陽。

  我回過頭來,四下地觀望天宇,

  西北南東到處都張掛著鮮紅的雲旗。

  汪洋的海水全盤都已染紅了!

  Bacchus[①]之群在我麵前舞蹈!

  你眼光耿耿,可還不轉睛地緊覷著我?

  我恨不能跟你同路去喲!太陽喲!

  1920年4、5月間作

金字塔

  其一

  一個,兩個,三個,三個金字塔的尖端

  排列在尼羅河畔——是否是尼羅河畔?——

  一個高,一個低,一個最低,

  塔下的河岸刀截斷了一樣地整齊,

  哦,河中流瀉著的漣漪喲!塔後洶湧著的雲霞喲!

  雲霞中隱約地一團白光,恐怕是將要西下的太陽。

  太陽遊曆了地球東半,又要去遊曆地球西半,

  地球上的天工人美怕全盤都已被你看完!

  否,否,不然!是地球在自轉,公轉,

  就好象一個跳舞著的女郎將就你看。

  太陽喲!太陽的象征喲!金字塔喲!

  我恨不能飛隨你去喲!飛向你去喲!

  

  其二

  左右蓊鬱著兩列森林,

  中間流瀉著一個反寫的“之”字,

  流向那晚霞重疊的金字塔底。

  偉大的寂寥喲,死的沈默喲,

  我凝視著,傾聽著……

  三個金字塔的尖端

  好象同時有宏朗的聲音在吐:

  創造喲!創造喲!努力創造喲!

  人們創造力的權威可與神祇比伍!

  不信請看我,看我這雄偉的巨製吧!

  便是天上的太陽也在向我低頭呀!

  哦哦,淵默的雷聲!我感謝你現身的說教!

  我心海中的情濤也已流成了個河流流向你了!

  森林中流瀉著的“之”江可不是我嗎?

  1920年6、7月間作

巨炮之教訓

  博多灣[①]的海岸上,

  十裏鬆原的林邊,

  有兩尊俄羅斯的巨炮,

  幽囚在這裏已十有餘年,

  正對著西比利亞的天郊,

  比著肩兒遙遙望遠。

  

  我戴著春日的和光,

  來在他們的麵前,

  橫陳在碧蔭深處,

  低著聲兒向著他們談天:

  

  “幽囚著的朋友們呀,

  你們真是可憐!

  你們的眼兒恐怕已經望穿?

  你們的心中恐怕還有煙火在燃?

  你們怨不怨恨尼古拉斯?[②]

  懺不懺悔窮兵黷戰?

  思不思念故鄉?

  想不想望歸返?

  

  “幽囚著的朋友們呀,

  你們為什麽都把麵皮紅著?

  你們還是羞?

  你們還是怒?

  你們的故鄉早已改換了從前的故步。

  你們往日的冤家,

  卻又闖進了你們的門庭大肆屠刳,[③]

  可憐你們西比利亞的同胞

  於今正血流漂杵。

  …………”

  

  我對著他們的話兒還未說完,

  清涼的海風吹來了些睡眠,

  輕輕地吻著我的眉尖。

  我剛才垂下眼簾,

  有兩個奇異的人形前來相見:

  一個好象托爾斯泰,[④]

  一個好象列寧,

  一個漲著無限的悲哀,

  一個凝著堅毅的決心。

  

  “托爾斯泰呀,哦!

  你在這光天化日之中,

  可有什麽好話教我?”

  “年輕的朋友呀,你可好?

  我愛你是中國人。

  我愛你們中國的墨與老。[⑤]

  他們一個教人兼愛,節用,非爭;

  一個倡道慈,儉,不敢先的三寶。

  一個尊‘天’,一個講‘道’,

  據我想來,天便是道!”

  “哦,你的意見真是好!”

  “我還想全世界便是我們的家庭,

  全人類都是我們的同胞。

  我主張樸素,慈愛的生涯;

  我主張克己,無抗的信條。[⑥]

  也不要法庭;

  也不要囚牢;

  也不要軍人;

  也不要外交。

  一切的人能如農民一樣最好!”

  “哦,你的意見真是好!”

  “唉!我可憐這島邦[⑦]的國民,

  他們的眼見未免太小!

  他們隻知道譯讀我的糟糠,

  不知道率循我的大道。

  他們就好象一群猩猩,

  隻好學著人的聲音叫叫!

  他們就好象一群瘋了的狗兒,

  垂著涎,張著嘴,

  到處逢人亂咬!”

