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回憶錄(童年-文革結束)第三部 7

來源: 無問東西1969 2018-04-16 19:46:1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3407 bytes)

自從搬到了金嶺寺之後,認識了幾位火車站裏的朋友,其中比較接觸多的算是火車司機老郭了,老郭是個老司機了,老伴早年去逝,隻有他帶著自己的姑娘度日。老郭是熱心腸人,對朋友是有求必應,因為他經常跑赤峰線兒,很多人都托他從赤峰往北票買豬肉、牛肉。快過年了,我找老郭給稍點豬肉,我買了“一角豬”大約50斤左右;時間不長,老郭打電話告訴我肉買來了,讓我去取肉;我騎上自行車,到了火車站找到了老郭,他領著我到他家取肉去;到了老郭家院門口,老郭急忙開門進院就走進了屋門,等我剛一進院門時,他們家用鐵鏈子拴著的大黃狗就狂叫了起來,一聽聲音這狗不小,叫聲翁聲翁氣,一看體重足有50多斤,正衝著我掙紮狂叫。,可是就在我剛進院兒走了二、三步的時候,被鐵鏈鎖著的大黃狗掙脫了,這狗瘋了一般地從院裏衝了出來;老郭聽到了聲音感覺不好,他馬上出來想製止事故發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大黃狗衝著我猛撲過來,說是遲,那是快,我本能地順勢向後倒下,大黃狗咬到了我伸出的左腳的鞋上,就在我倒地的瞬間,我的右腳反彈而起,狠狠地踢在了大黃狗的下巴磕上,踢足球的腿,腳法肯定不是軟的,隻見大黃狗,象受了傷似的,“哽…哽…”的慘叫著往回跑,待我起身之後,老郭也衝到了我身邊說道:“真對不起,我光顧著急給你拿肉去了,這也太懸了,咬著你沒?”我說:“咬是咬到了,是我把他踢跑了”,後來這段”取肉“就演譯成了“農大王老師飛腿擊傷大黃狗的武俠故事”,所以當地人都傳說縣農大的王老師有個武把操。正是因為這種演譯和傳說,後來又發生了一個更是震動全校的“空手擒賊”事件。半年後,八月初,果園裏的早熟果已經成熟了,一天,正在課間休息時間,有學生報告說:“果園的山上有六個人,拿著家夥,正在那兒歇腳,怎麽辦?”我又說:“是偷果兒的嗎?”來者說:“沒看著是否偷果,可是拿的是七節鞭,雙節棍等硬家夥。”這時,我想真要是來偷果的沒有必要拿著家夥,我想單獨去會會,可就在這個時候“農大”黨委副書記、造反派出身的李自祥,正在組織學生隊伍上山圍剿;見此況我堅決不同意,這就是在湊夥打架。我所以不同意上山圍剿,是因為對方拿著武器,真的動起手來,吃虧的肯定是學員,真要是出了事兒,學校如何向家長交待啊,所以堅決不能讓學生上山;同時我也講述了我的觀點,“緩和矛盾,請下山來,下不為例”。其他老師們,老丁校長也同意我的意見,所以我簡單的做了一個準備,穿上白膠鞋,緊了緊衣褲,便隻身一人空手上山了。當我來到手持器械的六個人身邊時,其中有人認識我,他們幾個人互相小聲的說了些什麽我沒聽清,當他所確認就是我一個人空手上山而來時,緊張的氣氛立刻就緩和了下來;我先開口問道 “你們為什麽到這兒來了,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其中一個瘦子,認識我的那個小子,是我們學生食堂裏工作的李姐的弟弟,他說:“我們是出來找個地方玩玩,沒想到走到這兒來了,有學生告訴我們學校正在動員來抓我們,來吧!反正我們也沒做什麽不正當的事兒,頂多鬧個魚死網破唄!”我又說:“這兒根本就不是外人來的地方,凡是來到這兒的都有被懷疑有偷果的嫌疑,就是抓你還不應該麽?”對方不吱聲了,我又接著說:“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和學生之間發生肢體衝突,相互受傷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是傷了合氣,相鄰相近的,結下仇恨有什麽好處呢?我想告訴大家,隻要有我在,我絕不準許發生角鬥事件,聽我的,咱們一起下山,走正道,下不為例。”這幾個小子異口同聲的說:“聽王老師的,下不為例!”於是我在前,他們六人尾隨於我走下山來,到了山下快出校門口了,隻見李自祥帶著一隊人馬,準備將這幾個人拿下,這時我大吼一聲“看誰敢動手!”。我給李書記和同學們講,人家已經認錯了,並保證下不為例,你們還要人家怎麽樣?而且人家確實一個果子都沒摘,我看受到教育已經可以了。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親自找他們算賬,這該可以了吧!後來李書記也同意了我的意見,於是,大門一開放行!從此,果園更加安全了,當地小地賴子都聽他們的,看來安邊措施不僅僅要靠“打”,後來有學生問我:“你不怕他們一起動手不給你台階下麽?”我說:如果是懂規矩的,就不會對空手赤拳的來者下手,果真要是真的有人敢下手,我也作了準備,我一定要抓著一個墊背的,給他留點記號,然後通過公安和法律部門,從根兒上解決這夥人的歸宿。

