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書院揭露者的這兩年

來源: YMCK1025 2019-11-09 20:09:5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9547 bytes)

豫章書院揭露者的這兩年

張飛 真實故事計劃 4 days ago

豫章書院曾在2017年被媒體廣泛報道,其以戒網癮之名,對學生進行人身傷害的事實,震驚全社會。隨即,豫章書院被有關部門依法處理。但是,這一事件的揭露者卻在這之後遭遇一係列的衝擊和報複,無形陰影,一直在這群發聲者身後。

真實故事計劃 511 個故事

故事時間:2017年-2019年

故事地點:南昌、寧波、南京等地

 

見到陸穎剛是在2019年10月中旬。他的家在寧波市區一棟普通的住宅樓內,這是一棟由內而外老舊的住宅樓,樓房裏外的牆漆都有成片剝落的地方。我們在他的書房裏聊天,陸穎剛坐在書房裏唯一一扇朝北的窗戶前,光線昏暗,陸穎剛毫無節製地吸著煙。

“正常人來說,我現在就是在找死。”一年前,介入豫章書院事件成為網絡誌願者之後,陸穎剛檢查出胃癌征兆,經過住院治療,至今處在恢複期,他說像這樣子抽煙,跟著來的應該是肺癌。“現在,最好的緩解方式就是抽煙了。”

幾天前,我在網絡上看到當年曝光豫章書院的網絡作者“溫柔”發布網帖。2017年11月,“溫柔”在網絡曝光豫章書院(豫章書院修身教育專修學校)存在以戒網癮之名,對學生進行嚴重體罰、囚禁、暴力訓練等諸多問題,當時,事件以豫章書院被當地主管部門注銷辦學資格為結局。

事件過去兩年,“溫柔”在新的網帖中稱,當初有一批誌願者隱於幕後,幫助受害學生和媒體收集證據,推動事件被關注、探究和討論,他們如今遭到不同程度的報複,有的遭到公司辭退,誌願者“子沐”選擇自殺。

我先聯係到“溫柔”,想知道在過去的兩年中,這些當年在事件中甘願隱去姓名的誌願者到底經曆了什麽。在他的介紹下,我跟親曆“子沐”自殺的另一誌願者陸穎剛取得了聯係。

2017年,得知豫章書院被注銷辦學資格,陸穎剛一度以為事件中的作惡方都得到了應有懲罰。可兩年來,陸穎剛說,他的生活已經被騷擾和報複攪得很煩。

我和陸穎剛聊了一個下午。陸穎剛的母親也在家,她遠遠地坐在他家陽台上的縫紉機前,置身事外。

自殺的誌願者

“子沐”出事是在2018年5月16日下午。在豫章書院事件中,她是第一批提出幫助“溫柔”聯絡受害學生搜集證據資料的誌願者之一,後來陸穎剛加入他們,兩人在事件暫告一段落後,發展成男女朋友關係。

“子沐”自殺那天,兩人剛見過麵,中午吃過飯,陸穎剛告別子沐,搭火車從南京返回寧波。

晚上九點多鍾,陸穎剛給子沐室友發來的信息:子沐好像失蹤了。陸穎剛讓對方趕緊去學校教學樓附近找,一個預感出現在他腦中:“她在自殺。”

陸穎剛不斷地跟子沐通話,想讓她說出準確位置,同時把通話中能得到的信息用QQ告知在南京尋人的子沐室友:“(她那邊)很大的風聲,我不知道她在哪,她隻說我找不到她”。到了十點,他的QQ收到子沐發來的信息:“割腕好疼,藥好苦,反胃了都”“對不起,我食言了,今天早上的確是告別,對不起”。陸穎剛立馬把這些消息通過QQ發給子沐的室友:“打120,她吞藥了”“等下帶她去洗胃”“快點!她隻突出部分藥物”,沒顧上把“吐”錯打成“突”。