  “同胞!同胞!同胞!”

  列寧先生卻隻在一旁喊叫,

  “為階級消滅而戰喲!

  為民族解放而戰喲!

  為社會改造而戰喲![⑧]

  至高的理想隻在農勞!

  最終的勝利總在吾曹!

  同胞!同胞!同胞!……”

  他這霹靂的幾聲,

  把我從夢中驚醒了。

  1920年4月初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四月二十七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作者原注:“一九二○年四月十八日於福岡”。

匪徒頌

  匪徒有真有假。

  《莊子·胠篋》篇裏說:“故蹠之徒問於蹠曰:‘盜亦有道乎?’蹠曰:‘何適而無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

  象這樣身行五搶六奪,口談忠孝節義的匪徒是假的。照實說來,他們實在是軍神武聖的標本。

  物各從其類,這樣的假匪徒早有我國的軍神武聖們和外國的軍神武聖們讚美了。小區區非聖非神,一介“學匪”,隻好將古今中外的真正的匪徒們來讚美一番吧。

  一

  反抗王政的罪魁,敢行稱亂的克倫威爾呀![①]

  私行割據的草寇,抗糧拒稅的華盛頓呀!

  圖謀恢複的頑民,死有餘辜的黎塞爾呀![②]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政治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二

  鼓動階級鬥爭的謬論,餓不死的馬克思呀!

  不能克紹箕襲,甘心附逆的恩格斯呀![③]

  亙古的大盜,實行共產主義的列寧呀![④]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社會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三

  反抗婆羅門的妙諦,倡導涅槃邪說的釋迦牟尼呀![⑤]

  兼愛無父、禽獸一樣的墨家巨子呀![⑥]

  反抗法王的天啟,開創邪宗的馬丁路德呀![⑦]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宗教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四

  倡導太陽係統的妖魔,離經畔道的哥白尼呀![⑧]

  倡導人猿同祖的畜生,毀宗謗祖的達爾文呀![⑨]

  倡導超人哲學的瘋癲,欺神滅像的尼采呀![⑩]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學說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五

  反抗古典三昧的藝風,醜態百出的羅丹呀![11]

  反抗王道堂皇的詩風,饕餮粗笨的惠特曼呀!

  反抗貴族神聖的文風,不得善終的托爾斯泰呀![12]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文藝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六

  不安本分的野蠻人,教人“返自然”的盧梭呀![13]

  不修邊幅的無賴漢,擅與惡疾兒童共寢的丕時大羅

  啟呀![14]

  不受約束的亡國奴,私建自然學園的泰戈爾呀!

  西北南東去來今,

  一切教育革命的匪徒們呀!

  萬歲!萬歲!萬歲!

  1919年年末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二十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勝利的死

  愛爾蘭獨立軍領袖,新芬[①]黨員馬克司威尼,[②]自八月中旬為英政府所逮捕以來,幽囚於剝裏克士通監獄中,恥不食英粟者七十有三日,終以一千九百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死於獄。

  其一

  Oh! once again to Freedom’s cause return,

  The patriot Tell-the Bruce of Bannockburn!

  愛國者兌爾——邦諾克白村的布魯士,[③]

  哦,請為自由之故而再生!

  ——Thomas Campbell[④]

  哦哦!這是張“眼淚之海”的寫真呀!

  森嚴陰聳的大廈——可是監獄的門前?可是禮拜

  堂的外麵?

  一群不可數盡的兒童正在跪著祈禱呀!

  “愛爾蘭獨立軍的領袖馬克司威尼,

  投在英格蘭,剝裏克士通監獄中已經五十餘日了,

  入獄以來恥不食英粟;

  愛爾蘭的兒童——跪在大廈前麵的兒童

  感謝他愛國的至誠,

  正在為他請求加護,祈禱。”

  

  可敬的馬克司威尼呀!

  可愛的愛爾蘭的兒童呀!

  自由之神終會要加護你們,

  因為你們能自相加護,

  因為你們是自由神的化身故!

  10月13日

  其二

  Hope,for a season,bade the world farewell,

  And Freedom shrieked-as Kosciuszko fell!

    希望,暫時向世界告別了,

  自由也發出驚叫——當珂斯修士哥死了![⑤]

  ——Thomas Campbell

  愛爾蘭的誌士!馬克司威尼!

  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我壁上的日曆永不曾引我如此注意)

  你囚在剝裏克士通監獄中可還活著在嗎?

