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婚姻,真的能夠遊戲嗎?

來源: 寸心天涯 2018-01-26 09:32:17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9656 bytes)

上星期讀了一本小說,《遊戲婚姻》(The Arrangement ),作者莎拉 鄧(Sarah Dunn)。這本書從頭至尾,講了一對你恩我愛的夫妻,露西和歐文,向婚姻高舉屠刀,做殘酷遊戲的故事。當然,說你恩我愛也許是表麵文章,冰層底下,恐怕激流依然湧動。激流的推手,應該與人體性激素的分泌有關。

 

中國女人罵壞男人時,極致的用語當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男人做到這個地步,應該拿苕帚把自己掃掉算了,省得肮髒這個世界。但當我仔細分析這句罵人話時,文字背後看到的,卻是霸道的夫權,女性的附庸,天下的不公等等。過去,中國女人出嫁前待字閨中,出嫁後相夫教子,根本沒有嚐試五毒的機會。即便有,在幾千年的曆史中,也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翹楚,比如武則天,慈禧之類。當代的江青差點兒上榜,算是功虧一簣。那都怪她自己,幾十年下來,對老公“槍杆子裏麵出政權”的道理,仍然沒有透徹理解。結果皇上沒當成,還淪為階下囚。

 

今天的世界不同了。中國我不敢說,至少在西方文明中,就吃喝嫖賭抽而言,女性是步步緊逼,絲毫不與男人相讓。這句罵人話,絕對不是女人的專利。唯一有待商榷的是“嫖”這個字。中文辭典對此字的定義有失偏頗,“玩弄妓女”,這不太對。這個字在漢朝時還是指“勇猛輕捷”,猶如“驃騎兵”中的“驃”。什麽時候,由於個中的“女票”結構,就變得如此輕慢淫侮了。有“女票”而無“男票”,之於現代,之於西方文明,這就是性別歧視。現在,五毒中的這個字應該改為“性”,或者什麽的。還有“吃”,應當是生存需求之一。而五毒中的“吃”,當指一種不正常的瘋狂。

 

說這點題外話,其實是由於內心有感觸。這位女作家鄧莎拉,真是勇於自我解剖,有老前輩盧梭之風。她雙手抓起汙泥糞便,就往女性的臉上塗抹,完全沒有中國女性的矜持,內斂,高冷與玉潔。我也因此為五毒的歸屬正名。因為這場婚姻遊戲的始作俑者,不是丈夫歐文,而是妻子露西。當他們於笑語歡聲中定好遊戲規則後,歐文一再阻止,露西卻執拗不讓,一意孤行。但歐文的阻止,又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成分呢?為婚姻長期禁錮的性衝動,在歐文年輕的軀體內,就真的沒有在同意的瞬間,玩兒一下“費厄潑賴” (30年代對“fair play”的音譯)?

 

他們計劃中的遊戲,其實就是所謂的開放婚姻。說白了,就是性自由。外麵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當然,自由不是絕對的,定期六個月,還有一紙規則。這些規則比較有趣,列舉如下:

 

  1. 保密,不得告知任何人。

  2. 不得墮入情網。

  3. 每一次都必須使用避孕套。

  4. 不得購買男女妓。

  5. 不得納入雙方的親朋好友。

  6. 雙方不得討論或詢問各自的細節。

  7. 不得有外在情緒的誇張,比如起床後得意洋洋吹口哨,或無緣無故開心大笑。

  8. 不得分離,這是對於不得墮入情網的再次強調。

 

說句實話,訂立規則時,雙方情意綿綿,如膠似漆。說笑而已,根本沒有想到要實施。說到與他人墮入情網或者分手,簡直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遙遠,可望而不可及。想都不用想,更不用說擔憂。

 

但世界上有些事情,如前麵提到的五毒,卻不是那麽簡單的(已經打好基礎,把嫖改為性了)。無論是抽煙喝酒,還是吸毒玩性,所體驗到的刺激與快樂,對於意誌不堅強的人來說,是沒有辦法抵禦的。一旦淺嚐,則很難達到輒止的初衷。說到意誌堅強,世上又有幾個意誌真正堅強的人呢?真有那樣的人,從生物醫學的角度來說,我寧可認為,那是由於神經係統或者生理係統的某種缺陷導致。如柳下惠的坐懷不亂,今天看來,無論從誠懇或幽默出發,恐怕會有更多的解釋吧。

 