好在,晚上十點半,子沐被同學和老師發現,及時送到醫院搶救了回來。

陸穎剛認為,“子沐”之所以自殺,與她在豫章書院事件後遭到的報複和騷擾有關。

陸穎剛展示了幾張截圖,一名疑似和豫章書院利益相關的網友,曾故意泄露子沐和他的個人信息。“他陸陸續續把子沐是南京的、是一名本科學生等信息往外曝……他也知道我是寧波的,知道我當時試圖用無人機拍攝(豫章書院)。”

陸穎剛說,他當時瞞著現實生活裏的家人和朋友去當誌願者,通過網絡和詢問他身邊的人不可能知道誌願者自己這麽多信息,這些信息之所以泄露,是因為當時有一些豫章書院的人,以受害人學生的名義混入誌願者和受害者的群裏,四處向群裏的學生打探信息。

除了個人隱私在網絡被曝光,線下,子沐也遭遇騷擾。有人往她的私人手機號發短信:“小妹妹長得一般般,但是身材挺好的,你這麽有閑心雅興去管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能出來陪哥哥們玩玩?哥哥們有錢給你,省得你找個男朋友,還讓他兩地來回跑。”

感受到壓力時,子沐曾找一名高年級學姐尋求幫助,但遭到拒絕,“她學姐很聰明,說‘我不想管’。”陸穎剛說。

事實上,這些報複和騷擾發生前,誌願者們已經有所警覺。2018年上半年,一個自稱受害學生的人加了陸穎剛的QQ,對方發給他一個視頻,說是一些證據。陸穎剛點開那個文件之後,他的電腦開始自動打開電腦裏原有的文件夾,完全不受他控製。他反應過來,立馬拔了電源,把硬盤取了出來。

“電腦中毒了。”陸穎剛認定。後來他們再次打開那個硬盤,發現存在裏麵的資料損毀嚴重,通過技術修複,最終隻找回了小部分數據,一些牽涉豫章書院事件的重要資料丟失了。

這件事讓誌願者們認定隨時會有人臥底群聊、竊取信息,因此,決定暫時切斷聯係,各自獨立調查。

陸穎剛和女友“子沐”都遭遇的隱私曝光和騷擾正是發生在誌願者小組切斷聯係之後。也因如此,“子沐”自殺一年後,“溫柔”才得知此事並發帖控訴。

連續騷擾之下,子沐的情緒持續低落,幾次自殺未遂。之後,陸穎剛頻繁地請假到南京陪伴她。兩人相處時,陸穎剛小心翼翼,他刻意避開討論生死問題。如果子沐說起某個事情沒意義,他則會不假思索地答:有意義。

實際上,陸穎剛的狀況也不樂觀。子沐身邊的人不清楚她遭到的網絡曝光和騷擾,將子沐的自殺歸咎於陸穎剛。就在子沐被搶救過來第二天,她的老師找到陸穎剛,問陸穎剛是否帶著子沐加入了非法組織。陸穎剛說,子沐的老師也這麽問過子沐幾次,他懷疑,有人找學校做了一些虛假指控。

 

無名的參與者

在揭發豫章書院事件前,“溫柔”是一名網絡作者。2017年10月16日,他的知乎私信收到一位自稱從“豫章書院修身專科學校”逃出來的學生。聽完對方講述自己的豫章書院的經曆後,溫柔決定幫助他將這段經曆公之於眾。經過約十天的資料搜集和整理,“溫柔”在知乎專欄發布文章《中國到底有多少個楊永信》,揭露了爆料者在豫章書院中的經曆,引發社會關注。

之後,子沐、浩然、陸穎剛等網絡誌願者找到溫柔,希望加入他,幾個人因此組建了一個誌願者小組,做了初步分工:溫柔負責撰寫文章同時與網絡爆料者對接,子沐和陸穎剛主要負責資料整理和實地調查,其餘幾人負責聯絡心理谘詢師、律師。