  十月十七日倫敦發來的電信

  說你斷食以來已經六十六日了,

  然而容態依然良好;

  說你十七日的午後還和你的親人對談了須臾,

  然而你的神采比從前更加光輝;

  說你身體雖日漸衰頹,

  然而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

  愛爾蘭的誌士!馬克司威尼呀!

  此時此刻的有機物匯當中可還有你的生命存在嗎?

  十月十七*****的故鄉——可爾克市——發來的電信[⑥]

  說是你的同誌新芬黨員之一人,匪持謝樂德,

  囚在可爾克市監獄中斷食以來已六十有八日,

  終以十七日之黃昏溘然長逝了。

  ——啊!有史以來罕曾有的哀烈的慘死呀!

  愛爾蘭的首陽山!愛爾蘭的伯夷、叔齊喲![⑦]

  我怕讀得今日以後再來的電信了!

  10月22日

  

  其三

  Oh!sacred Truth!thy triumph ceased a while,

  And Hope,thy sister,ceased with thee to smile.

  哦,神聖的真理!你的勝利暫停了一忽,

  你的姊妹,希望,也同你一道停止了微笑。

    ——Thomas Campbell

  

  十月二十一日倫敦發來的電信又到了!

  說是馬克司威尼已經昏死了去三回了!

  說是他的妹子向他的友人打了個電報:

  望可爾克的市民早為她的哥哥祈禱,

  祈禱他早一刻死亡,少一刻痛傷!

  不忍卒讀的傷心人語喲!讀了這句話的人有不流眼

  淚的嗎?

  猛獸一樣的殺人政府喲!你總要在世界史中添出一

  個永遠不能磨滅的汙點!

  冷酷如鐵的英人們呀!你們的血管之中早沒有拜

  倫、[⑧]康沫爾的血液循環了嗎?

  你暗淡無光的月輪喲!我希望我們這陰莽莽的地

  球,就在這一刹那間,早早同你一樣冰化!

  10月24日

  其四

  Truth shall restore the light by Nature given,

  And,like Prometheus,bring the fire of

  Heaven!

  真理,你將恢複自然所給予的光,

  如象普羅美修士帶來天火一樣!

  ——Thomas Campbell

  汪洋的大海正在唱著他悲壯的哀歌,

  穹窿無際的青天已經哭紅了他的臉麵,

  遠遠的西方,太陽沈沒了!——

  悲壯的死喲!金光燦爛的死喲!凱旋同等的死喲!

  勝利的死喲!

  兼愛無私的死神!我感謝你喲!你把我敬愛無暨的馬克司威尼早早救了!

  自由的戰士,馬克司威尼,你表示出我們人類意誌的權威如此偉大!

  我感謝你呀!讚美你呀!“自由”從此不死了!

  夜幕閉了後的月輪喲!何等光明呀!……

  10月27日

  〔附白〕這四節詩是我數日間熱淚的結晶體。各節弁首的詩句都是從蘇格蘭詩人康沫爾(Thomas Campbell,1777-1844)二十二歲時所作《哀波蘭》(The Downfall of Poland)一詩引出,此詩餘以為可與拜倫的《哀希臘》一詩並讀。拜倫助希臘獨立,不得誌而病死;康氏亦屢捐獻資金以惠助波蘭,兩詩人義俠之氣亦差堪伯仲。如今希臘、波蘭均已更生,而拜倫、康沫爾均已逝世;然而西方有第二之波蘭,東方有第二之希臘,我希望拜倫、康沫爾之精神“Once again to Freedom’,cause return!”(請為自由之故而再生!)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十一月四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輟了課的第一點鍾裏

  一

  “先生輟課了!”

  我的靈魂拍著手兒叫道:好好!

  我赤足光頭,

  忙向自然的懷中跑。

  

  二

  我跑到鬆林裏來散步,

  頭上沐著朝陽,

  腳下濯著清露,

  冷暖溫涼,

  一樣是自然生趣!

  

  三

  我走上了後門去路,

  後門兒……呀!你才緊緊鎖著!

  咳!我們人類為什麽要自作囚徒?

  啊!那門外的海光遠遠地在向我招呼!

  四

  我要想翻出牆去;

  我監禁久了的良心,

  他才有些怕懼。

  一對雪白的海鷗正在海上飛舞,

  啊!你們真是自由!

  咳!我才是個死囚!

  

  五

  我踏隻腳在門上,

  我正要翻出監牆,

  “先生!你別忙!”