縣“五七”農大正在邊辦學,邊進行校舍建設,縣政府的造反派們就給派來了一位副書記,造反起家的李自祥,此人是北票縣的“名人”,別看他說話磕磕巴巴,但是確實是北票的“名嘴”,聽說他原是中學教體育老師,派性的“政府”,自然要用“派性”掌管“五七”農大,他是代表造反派來監視學校的一切辦學活動的。自從李副書記來到“五七”農大以後,校園裏的寧靜被打破了,他公然提出“學校不是資產階級學術權威的避風港”;“工農兵學員要主動抵製資產階級思想在教書育人中的影響”。首先在教師隊伍中有了不同的認識;有的認為新型的“五七”農大不存在什麽資產階級思想的“避風港”;向“工農兵”學員傳授知識,本身就是在教書育人。也有的人認為:我們是不是又搞錯了,是誰還在搞資產階級的貫輸……教師隊伍的思想混亂,直接影響教師隊伍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的發揮;教學改革也受到了影響,有的係的教師們互相還爭論了起來;李書記特別是在學員大會上的“亂講”,影響就更壞了,他說:“工農兵學員不能到這兒來隻學知識,不講政治,首先是要接受學校的育人的方針;有了覺悟,明確了方向,才能成為有用之才;學多了沒有用,隻能是學問越多,思想改造越困難!”

李書記不但是抓思想工作,而且直接布置各係的工作;有一次他找我說:“王老師,你看咱們果園裏的果樹葉子這麽多,能不能收集起來喂豬呢!”我說:“可以研究一下,不過現在不行,樹葉子還沒全部落地,過兩天再說吧!”其實我早已想過了,果樹葉喂豬存在一定問題:一是果樹園的地形複雜,樹葉收集難度較大;二是果葉都噴灑過農藥,必須要先作農藥殘留測定,然後才能利用,第三是即是用上樹葉還需要購買配套粉碎的機械設備和樹葉的貯備倉庫。後來,經測定,大量應用果樹葉可能會造成機體的累積性中毒,不是十分安全。所以,這項由李書記直接部署的任務就算泡湯了。

由於李書記的工作和思維方式的紊亂,學員們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後來,因為矛盾公開化,李書記在五七農大實在呆不下去了,自已挾著行李,主動地離開了學校,在學校大門前正好碰上牧醫係的學員,大家知道李書記要走,都熱烈“歡送”他,“不—再—見了!”。李書記的離校完全是他個人胡說,亂幹造成的,他走了之後,學校又恢複了正常的秩序。

如何處理好學員的專業課學習和參加勞動的關係,這是處理好辦學工作的關鍵,因為學員來到學校的目的是要學點本事,但是學校要建設,勞動的比重比較大,這就需要各係的領導人如何安排好學習和勞動的時間,否則就容易引起學員的消極情緒。有一次學校動員上山采石頭,擴建學校大食堂,此次任務要求大幹七天,每個係完成各自的采石任務,並運到建設工地。牧醫係的任務是連采石頭和運輸石頭,共80立方米,工作任務是根據各係的人數多少確定的。