總之,這位露西第一次與陌生男友本會麵時,由於本知道這是送上門的免費午餐,便沒有細心於前奏,而是抓住就啃,且手腳並用。露西女性的羞赧突發,一時拐不過彎來,慌亂中奪路而逃。然而,誠如張愛玲在《色戒》中所言,到女人心裏的路通過陰道。既然如此私密的道路都讓對方通行無阻了,隻要對方腿腳利索,不至於沿路東倒西歪,又何愁不能達到或揪住你的心呢。露西第一次見本時,發現本相貌平平,不具影星氣質,內心很有幾分失望之感,那也是她第一次倉皇出逃的緣由之一。但幾個月下來,一定是陰道定律難違,露西打破規則,墮入情網,一心一意愛上本了。

 

真是一紙警世恒言。

 

故事講到這兒,我可以打住了。雖然故事止住這兒,但還想說點內心的感觸。

 

第一感觸就是,對於所有叫人上癮的東西,都不能輕舉妄動。抽煙吸毒的人,第一次都是好玩,絕不認真。但事後,那種難以忘懷的快感,似乎飄逸雲端的仙女,時時向你召喚。入彀隻是早晚的事,大多數都逃不掉。還有,這也算是生物進化的弊病之一吧,生物之於刺激,有一個適應的過程。過去幾十年,農藥與抗生素不斷變化,不斷升級,並不完全是科學家和商人變著法兒掙錢,而是害蟲和病菌不斷產生新的適應,舊藥物不大管用了。毒品我無法細評,不熟悉那一塊兒,但起碼,從我看到的電視劇中,那產品也可說是日新月異啊。因此,吸毒人也有如神仙,在空中越飛越高,越高越飄。當然,最終某天,他們會以加速度回到地麵,回歸泥土。

 

很遺憾,適應之說,也摻和於男歡女樂之中。僅以人類自創的“蜜月”一詞,就可以道盡個中所有難言的酸楚。愛你一萬年,我們隻能歌之詠之,舞之蹈之,卻不能附在愛人的耳根述之。不信你試試看。蜜月過後,我們依然快樂,但在長期的快樂過後,我們終於會感到,我們適應了。這該死的,命定的適應!

 

我們雖然適應了,卻擋不住那五彩繽紛的世界,春天依然輪回,花朵依然開放,蝴蝶依然翻飛。在露西和歐文的身體內,性衝動和性激素依然洶湧,如潮水般激情拍打岩岸。於是,露西希望新的蜜月。

 

天理良心,今天的世界,性已經足夠開放了。露西問其女友,婚前曾與多少男性有染,女友回答說13,並對自己過去的放肆,臉上略顯羞慚。而聽到露西道出27時,她竟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對於婚姻,我們有過許多誓言,我們擁有許多責任,家庭的,社會的,親情的。偷偷摸摸也就罷了,豈能堂而皇之,結下契約,無所顧忌地奔向自由?如果那樣,在無羈絆的張揚之下,新的蜜月,必將把所有的承諾擊為齏粉。同時粉碎的,還有愛,脆弱的婚姻,可憐的孩子,曾經美滿的家庭。如果你的初衷並非如此,這樣的遊戲,三思而後行。

 

第二個感觸就是契約了。這個故事中的主角膽大妄為,就是因為他們有一紙契約在手,“不得墮入情網”。如果契約果真管用,他們不會失去婚姻,寶貝兒子也不會失去家庭。平凡的契約也許管用,稅收政策,交通法規什麽的。但一紙契約想要控製癮君子的騰雲駕霧,恐怕隻是一廂情願,白日夢想。對於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束於一紙契約,有如將自己天真美麗的夢想,交付於寒冬裏瘋狂肆虐的北風。

 

而且,要想契約管用,必須得有製定,執行和違約懲罰的完整係統。就這點而言,小至家庭,大至國際,都是一樣。美國司法係統的審判製度,采取無罪假設,嫌疑人中的每一分子,都是你我一般的好人。法庭的熱鬧之處在於,要證明嫌疑人有罪。不僅要證明,而且還得讓人有合理懷疑。這個坎過不去,還得把人放了。而在契約係統中,我們卻必須假定,人類中的每一分子,都是十惡不赦的魔鬼。在契約中,我們唯一能夠依賴的,隻能是完整的製度和懲戒機製,而不是翹首以待完人的出現。這件事情上,華盛頓給我們樹立了榜樣。若不循此規律,整個民族都將墮入希特勒或斯大林的苦難深淵。

 

對不起,從婚姻談到政治,扯太遠了。最後隻是想說,露西的契約,比得遠一點兒,像毛澤東的法律,自己寫了自己玩兒。怎麽玩,沒人管。那結果,隻能是家破人離,無法無天。

 

2018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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