  背後的人聲

  叫得我麵皮發燒,心發慌。

  

  六

  一個掃除的工人,

  

  挑擔灰塵在肩上,

  慢慢地開了後門,

  笑嘻嘻地把我解放……

  七

  工人!我的恩人!

  我在這海岸上跑去跑來,

  我真快暢!

  工人!我的恩人!

  我感謝你得深深,

  同那海心一樣!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夜!黑暗的夜!

  要你才是“德謨克拉西!”[①]

  你把這全人類來擁抱:

  再也不分甚麽貧富、貴賤,

  再也不分甚麽美惡、賢愚,

  你是貧富、貴賤、美惡、賢愚一切亂根苦蒂的大熔爐。

  你是解放、自由、平等、安息,一切和胎樂蕊的大工師。

  黑暗的夜!夜!

  我真正愛你,

  我再也不想離開你。

  我恨的是那些外來的光明:

  他在這無差別的世界中

  硬要生出一些差別起。

  1919年間作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十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噯!

    要得真正的解脫嚇,

  還是除非死!

  死!

    我要幾時才能見你?

    你譬比是我的情郎,

  我譬比是個年輕的處子。

    我心兒很想見你,

  我心兒又有些怕你。

  我心愛的死!

    我到底要幾時才能見你?

  1919年間作

  

  注釋:

  第 34 頁[①]我國古代稱阿拉伯半島一帶伊斯蘭教發源地為天方或天房。

  第 34 頁[②]《孔演圖》應作《演孔圖》,漢代緯書名。原書已佚,後來有輯本。據清代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所輯《春秋緯·演孔圖》:“鳳,火之精也,生丹穴,”《山海經·南次三經》:“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凰。”

  第 34 頁[③]《廣雅》,三國時魏人張揖著。這裏所引見《廣雅·釋鳥》。

  第 42 頁[④]《莊子·秋水》篇記載:有一種叫鵷的鳥,“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有鴟鳥得一腐鼠,看到鵷飛過,以為要來搶它的腐鼠,就仰頭對鵷“嚇”了一聲。這裏引用《莊子》這則寓言,以喻鴟梟看到鳳凰死時的得意神情。

  第 42 頁[⑤]高蹈派,十九世紀中期法國資產階級詩歌的一個流派,宣揚“為藝術而藝術”。

  第 54 頁[①]我國舊時迷信,以為日月蝕是天狗吞食日月,遇日蝕或月蝕時就敲鑼打鼓驅趕天狗。

  第 54 頁[②]Energy,物理學所研究的“能”。

  第 60 頁[①]這三句是司湯達一八三四年十一月一日在被任為駐羅馬教廷轄區契維塔韋基亞(Civitavecchia,現屬意大利)領事時致狄·費奧爾(di Fiore)信中的話。

  第 60 頁[②]Stendhal(司湯達,原名亨利·貝爾Henri Beyle,1783-1842),法國小說家,著有長篇小說《紅與黑》等。

  第 62 頁[①]亞坡羅(Apollo),現通譯為阿波羅,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

  第 64 頁[①]Pioneer,先驅者。

  第 65 頁[②]帕米爾,即帕米爾高原,在我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南部及蘇聯、阿富汗邊界一帶,我國亦稱為蔥嶺,是天山、昆侖山、喀喇昆侖山和興都庫什山交匯而成的高原,位於亞洲中部最高處,終年積雪,有世界屋頂之稱。

  第 65 頁[③]喜瑪拉雅,即喜馬拉雅山,在我國西藏自治區與印度、不丹、尼泊爾和巴基斯坦邊界上,是世界最大的山係,高峰林立,終年積雪,其中珠穆朗瑪峰,海拔八千八百多公尺,是世界第一高峰。

  第 65 頁[④]作者原注:泰戈爾(Tagore,1861-1941),印度詩人和哲學家,曾在孟加拉省顯替尼克丹森林中創設和平大學,主張將生活與教育融化在自然中,並以為調和東西文化可以為國際和平製造基礎。

  第 65 頁[⑤]恒河,南亞的大河,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大部分流經印度境內,至孟加拉國流入孟加拉灣。恒河在印度被看作“聖河”,人們常在恒河中作“聖水浴”。根據佛教和印度教的宗教神話和傳說,恒河水可以滌除罪孽,使人們脫離苦海,超升天國。

  第 65 頁[⑥]蘇彝士(Suez,現通譯蘇伊士)的運河,在埃及東北部,貫通亞非兩洲分界線上的蘇伊士地峽,連接紅海和地中海,為溝通印度洋經地中海入大西洋的重要國際航運通道。