課餘時間我帶著班長和幾個同學經過研究和到“石場”的現場勘查,以及對運輸道路狀況觀察,最後決定牧醫係用四天時間就可以完成任務,其他三天上課,這個決策深受學員們讚同,大家表示,一定完成任務。結果七天大幹的時間開始了,工地上卻不見牧醫係的學員;第二天牧醫繼續上課,第三天還是上課,此時,其他兩個係的學員已經累的精疲力盡了,工作效率明顯下降。在這期間,牧醫係已經作了充分的準備工作,特別是采石工具和運輸車輛都作了詳細的落實,第四天,牧醫係的學員開到了工地,一陣猛攻,一天就完成了30多方的工作量,第五天,一叫勁又完成了30立方的任務,第六天輕鬆完成了20立方的任務,收拾完場地後宣布,明天休息,可是其他兩係,最後第七天才勉強完成任務。事後,曾有人對牧醫係的做法提出批評,說這是單純的軍事觀點的反映,對勞動改造世界觀理解的不夠深刻。對此種言論我是無法理解,難道采用疲勞戰術,就可以體現勞動改造世界觀了麽?

春天來了,果園的風光好漂亮,滿山的果樹開花了,綠草也發芽了,山溝裏的積雪和冰凍已經化通了。學校號召全體師生參加翻“果樹盤兒”勞動,“翻果樹盤”是果樹管理中的一項重要程序,每年春季都要在果樹的根部地麵挖30公分深6米直徑的園盤,以有利果樹根部的呼吸,從而提高蘋果樹產量。

五一前“大幹三天”,把樹盤全部挖完,大幹的第一天,正好碰上了一個好天氣,天和日暖,人們把外衣脫了下來,按著分擔區的任務,奮力的翻起了果盤,正在大家悶著頭幹活的時候,遠處傳來了喊聲“抓住他!抓住他!”大家定神一看,原來是遠處有一隻野兔正在向這邊奔跑而來,後麵還有人在呐喊。見此狀,我馬上就反應過來,抓兔子,正好我一身運動服和白膠鞋,身輕如飛,就衝了上去,兔子見又有人追趕上來,拚命的向前奔跑;眼看前麵是絕壁,是果園的辦公室的屋頂,因為房子是靠山崖蓋的,所以牆緊靠山崖,房頂和後山基本是平的,所以兔子急了,一下子就衝向了辦公室屋頂,但是屋頂的前麵由於離地麵過高,兔子“吱吱”叫了兩聲,就捌向了房頂的西麵,這時候我已經距離兔子不到20公分了,已經是伸手可及了。兔子急了,隨即就跳了下去。由於我已經伸手去抓兔子了,身體的重心已經隨著兔子下去了,在空中我觀看了一下地麵的情況,問題嚴重了,因為下麵不是平坦的地麵,而是果園的“老果窖”,果窖上麵檁木整齊的擺放在上麵,靠近山體方向的三麵,都是二米多深、一米左右寬的防水壕溝,防水壕的底部是用亂石鋪成的,防水壕的兩邊牆體全是用大塊石頭砌成的。就在這一瞬間,我本能的調整了一下空中姿態,腳部衝下,對準了後牆的防水壕就落地而下。到了地上以後,我才發現防水壕下邊的亂石塊也不小,當時我動了腳和腿,感覺還可以,站起來就走出了防水壕,此時的兔子已經是無影無蹤了。人們這時先後趕了過來,發現我還能走,而且也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都感到很奇怪,太神了,後來聿喆也趕到了現場,發現我的背部有擦傷,可能是落到防水壕側麵的石牆刮破的,還好隻是刮破了一點表皮,馬上到“醫務室”進行消毒處理,當時聿喆還兼著校醫務室的“校醫”工作。

事後我覺得非常興奮,話也特別多,因為有事故,晚上原定要去“05”工廠幫助排節目,有人問我:“你還能去麽?”我說:“能!沒問題”晚飯後我如約趕到排練現場,整個導排過程,我感到特別的輕快,動作也很到位,演員們也非常聽從指揮,隻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就排完了一個女聲表演唱,而且質量還挺高。說起“05”工廠,是錦州市遷來的“三線”工廠,設在果園隔壁的山溝裏,是生產氧氣的,工廠有職工約600多人,是附近最大的國營企業。“三線”工廠是備戰的需要。

後來,縣農業局和獸醫站的同事們聽說了“抓兔子”的故事,都特地趕到現場“瞻仰“,看了之後,共同的感受是“好險一把牌呀!”