再後來,像陸穎剛這樣的誌願者們,開始把目光放到豫章書院之外、同類型學校裏需要幫助的學生和家庭身上。

陸穎剛和子沐曾接到一名跨性別者李偉的求助,想讓誌願者勸阻家人把李偉送去矯正特訓學校。誌願者們多次打電話給其家人勸阻,同時打電話給那所學校,直到校方承諾不會接收李偉。

可當誌願者以為事情得以解決,準備幫李偉聯係心理醫生進行後續疏導時,消息傳來,校方換了態度,李偉還是被家人送進了那所學校。在學校裏,李偉無法接受自己被父母和學校當成怪物,選擇自殺。

“因為這件事情,子沐一度情緒上非常壓抑。”陸穎剛對我說,“大部分我們曾介入的都成功阻止了,沒阻止成功的,人雖然被送進學校,但也都性命無虞。”他說,那段時間,他開始察覺子沐的情緒不對勁。

陸穎剛認為,壓抑的環境、負麵信息收集(的誌願者工作),加上隱私泄露、連續的威脅及騷擾,最終扭曲了子沐和他。

2018年,陸穎剛供職的遊戲公司多個部門連續幾天接到騷擾電話,公司的正常業務因此不堪其擾。電話那頭點了陸穎剛的名字,最終,公司決定開除陸穎剛。陸穎剛妥協,他跟公司說:就當我辭職,他們再來煩你們,就說你們把我開除了。

最終,公司同意陸穎剛離職,專門印發了一份開除報告給電話那頭的人,才息事寧人。

然而陸穎剛的煩惱沒有因為他的退讓而結束。

從遊戲公司出來後,陸穎剛和朋友合夥創業,那是一項跟快遞件投遞相關的項目,沒多久,項目客服的電話每天幾乎全被投訴電話占滿,App上也收到了一堆惡評。

合夥人有一天找到陸穎剛,委婉地勸他保留股份退出項目。陸穎剛說,他不願給朋友惹麻煩,主動提出退出並原資撤股,他擔心“那些人”一旦查到他仍持有公司股份,還是會不停騷擾。

2019年10月底,陸穎剛連續三天接到電話,那頭的人要他別再管“那個事”。

子沐和陸穎剛的經曆隻是一個縮影。豫章書院事件過後,許多誌願者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和威脅報複。今年10月,溫柔收到幾張斷手的漫畫,對方威脅稱:“吳xx(豫章書院校長)說這就是你的下場”“子沐已經自殺,下一個就到你”。一些誌願者則發現自己的QQ顯示在南昌(豫章書院所在地)異常登錄。

圖 |  溫柔收到的威脅信息截屏

事實上,硬盤損毀事件發生後,陸穎剛一直希望重新搜集之前遺失的資料。2019年年中,新的爆料者出現,陸穎剛決定重啟自己的調查。他自費前往江西、江蘇、上海等地,和之前接觸過的學生再次見麵。

但是他很快發現阻力重重,許多當年勇敢出來說話的受害者都對往事閉口不談。隨著豫章書院事件過去兩年,受害者中有人過上了新生活、組建了家庭,另一些人因為有難言之隱,也不願意再談此事。

豫章書院事件中勇敢站出來舉報的南昌學生告訴陸穎剛,豫章書院在輿論場上告一段落後,吳xx幾次三番堵他的門、發微信騷擾他的家人,說要請吃飯,這名學生遭不住騷擾報了警。

家長們有的擔心陸穎剛的出現會對孩子造成二次傷害,也有人擔心喚起往事會再次撕裂家庭關係,因此阻止陸穎剛見自己的孩子。有人勸他“不要再多管閑事了”,也有人指責他:“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造成我們家庭的傷害。”

陸穎剛自嘲,在受害的孩子看來,自己兩年前是在“伸張正義”,現在再找他們聊這些,就是在“沒事找事”了。

一次,陸穎剛找到兩年前到南昌見的一個學生,對方馬上指責他,做這些事實際上是為了子沐,質疑他是想利用當年的受害者報複和吳xx之間的“私仇”,那位學生對陸穎剛說:“你根本沒管過我們的死活,你沒考慮過會不會對我們造成多次影響。”

陸穎剛問他:“如果是因為我跟吳xx的私人仇怨,是因為子沐的原因,那是什麽造成這一切?一開始我們是為了什麽?”