  第 65 頁[⑦]尼羅河(Nile),世界最大的河流之一,在非洲東北部。其上遊為白尼羅河和青尼羅河,至蘇丹境內匯合後,為尼羅河主流,經埃及境內至開羅附近,形成三角洲分流入地中海。

  金字塔,古埃及帝王的陵墓,為巨石砌成的方錐形建築物,形如漢字的“金”字,因稱為“金字塔”,分布在尼羅河兩岸。

  第 65 頁[⑧]達·芬奇(LeonardodaVinci,1452-1519),意大利文藝複興期中的大畫家,曾擬製造飛行工具。

  這一句在發表時和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

  “啊啊!你在一個炸彈上飛行的D’annunzio呀!”

  按D’annunzio,(鄧南遮,1863-1938),意大利作家,其早期作品在西歐文藝界有較大影響。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他曾自願入伍,到前線作戰,擔任過空軍飛行員。一九二六年,墨索裏尼發動法西斯政變後,他積極擁護墨索裏尼獨裁統治,讚揚侵略戰爭,成為法西斯主義的鼓吹者。

  第 65 頁[⑨]作者原注:法國近代雕刻家羅丹的作品,安置在巴黎萬神祠前。

  第 65 頁[⑩]華盛頓(G.Washington,1732-1799),北美獨立戰爭中起義軍的總司令,後當選為美國第一任總統。

  林肯(A.Lincoln,1809-1865),美國第十六任總統。他主張解放黑奴,遭到南方奴隸主反對,引起南北戰爭。北方軍隊獲勝後,奴隸製度廢除,但他則被南方奴隸主指使暴徒刺殺而死。

  惠特曼(W.Whitman,1819-1892),美國詩人,提倡自由詩,他的詩多歌頌自由、理想,詩風熱情奔放,著有《草葉集》等。

  第 65 頁[11]《山海經·海外東經》:“湯穀有扶桑,十日所浴。”《梁書·東夷傳》:“扶桑在大漢國東二萬餘裏,地在中國之東,其土多扶桑木,故以為名。”後來因稱日本為扶桑。

  第 65 頁[12]Mésamé,日文漢字“目覺”的讀音,意為醒。

  第 68 頁[①]Symphony,交響樂。

  第 68 頁[②]Cupid(邱比特),羅馬神話中的愛神,手持弓箭,背生雙翼的童子。

  第 72 頁[①]律呂,節奏、音律。最初發表時作Rhythm。

  第 73 頁[①]莊子(約前369-前286),名周,戰國時宋國蒙(今河南省商丘市)人,與老子同為道家學派重要代表人物,所著有《莊子》。

  第 73 頁[②]作者原注:Pantheism即泛神論。這種學說認為自然界是本體的表相,本體是無乎不在的,不受時空的限製。有所謂神,那就是這個本體。在十六、十七世紀,泛神論曾起過積極的作用,成為無神論和唯物論的先導。

  第 73 頁[③]關於莊子靠打草鞋吃飯的傳說,可參看《莊子·列禦寇》篇和作者《蒲劍集·莊子與魯迅》一文中的論述。

  第 73 頁[④]作者原注:斯賓諾莎(Spinoza,1632-1677),著名的荷蘭唯物論哲學家。本為猶太人,猶太教會以其背叛教義,驅逐出境;後卜居於海牙,過著艱苦的生活。他不承認神是自然的創造主,認為自然本身就是神。他的唯物論學說,對十八世紀法國的唯物論者和德國的啟蒙運動有著頗大的影響。

  第 73 頁[⑤]指斯賓諾莎被驅逐出教會後,曾以磨製鏡片為生。

  第 73 頁[⑥]作者原注:加皮爾(Kabir,1440-1518),印度的禪學家和詩人。

  第 75 頁[①]貝加爾(Baикan)湖,現在蘇聯西伯利亞境內,中國古稱北海。蘇武,字子卿。據《漢書·李廣蘇建傳》記載:武帝天漢元年(前100),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在北海放牧十九年。