老丁欣賞我還有一點,就是創作歌曲,寫工農兵學員的,唱校園生活的,激勵大家艱苦奮鬥,勇往直前。我指揮大家唱,可起勁了。

1975年,北票縣委決定,“場校合一”由縣委副書記親自掛帥,五七農大的牧醫係,和縣副食品公司聯合創辦北票地區的大型養豬場,豬場設在“下府公社”,具體場區由我考察完了以後再定。因為下府公社有一座“大廟”,下府大廟是遠近出名的“喇嘛寺”,學員的教室和宿舍就設在大廟的西側殿,對麵的東側殿是豬場購入的種豬豬舍;教師的辦公室設在公社院內。大廟的規模很大,相當年可容納1000多個喇嘛。

我當時工作任務有三項,一是抓好教學、管理牧醫係的正常運行;二是設計豬場,雞場和兔場的建築圖和施工圖,並指揮工地建設,負責工程質量檢查;第三項是製定已經購入的種豬群的飼養管理辦法和飼料配合料方,以及疾病的預防和治療任務。實際上這些工作應該由四個人完成,但是,明確了“就你一個人幹”而且有縣委副書記支持我。縣委副書記叫李福裕,是由省財政廳走五七道路來到北票縣的,分工負責財貿工作,縣副食品公司由他分管,這個人非常熱心養豬、養雞事業,“場校合一”是他先提出來的意見,學校負責建場技術和飼養管理的人材培養;食品公司負責學校的費用,以及建場所需的資金,勞力等等。下府豬場的場長由副食品公司派出,副場長由我擔任。

在下府工作期間,首先由我繪製了現代豬場的設計圖,為了設計的更加現代化,我曾經去過沈陽馬三家子現代化豬場參觀,但是沒有完全按著馬三家豬場設計方案,因為太洋了,投資太大;我是根據北票現實和被選定的地塊實際情況設計出了種豬場、蛋雞場和種兔場的場區布局圖,畜舍結構圖和防疫隔離區,生活、辦公區以及飼養區等等。特別在種豬場的設計中采用“水衝”式清糞措施,可以大大地減輕飼養人員的勞動強度。設計得到了“豬場籌備領導小組”的一致通過。很快就進入了施工建設期;豬場、雞場和兔場是采用“大匯戰”的形式,突擊建設而成,調動了北票縣城裏的各單位,義務參加勞動,規定了每個單位工作任務;自帶工具,自帶行李,就地紮營,完成任務後,檢查驗收合格後方可以回城。義務勞動大軍最多時達到三百多人,豬場的場址設在下府東甸子,距離下府公社約有三裏地,而且後麵依山,前麵有河,場地地勢高燥,應該說是建養殖場的好地方。

由於我的工作太忙,給學生上課根本沒有備課時間,上完課就得馬上趕到工地指導施工。有一回出事了,由於上午我要上課,所以當我上完上午兩節課趕到工地時,發現供銷社係統工地上豬舍的“護欄”上錯了,牆上預留的固定孔和實際護欄的高度差了15公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當我找到了施工領隊負責人,要求“立即反工,不能影響下道工序。”領隊講“這不怨我們,是張滿堂講的“就這麽幹,出事我負責!”我說:“我是質量監督員,說什麽都沒有用,立即反工!”在場的人都破口大罵,“張滿堂是個什麽東西,不懂裝懂害得我們半天工白幹了!”。那麽張百堂何許人也,他是副食品公司的一個股長造反派起家,什麽都不懂,還硬要說了算,這回我就給他戴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小“眼灶”。