對方回複他:“老子管你是為了什麽?老子現在已經忘記了,已經有更好的生活了,不要再來煩我了。”

陸穎剛說,那一刻他幾乎失控,破罐子破摔地說:“對啊,我就是把你當棋子了你怎麽樣?我就是利用你了你怎麽樣?”

 “人都會崩的。”他說,那段時間他聽到太多類似的回應,內心充滿憤懣和自我懷疑。他問自己,會不會當初決定介入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又想,他做的這些,會讓真正的“問題少年”無處可去嗎?

 

晦澀的經曆

陸穎剛少年時曾在一所特訓學校待過。他至今覺得進去得很冤枉。

初二的一天傍晚,陸穎剛在教室等同學王飛還他教輔書,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第二天,班主任找到陸穎剛,稱班上一名住宿生遺失了放在課桌裏的五十多元飯票,認定是他幹的。王飛當即也站起來否認借過陸穎剛的書,指責陸穎剛說謊。

後麵的一個月,陸穎剛被困在辦公室,不準回去上課,“(讓我)在辦公室裏寫檢討書,寫我為什麽偷,怎麽偷的,我偷了多少,偷到的飯菜票賣給誰了,還有,以前偷過多少。”陸穎剛說,直到他違心承認才終止。後來,他遭到全校通報批評,校方給了陸穎剛的父親兩個選擇——由學校開除或者讓陸穎剛自己退學。陸穎剛的父親隻能去請求學校幫忙聯係轉學。

學校認為,以陸穎剛的情況,市裏的公立學校不好轉,隻能找一個全封閉的學校。於是,陸穎剛被送進寧波市郊區一所四麵高牆的院子裏讀書,高牆上立著鐵絲網、埋著碎玻璃,牆內拴著狼狗。

陸穎剛又點燃一根煙,聲音嘶啞,他盯著我說:“這麽多年,有些事情我忘不掉。”

第一天,所有人都對他很好,過了幾天,有一兩個欺負他,要他的零食和手裏的錢。熬過月中之後,大家零食都吃得差不多了,陸穎剛把他的拿出來加價賣給別人,因此被學校教育,錢沒收,還挨了一頓打。陸穎剛說,那是學校裏學生之間流傳的“三大刑罰”之一,“陪練”:教官上麵站一排,他來挑,挑一個上來跟他對壘。

他後來聽同學說,跟教官陪練,不能還手,如果還手,或是把教官放倒了,後麵就是由總教官點名3個教官上去,不行就9個,再不行總教官親自上。

在那裏,陸穎剛學會了抽煙,他覺得自己可憐:“十三四歲小鬼去哪學抽煙呀?”

抽煙被發現就麵臨責罰:發現一根煙罰50塊錢,超過3根,用紙杯去廁所小便池舀水,把煙蒂泡進去叫“煙茶”,打到人喝下去為止。

遇到查寢,一宿舍的人提前約好,“所有煙頭集中給一個人,一個人去頂,頂鍋那個人有錢拿,”陸穎剛回想道,“就是個小社會,小黑幫一樣的。”

進去後,陸穎剛嚐試通過電話向母親訴苦,也很不易。打電話要找教官或者老師——總教官或者教務主任——校長先後簽字,再拿到醫務處,在醫務老師的監督下撥打,打兩分鍾收費一百塊錢。這種金錢為前提的自由還受到諸多限製:超出兩分鍾,立刻掐;話沒說對,立刻掐;通話時哭哭啼啼,立刻掐;說誰不好,立刻掐。