  第 75 頁[②]西比利亞(Cибирb),現通譯為西伯利亞。

  第 76 頁[③]Millet,現通譯米勒。作者原注:彌勒(Millet,1814-1875),法國名畫家。大部分作品描寫農民生活,充滿對勞動的讚美。

  第 76 頁[④]四林湖,在瑞士琉森(Lucerne)州,阿爾卑斯山下。

  第 76 頁[⑤]加裏弗尼亞(California),現通譯為加利福尼亞,美國西部的一個州。

  第 76 頁[⑥]蘇武在匈奴曾娶妻生子,見《漢書·李廣蘇建傳》。

  第 76 頁[⑦]作者原注:貝多芬(Beethoven,1770-1827),德國偉大音樂家。家貧,幼年以善奏鋼琴著名。三十歲後,耳漸聾。他一生創作了許多名曲,對後來的音樂界影響很大。

  第 77 頁[⑧]大宇宙,德文為Makrokosmos,見歌德長篇詩劇《浮士德》第一部《夜》的一幕。大宇宙意誌,意即把宇宙看成是一個和諧的有秩序的體係。

  第 80 頁[①]普羅美修士(Prometheus),現通譯為普羅米修斯,古希臘神話中的神。他曾以粘土造人,教以各種技藝,並曾把天上的火種偷給人間,因而觸怒天帝,被縛在高加索(Caucasus)山上,每天受著鷲鳥啄食肝髒的痛苦。

  第 80 頁[②]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在這一節下尚有一節,文為:

  地球!我的母親!

  我想除了農工而外,

  一切的人都是不肖的兒孫,

  我也是你不肖的兒孫。

  第 81 頁[③]妄執無明,佛家語。妄執,虛妄的意念。無明,心地癡暗。

  第 81 頁[④]伊尹,商代大臣,輔佐成湯建立商王朝,傳說他生於空桑。《呂氏春秋·孝行覽·本味》:“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嬰兒於空桑之中,獻之其君,令烰人養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夢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東走,毋顧。明日視臼出水,告其鄰東走,十裏而顧,其邑盡為水,身因化為空桑”。空桑,中空的桑樹。

  第 83 頁[⑤]本篇一九二○年在《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最後尚有兩節,文為:

  地球,我的母親!

  從今後我要報答你的深恩,

  我要把自己的血液來

  養我自己,養我兄弟姐妹們。

  

  地球,我的母親!

  那天上的太陽——你鏡中的影,

  正在天空中大放光明,

  從今後我也要把我內在的光明來照照四表縱橫。

  第 85 頁[①]卡萊爾(Thomas Carlyle,1795-1881),英國十九世紀的散文家和曆史學家。“The Hero as Poet”《作為詩人的英雄》是他的一篇論文。

  第 85 頁[②]Open-secret,公開的秘密。

  第 85 頁[③]Hero-poet,英雄詩人。

  第 85 頁[④]Proletarian Poet,無產階級詩人。

  本篇原載作者一九二○年二月二十五日致田壽昌(即田漢)的信中(此信見一九二○年亞東圖書局出版的《三葉集》)。後發表於一九二○年三月六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及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題:“一名‘獨遊太宰府’”。

  第 90 頁[①]安娜,作者的日本妻子佐藤富子。阿和,作者的兒子郭和夫。

  第 92 頁[①]青衣江,在四川西部,古稱沫水,是大渡河的支流,在四川省樂山市和大渡河會合後流入岷江。嘉州,南北朝時北周置,隋廢,唐複置。這裏指當時的樂山縣,今四川省樂山市。

  第 92 頁[②]至樂山,在樂山市內。

  第 95 頁[①]這個副題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偕田壽昌兄再遊太宰府”。太宰府,在日本北九州福岡市。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八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第 97 頁[①]Violin,小提琴。Piano,鋼琴。

  第 97 頁[②]作者原注:門德爾鬆(Felix Mendelssohn-Bartholdy,1809-1847),是德國的音樂名家,其曲品典雅而富詩趣。《仲夏夜的夢》(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本諸莎士比亞,其序曲一闋,乃門氏十七歲時(一八二六年八月六日)所作。

  第 97 頁[③]作者原注:波拉牟士(Johannes Brahms,1833-1897),十九世紀後半德國樂壇之名家,且兼長文藝。生平作曲在五百品以上,曲品以理智勝,而偉麗的感情複洋溢於其中,歌詞多取材於傳說與情話,其頌美戀愛之悃忱,三昧,可稱古今獨步雲。《永遠的愛》原文是“Von ewiger Liebe”。