又巧了,在義務勞動的大軍裏,我發現了我的老同學李鴻樞,帶個眼鏡,在那比比劃劃的,一眼我就認出來了,原來他是從北票高中抽出來參加匯戰的,我們是大學的同班同學,同一個寢室的,而且關係還是不錯的。文化大革命中我們還是一個觀點的,此次見麵非常熱情;他講了這幾年在高中教化學,以及家裏的情況;我簡單的介紹了項目和工程方麵,以及我的工作情況,他很佩服我,也很羨慕我。他向我反映了參加匯戰人員的心情,都想盡快的完成任務好回去,在這兒不單是勞動辛苦,而且吃、睡都不好,昨天晚上有人的被窩裏還爬進了長蟲,太嚇人了。

工程進度很快,轉眼就到了工程收尾階段,最後一項工程是供水係統,我把供水塔設計到後麵的小山上,利用山高的勢能,供應全場用水,結果非常成功,完全可以自動控製上水和供水。

很快就進入飼養管理期,種豬按計劃已經裝滿了豬舍,共有基礎母豬200多頭,種公豬14頭(含後備);蛋雞場引進了“來克享”蛋雞3萬隻,種兔場入住了朝陽市外貿局引進的四國進口種兔150隻,其中有“比利時兔”、“德國大兔”、“美國加利福尼亞兔”和“安哥拉長毛兔”。這批種兔是國家統一引進,然後重點放到朝陽地區飼養,因此,進口種兔的管理和繁育任務是非常重要的。種兔白送我們了,但是必須要拿出一套關於種兔的飼養管理以及疾病防治的方法,並提供種兔供應。全場的飼養和管理人員有80多人,其中“農大”的畢業學生就有30多人,是主要的技術力量。有一次李福裕副書記到場視查,參觀現場後,中午就餐時,非要請我一同吃飯,當時我穿著工作服就去了,李書記很尊重我,講了他參觀後的感受。正在這時,也是碰巧了,育雛室有人報告,說是雞雛死了不少,不知道是什麽病,我聽到這個消息後非常鎮靜地說 “能不能把死亡的雞雛拿幾隻來我看看?”於是就有飼養員拿來幾隻死雞雛,當著大夥的麵看一遍,然後就果斷的定論說:“昨天是誰值班?”回答:“是飼養員小盧值班”,問:“一共死了多少?”回答:“有二百多隻”。這是值班員的責任事故,肯定是後半夜育雛室的溫度低於26℃時,就會發生雞雛聚堆齊壓現象。你看死雛的身體是扁的、死亡雛的肛門處都是突出的,是因為受壓力而突現出來了;再看看眼睛已經凹進了眼框裏邊去了,估計死亡時間在七、八個小時前,那就是夜間2-3點時間。說完之後,李書記非常讚同我的分析和判斷,同桌吃飯的幾位在場領導,以及飼養員的負責人也都很佩服。在現場負責技術工作,就得這樣,對發生所有豬、雞、兔方麵的問題,都要做出判斷和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1976年夏天,我帶著牧醫係的學員去縣獸醫院實習。縣獸醫院是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那還是我剛剛分配到北票農業局不久,局領導就讓我去獸醫院,參加獸醫防疫工作。從此結識了曹士英防疫組的組長、張殿祥和從基層站臨時抽調上來的老“諸”。在我們四個人中,他們三位年齡都比我大,都畢業於承德農校;由於搞獸醫防疫工作多年,特別是對“馬傳貧”(馬傳染性貧血症)馬、牛的“碳疽病”、牛羊的“布氏杆菌病”和“結核都非常有經驗”,我們防疫組每到一個公社,在當地公社獸醫站的配合下,很快就完成了檢疫任務;我們的工作是緊張而認真的,凡是檢出來的“陽性”患畜,當時就現場捕殺。國家給畜主一定的補貼,為了防止夜間老百姓偷走被捕殺病畜的屍體;在捕殺時采用“來蘇爾”靜脈注射;捕殺後再用“來蘇幾”水噴灑和用“生石灰”蓋嚴後掩埋。但是,我們工作又是愉快的,生活是豐富的,完成任務之後,我們都備了樂器,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有二胡,板胡和彈撥樂器,我彈的是一把羊皮秦琴,張殿祥拉二胡,老禇拉板胡,玩的挺熱鬧,也吸引了不少圍觀的觀眾。有時候我們也談論一些“國事”對文化大革命的看法,我們都有一樣的觀點。後來,縣獸醫院除了院長和別處一個追隨者,其他的十幾個人都是反對“武鬥”,並且也參加了反對武鬥大遊行。再後來,由於派性“專政”,我被抓了,在審訊我的時候,非要我把縣獸醫院的同夥說出來,我和這幫造反派講:獸醫院是我發動的,與他們無關;所以到後來獸醫院的人都知道是我保護了他們,我沒有出賣朋友,所以我和獸醫院的朋友們關係特別好,他們一致認為我是最可信賴的人。因此,我到獸醫院辦什麽事,都非常的順;就連我的老同學佟雙全在背地如何貶低我,他們都告訴我了。後來,我去了縣五七幹校,我的嶽母從沈陽乘火車到了北票,是曹士英兩口子替我去接站,並在他們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他兩口子又親自送上了去黑城子的班車上,我們在黑城子就接到老人;老人非常感激他們,所以說我們之間的友誼是純真的,是在鬥爭中結下的。