終於,陸穎剛得到批準給他媽媽打電話,他對著話筒講“我努力學好,全部聽家裏的,家裏讓我怎麽樣我就怎麽樣,隻要把我弄出去……”話沒說完,身旁的老師掐斷電話。

陸穎剛的媽媽終歸不放心,到學校裏探望,陸穎剛看到她一下子哭出來。媽媽臨走時,陸穎剛聽見老師跟她說,陸穎剛是在裝,要騙她,他們會看管好、照顧好陸穎剛,請陸穎剛的母親放心。

陸穎剛覺得諷刺:“ 照顧好的結果就是每個月放假前一個禮拜,大病小病我都會生。無論是被人打得眼睛腫起來了,還是怎麽樣,我都會生病,躺在床上連飯都沒法吃。”

陸穎剛漸漸摸透裏麵的生存法則:在它的規則裏麵玩,沒事,但凡要逃跑要什麽的——超出規則,就麻煩了。

有一回,有個女生逃跑,被抓回來坐“老虎凳”:人靠牆坐90度,膝蓋用繩子跟板凳捆緊,小腿底下墊兩塊磚頭,教官會扳著坐著人的小腿往上翹。

“那個女生骨頭比較軟,剛開始嘻嘻哈哈的,教務主任當時火了,說加3塊磚,旁邊教官都不敢動了,加3塊磚,腿搞不好會斷的,後來被逼得沒辦法,稍微抬了一下腿,女孩立刻哇一聲哭出來了。”

“問還逃不逃了?不逃了不逃了。聽不聽話?聽話聽話聽話。保證書寫下來,好好好。”陸穎剛說,女生的小腿後來看上去,會有點向前彎。

有人真的逃跑出去過 ,逃回家後又被家裏人送回來,也有人跑出去以後音信全無。

後麵陸穎剛生了場大病,躺在宿舍床上一連3天高燒40度不下,小腿上都有塊肉爛了。家裏人接到電話,到學校來接他到醫院看病,腳上的爛肉被剜掉了,他指給我:“你看那個印記還在。”

燒退下來,醫生當著全家人的麵冷冷道,“連著高燒3天,腦子沒燒壞掉,非常好。”

“回去以後家裏人有向你表達過什麽嗎?”

“能表達什麽?(家人說)能聽話了就是好事情,還能表達什麽?”他情緒低落,“知道那幾年對我有愧歉,怎麽補救他們也不知道,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後來,陸穎剛總疑心自己失去了那時候的一些記憶:“我不知道是自己忘掉的,還是他們(爸媽)幫我請了心理醫生給我做了催眠。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那塊事情改變了我很多。有些片段,零零碎碎,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縮在角落裏麵,旁邊一群人圍著我,有一個女生被按在桌子上,就這麽多了。”

他說話低沉含混,聽起來筋疲力盡:“我管豫章書院這些事,就是想接觸這樣的環境,看能不能把這一塊空白找回來,我說是幫助別人,有的時候就是為了我自己,我想把這塊東西記起來,”他頓了頓,“你明白這意思吧?”

他對我說:“有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是在幫人,還是在害人。因為我的初衷就是把我忘記的那塊記憶想起來。”他表現得很痛苦,他說遇到子沐之後,找回缺失的記憶這件事似乎不那麽重要,但現在,少年的那段往事又開始糾纏他,成了他的原罪——他帶著這些傷痕介入其他類似的事情,別人卻認定他另有所圖。

整個下午,陸穎剛的媽媽都坐在陽台的縫紉機前,聽不到我們的談話。

飯後,陸穎剛走近去,問:“媽,我在那邊的那段時間,你什麽時候把我接出來的?”

“那時候非典喔。”

“就是因為非典把我接出來的呀?”

“喔。”

“就是我那次發燒呀?”

“喔。”

“媽,我當時是每個月都要生病來著?”

“我不記得了。”

*李偉、王飛為化名。

- END -
撰文 | 張飛

編輯 | 溫麗虹

所有跟帖: 

融合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18266 bytes) () 11/10/2019 postreply 10:46:20

加跟帖:

  • 標題:
  • 內容(可選項): [所見即所得|預覽模式] [HTML源代碼] [如何上傳圖片] [怎樣發視頻] [如何貼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