  第 97 頁[④]Soprano,女高音。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十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十裏鬆原,即千代鬆原,在博多灣畔。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一年二月十四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第 99 頁[①]蘇彝士、巴拿馬,指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蘇伊士運河,見前《晨安》注。巴拿馬運河(Canel  de Panamá),在巴拿馬共和國中部,貫通巴拿馬地峽,為溝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重要國際航運通道。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都是人工開鑿的巨大工程。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一年二月一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二月七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原題為《岸》。作者自注寫於一九二○年一月三十日晨。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改題為《沙上的腳印》。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發表時有副題“宗白華兄硯右”;篇前並有小序:“白華,你走了之後,我沉默多時了。此詩是我破默底第一聲。”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刪去小序,副題改作“此詩呈宗白華兄”。

  陽關,古地名,在今甘肅省西北部敦煌縣境,漢、唐時為從中原往西域各地的通道。《陽關三疊》,古樂曲名。唐代王維《送元二使安西》詩:“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後采入樂以為送別之曲。其歌法今已不傳,一般認為歌至“陽關”句,反複歌之,因此謂之陽關三疊。

  第 105 頁[①]Bacchus,巴克科斯,羅馬神名,即古希臘神話中的狄俄倪索斯(Diony-sus),是酒神與歡樂之神。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一年二月十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有副題“白華自佛郎克府(德國城市名,現通譯為法蘭克福——注釋者)惠賜金字塔畫片兩張,賦此二詩以鳴謝”。篇後並有注:“金字塔本是太陽底象征。埃及藝術多取幾何學的直線美,其表現渾圓的太陽竟用四麵方錐體表現,正其美術之特點。蓋取象太陽四方普照之意。”

  第 108 頁[①]博多灣,日本九州島北端福岡市的海灣。

  第 108 頁[②]尼古拉斯,指沙皇尼古拉二世(Ⅱ)。

  第 109 頁[③]指十月革命後日本與美國出兵西伯利亞,進行武裝幹涉。

  第 109 頁[④]托爾斯泰(ЛeB Hnkonaeвич ,1828-1910),俄國文學家、思想家。著述豐富,有《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複活》等。

  第 110 頁[⑤]墨與老,指我國春秋時期的思想家墨子與老子。墨子即墨翟,墨家學派的創始人。他的學說思想見於《墨子》一書,兼愛、節用、非攻、尊天都是他的學說主張。老子即老聃,道家學派尊之為創始人。相傳為他所著的《道德經》,多處談到他所倡導的“道”;又其下篇第六十七章說:“夫我有三寶,持而寶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托爾斯泰晚年曾致力於東方文化,特別是中國哲學的研究,翻譯過老子的《道德經》,編輯過論墨子兼愛學說的書。

  第 110 頁[⑥]托爾斯泰早期站在自由派貴族立場揭露社會矛盾,後期站在宗法農民立場,一方麵批判統治階級,另一方麵宣揚“勿以暴力抗惡”、“道德自我修養”和基督教的“博愛”思想。

  第 111 頁[⑦]島邦,指日本。

  第 111 頁[⑧]以上四句,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作:

  列寧先生卻在一旁酣叫,

  “為自由而戰喲!

  為人道而戰喲!

  為正義而戰喲!”

  一九二八年編入《沫若詩集》時作者改如今本。

  第 113 頁[①]克倫威爾(O.Cromwell,1599-1653),英國十七世紀資產階級革命領袖,曾率領起義軍戰勝王黨軍隊,處死英王查理一世,建立共和國。

  第 113 頁[②]黎塞爾(J.Rizal,1861-1896),現通譯為黎薩爾,菲律賓的愛國詩人和民族獨立運動領袖。他以詩文作號召,為爭取菲律賓的自由、民主,從事反抗當時菲律賓統治者西班牙的鬥爭,後被西班牙殖民統治當局槍殺。

  第 114 頁[③]克紹箕裘,繼承祖先的事業。《禮記·學記》:“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恩格斯的父親是工廠主,後來又曾在英國經商,屬於資產級級。“不能克紹箕裘,甘心附逆”,反語,意指恩格斯背叛了他的父親所屬的階級,投身於無產階級解放事業。

  第 114 頁[④]以上三句,在一九二一年《女神》初版本中作:

  倡導社會改造的狂生,瘐而不死的羅素呀!

  倡導優生學的怪論,妖言惑眾的哥爾棟呀!

  亙古的大盜,實行波爾顯威克的列寧呀!