時隔八年,我又帶著我的學生來到了獸醫院,老朋友又重新見麵,感情絕非一般,因為大家都了解我的為人,所以門診中有的典型病例大家都可以敞開思想,進行會診和討論;這是一般難以做到的,可是我去了之後就可以做到;這個做法對實習的學生是最好的學習機會。所以,學生們背後和我說,王老師在獸醫院的麵子真大。說也奇怪隻要我去了獸醫院,大家都會心情舒暢,如果不是“情投意合”,很難做到這一點。

在實習期間碰到了一件大事兒;1976年到處都在宣傳有“地震”發生,宣傳的時間長了,人們在思想有些麻痹了。當時正值夏天,晚上人們都開著窗戶睡覺,我就睡在獸醫院,天快要亮的時候,山搖地動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同時睡在一個炕上的還有兩個獸醫大夫,當我意思到是地震時,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起身動作,抱著被,直接就從窗戶翻身而出了,等我坐到外麵,屋內的另外兩個人也知道是地震了,可是他們找不到我了。

這種“反應”和動作,一般的都能作,但是把返應和動作連起來,一氣合成,那就要求有一定的休養和訓練基礎。這也是運動員出身所能做的“本能”動作啦。後來才知道,這是“唐山大地震”所帶來的震感。從這以後,他們都知道我的反應和動作太快了,而且動作是非常連貫的。總之,獸醫站的實習課,重溫了我們的友誼和深厚的感情。當時,我的老同學佟雙全也在獸醫院,到了此時,人們都清楚的看到了我和老佟各自不同的為人。

有一天,我接到朝陽地區畜牧局來的通知,讓我去朝陽,參加一個養豬技術培訓班,並邀請省內著名老技師到場講座,這位老技師我認識,是省畜牧獸醫研究所的,叫彭益生老技師。培訓班一共四天,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聽聽課長點知識,決定參加培訓班;為了參加這次培訓班,我把場裏的工作提前做了安排,好在各班組負責技術工作的都是我的學生,好多工作一點就透。第二天我啟程去了朝陽,當時我還穿著豬場的工作服,拿了一個筆記本,就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培訓班的會場。參加這次培訓班的有400多人,除了朝陽地區六個縣的畜牧幹部,還有朝陽縣各公社的赤腳獸醫,還有幾位老同學,都是晚我一、二年畢業的“沈農”同學。

按著培訓班安排,彭技師要講四天課,彭技師講課的參考資料是“沈農”永泰老師寫的“科學養豬”一書,永泰老師叫張永泰,也是教我養豬課的老師,所以對這次講座大家都報有很高的期望。我就坐在第一排的中間,第一課講的是養豬的基礎知識,“彭老”基本上是按科學養豬的書本來講,有時還給大家念一段;顯然彭老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所以第一天課下來,彭老技師已經累的夠嗆。會場上有人實在堅持不住了,有發困的。晚上,培訓班的組織者來到了我的房間,態度非常明朗,這樣講課老技師太累了,怎麽辦?我說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增加課間休息時間,以緩解課堂老師的壓力。第二天,課程在繼續,當上午講完課,老技師已經聲音沙啞,實在是太累了。中午,大會的主持者找到了我,問我能不能給老技師救救駕?我說,一點準備也沒有,什麽資料也沒帶來,沒法講啊!“你隨便講,今天下午時就給你了,讓老技師休息一下午,就這麽定了”。我說:“這不是開玩笑麽?一下午時間我講什麽,總不能亂說吧!好啦!不要再推辭了,準備吧,下午開始。”

利用中午時間,我寫了個題綱,我想講幾個病例,讓大家換換口味。下午1點準時開課,主持人先講了幾句話,意思是為了讓彭老技師休息一下,下麵請北票縣畜牧幹部、豬場技術主管,王永謙講有關畜禽疫病方麵的講座,請大家歡迎!接著我首先聲明我不是來講座的,我是來向彭老技師學習的,為了讓彭老技師喘口氣,我打個圓場,浪費大家點時間,那麽我想講點什麽呢?我想講講豬病和雞病;有一天黑城子公社供銷社有人報告,說供銷社豬場死了四頭豬,病了十幾頭豬,請我去看看,是什麽病。一到現場,首先看到正在掙紮的病豬有明顯的神經病狀;已經死亡的豬都是大白豬,共有四頭;死豬的皮膚是暗黑色,口腔粘膜甘紫色,這個豬場一共有30多頭育肥豬,到現在沒有病狀反應的隻有七、八頭小豬;我首先懷疑是吃什麽東西中毒了,經過詢問飼養員,沒發現飼料中有什麽問題;這時,我讓飼養員打一桶水,放到豬槽子裏,飼養員照辦了。就在飼養員剛剛把水倒到豬槽子的時候,沒有病狀的幾頭小豬拚命的跑來搶水喝,這一舉動告訴我們,它太渴了,說到這兒,有誰回答,這群豬是得了什麽病?會場上仍然很靜。那好了咱們繼續往下說,我就問飼養員,你的飼料中加鹽加了多少?飼養員說,過去每頓飼料加兩把鹽,有半斤多,昨天沒有鹽了,我就把吃剩下的鹹芥菜頭都給它喂了,我問有多少?有七八斤吧。好啦,現在經過現場觀察和調查,情況基本清楚了。從流行病學分析,大豬死亡和症狀較重,是因為吃鹹菜吃的多,小豬搶不過大豬,吃的少,所以造成大豬的食鹽中毒,小豬的口渴難耐。從臨床症狀看,神經症狀是食鹽中毒的典型症狀,因為鈉離子能造成中樞神精過度興奮,病豬粘膜甘紫,是高度缺氧的表現,因為食鹽可以破壞紅血球的載氧功能,而造成機體缺氧;為什麽會食鹽中毒呢?平時飼養員知道每次喂豬加半斤鹽,可是變成鹹菜以後,含鹽量就拿不準了,所以要求在生產實踐中,食鹽變成鹹菜一定要換算出實際喂給的鹽量,按八斤鹹菜,一般平均含鹽量為25%左右,一般醃製鹹菜時都怕時間長了腐爛掉,所以要多加鹽醃透,這樣一來,鹹菜的含鹽量最高可達到30%,更嚴重的是,加入的鹹菜沒有打碎成漿,而是塊狀,這樣大豬吃的肯定要多,所以根據現場的綜合分析,飼料的含鹽量超過正常喂量的4-5倍,所以確診為食鹽中毒。怎麽解決?對症療法,大量飲水,稀釋體內的高滲透壓的體液和血液;對病情嚴重,又不能飲水的病豬,要用“美蘭”注射液滴注。第一個病例講完之後,中間休息時聽了一下聽課效果,大家異口同聲表揚我講的好,都在跟著我的思路靜靜的聽講,這也是我所感覺到的。休息之後,我又講了“雞瘟和禽霍亂兩種雞傳染病的鑒別和治療原則”,這一講更加引起學員們的關注,因為在農村,這兩種病對雞的威脅最大,而且這兩種病又難以區分,往往由於錯誤診斷,而造成治療上的失敗。特別是當我講到鑒別兩種病雞的“叫聲”時,我學著雞瘟陽性症狀的叫聲是:咯……,聲音中有水泡音,原因是雞瘟的病雞咽喉有粘液分泌;而禽霍亂的病雞叫:咕……帶有低沉的叫聲,這兩種不同的叫聲,我學的特別象,結果大家鼓起掌來,因為他們從來沒聽過有人在區別診斷中,用叫聲來判斷,這太有實際意義了。要知道,為了區別兩種病雞的不同叫聲,我晝夜不停地觀察雞群,足有一個月的時間,得來實屬不易。半天的講課,可以看出我具有講課的技巧和講課的藝術,這也是我到五七農大任教以後,逐漸摸索的結果。也是我在現場工作時,觀察和記錄畜群狀況,這是現場工作的基本功。課講完了,一致反應講的好,有實踐經驗。會議組織者們得寸進尺,又提出,學習還有兩天,能不能讓老技師講半天,您給大家輔導,答疑半天,這樣效果會更好。我說:“輔導和答疑都需要作準備,這個我實在難以從命啊”。“這樣吧,請彭老技師和您說,你能不能幫幫他的忙?實在沒有辦法,那就試試吧。”第三天上午由彭老技師講課,上午我作了簡單的準備;下午由我來給大家輔導和答疑。