  一九二八年編入《沫若詩集》時,作者改如今本。

  第 114 頁[⑤]釋迦牟尼,佛教的創始者,古代印度北部迦毗羅衛國(現在尼泊爾境內)淨飯王的兒子。佛經說他年青時不滿當時流行的婆羅門教教義,創立了佛教。他倡導長期修行,滅絕一切人世煩惱,以達到功德圓滿所謂“涅槃”的最高境界。

  第 114 頁[⑥]《孟子·滕文公》篇:“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巨子,墨家學派對其領袖的尊稱。

  第 114 頁[⑦]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十六世紀德國宗教改革的倡導者。他否定教皇權威,反抗陳規和天主教舊的教義,創立新教,成為基督教路德派的創始人。

  第 114 頁[⑧]哥白尼(N.Copemicus,1473-1543),波蘭天文學家,“日心說”的創始人。他創立了地球繞日運行的學說,推翻了天文學上統治了一千多年的“地心說”,是天文學上一次重大的革命,也是對基督教傳統教義的背叛。

  第 114 頁[⑨]達爾文(C.R.Darwin,1809-1882),英國生物學家,科學的生物進化學說創始人。他提出人類由古猿進化的理論是近代自然科學的重大發現。

  第 114 頁[⑩]尼采(F.Nietzsche,1844-1900),德國哲學家,唯意誌論者,倡導“超人”哲學,認為“超人”創造曆史,而普通人隻是實現“超人”事業的工具。

  第 115 頁[11]羅丹(A.Rodin,1840-1917),法國雕塑家。他倡導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塑造出許多風格新穎、生動有力的藝術形象,對近代雕塑藝術有較大的影響。由於他在藝術上的創新,不受傳統的約束,曾受到法國正統學派的抨擊。

  第 115 頁[12]托爾斯泰晚年厭棄貴族生活,棄家出走,途中患肺炎,死於阿斯塔波沃車站。

  第 115 頁[13]盧梭(J.J.Rousseau,1712-1778),法國啟蒙思想家、教育家和文學家。他提出“回到自然”的口號,主張順應兒童的自然本性,讓他們身心自由發展的教育學說。

  第 115 頁[14]丕時大羅啟(J.H.Pestalozzi,1746-1827),現通譯為裴斯泰洛齊,瑞士的教育家,曾建立學校,根據盧梭的教育理論教育貧苦兒童。

  第 118 頁[①]新芬,愛爾蘭語Sinn Fein的音譯,意為“我們自己”,引申為“愛爾蘭人之愛爾蘭”的意思。新芬黨是一九○五年建立的主張愛爾蘭獨立的資產階級政黨,後分化,它的左翼曾參加反英起義並領導反英遊擊戰爭,右翼則同英國統治者妥協。

  第 118 頁[②]馬克司威尼(T.Macswiney,1879-1920),早年曾寫過詩歌、劇本多種。一九一三年創建科克郡義勇軍,積極從事愛爾蘭獨立運動,曾多次被英國政府逮捕。一九一七年當選為愛爾蘭議會下院議員。一九二○年三月,他的好友、科克市前市長麥考登被英政府殺害,他繼任市長。八月十二日科克市新芬黨法庭開庭審詢英政府警察,法庭遭政府軍襲擊,馬克司威尼被捕。他進行絕食鬥爭,雖經市民遊行示威和世界輿論強烈要求,英政府仍不予釋放。馬克司威尼終於在絕食七十三天後逝世。

  第 118 頁[③]作者原注:威廉·兌爾(Wilhelm Tell,現通譯為威廉·退爾。——注釋者)是十四世紀瑞士的愛國者。布魯士是十四世紀蘇格蘭的愛國者。原詩在此是直喻十八世紀波蘭愛國誌士珂斯修士哥。

  第 118 頁[④]Thomas Campbell,即本篇“附白”中的康沫爾,現通譯為坎貝爾。

  第 119 頁[⑤]珂斯修士哥(Thaddeus Kosciuszko1746-1817),十八世紀波蘭愛國誌士,曾參加美國獨立戰爭,一七九四年三月,在克拉科夫發動和領導了反對俄國占領軍的起義,解放了華沙。起義軍後在俄、普、奧三國軍隊鎮壓下失敗,珂斯修士哥被關入獄,後獲釋流亡國外,客死瑞士。

  第 120 頁[⑥]可爾克(Cork),現通譯科克,愛爾蘭南部重要海港和工業城市。

  第 120 頁[⑦]首陽山和伯夷、叔齊,見本卷《星空·孤竹君之二子》注。

  第 121 頁[⑧]拜倫(G.G.Byron,1788-1824),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參見本篇“附白”。

  第 127 頁[①]德謨克拉西(Democracy),民主。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年一月十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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