輔導比較容易,就根據彭老技師講的內容,我給大家疏導一遍,把重點和要點加以說明。這個效果非常好,要比照本宣講要強的多。難的是答疑,你不知道下邊學員能提出什麽問題,所以隻靠平時積累的老底子來應付答疑提問。實際上,我把他們估計高了,課堂上根本提不出象樣的問題,所以結果上午講的內容,我感到應該加深理解和認識的幾個問題,講講我的體會和感受。這個題目好,大家都愛聽。

四天的培訓班,我占用了一天半的時間,使到會的同事們能認識我,了解我,我深感榮興。這次辦班最大的收獲是讓彭老技師了解了我。他老人家回去以後,因為他們家就住在沈陽農學院家屬樓,他主動找牧醫係主任張永泰老師推薦了我。他向張主任介紹說;這次去朝陽辦班,認識了一個叫王永謙的六五屆畢業生,這個人太能講了,具有教學的天才和藝術,他應該在農學院搞教學。張老師認識我,表示當然調來更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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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年了 -老生常談12- 給 老生常談12 發送悄悄話 老生常談12 的博客首頁 (82 bytes) () 04/16/2018 postreply 20:50:33

哈哈,看官都著急了,好,明天結束! -無問東西1969- 給 無問東西1969 發送悄悄話 無問東西196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6/2018 postreply 20:57:40

中國 -老生常談12- 給 老生常談12 發送悄悄話 老生常談12 的博客首頁 (448 bytes) () 04/16/2018 postreply 21:12:18

要是牧醫係的就應該知道家父 -無問東西1969- 給 無問東西1969 發送悄悄話 無問東西196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6/2018 postreply 21:22:03

沈農一直是重點,建國初複旦農學院並入該校。胡適的情人一直在沈農當教授,直到退休,一輩單身。 -明白仁兒- 給 明白仁兒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4/16/2018 postreply 22:51:20

沈農50年代初 -老生常談12- 給 老生常談12 發送悄悄話 老生常談12 的博客首頁 (193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04:39:28

到了這個階段,文革已成強弩之末,知識分子才真正開始不再荒廢所學,有了用武之地。 -yuntai- 給 yuntai 發送悄悄話 yuntai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06:10:00

革命,如同波浪,前浪推後浪,其間,需要喘息1下,再與民休養生息。人民公社與大鍋飯,有此政治學意義。 -大江川- 給 大江川 發送悄悄話 大江川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14:58:00

是, 看來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 -無問東西1969- 給 無問東西1969 發送悄悄話 無問東西196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15:16:23

本來是想七八年就來一次的。 -yuntai- 給 yuntai 發送悄悄話 yuntai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17:12:01

事實上是7-8年再來1次,但是,總體的運動頻率,比美國少1半,美國是3-4年就來1次。。。 -大江川- 給 大江川 發送悄悄話 大江川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7/2018 postreply 18:04:43

還有人說是一直來著的。笑話! -yuntai- 給 yuntai 發送悄悄話 yuntai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8/2018 postreply 04: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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