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毒販未來可能取代南美毒梟的地位
遊遍歐美各國，回來跟人聊起當地治安話題，感覺小偷小摸什麽的，都在其次。真正紮心的，還是彌漫在空氣中，無孔不入的大麻味。這種致幻類草本植物燃燒時，帶來的惡臭，時刻警示著我們，癮君子和他們的黑暗世界，其實離你並不遙遠。
然而，在我剛想慷慨激昂地批判一番西方社會如何墮落時，瞅了眼人家當地新聞報道，高高舉起的金箍棒，蔫不聲地又收了回去。
據歐洲主流媒體報道，僅就銷往英國的大麻而言，華人販毒組織從中獲利已超過1億歐元，占到了壓倒性的市場份額。這大概相當於前些天，被製裁得死去活來的中興公司2017年淨利潤的六分之一。
是的，又到給同胞背鍋的時間了。
2018年8月22日，美國司法部在官網上公布了大量內容，言之鑿鑿地要把兩名居住在上海的中國人，橫跨大洋捉拿歸案。因為他們每月生產多達16噸的毒品類藥物，已經嚴重衝擊到了起碼在俄亥俄州克裏夫蘭市的正常秩序。
△ 被點名的Fujing Zheng（左）和 Guanghua Zheng是父子關係
兩名俄亥俄州居民因服用過量而死亡，隻是該案的由頭。除此之外，銷售範圍遍布美國37個州，以及美國之外的25個國家，並且使用超過30種語言進行推廣，才是讓人於無聲處聽驚雷的地方。
每月16噸的產量，是個讓人一細思，就極恐的數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作為毒品界的排場擔當，揚名天下的墨西哥毒梟，向來以“出貨多，品質純”，並且武裝到牙齒的狠相示人。然而即便如此，政府單次清剿時查獲的毒品規模，也平均隻在10噸上下。
△ 墨西哥緝毒報道
如今，海外華人毒販，尤其是在歐洲，目前基本上已經取代了意大利人、羅馬尼亞人和保加利亞人的生態位置，成了毒品生產、加工、儲存、銷售完整產業鏈上的佼佼者。
△ 美國司法部新聞發布會上的圖示展板。左下角的司法部徽章，和右側中國地圖清晰可辨
在國內，法製欄目的忠實粉絲們，回想起緝毒時搜出來的“貨”，大抵都是雙手抱頭的花褲衩子們身邊擱著的一個個小塑料袋。摞起來，過秤若是超過了二斤多，辦案人員們難免會發出“這可不少哇”的感歎。
即便是具有社會知名度的影星歌手被查，也不過是帶著哭腔，從首飾盒床頭櫃裏，依依不舍地摳出來那雖然隻有一點，但足以讓他們悔恨終生的玩意兒。
但在歐洲，警察叔叔們在大麻葉子的海洋裏寂寞惆悵的背影，才是你更有可能在媒體上見到的內容。
2017年一次性被抄沒成品大麻916.4公斤，大麻植物4.66萬株，是華人大麻業最新紀錄。掐指算來，這比北京市全市上半年緝毒總工作量的6倍都多。
製毒可謂環境如魚得水。整個屋子被取暖等照應得“富麗堂皇”。風扇、水源、土壤、溫控一應俱全，每棵大麻還被排列得井井有條。相比之下，匆匆趕來調查的軍警們，疲憊淩亂的樣子，倒像是幹不法生意的。
“我們這個都是有合法手續啊喂”，的確，場子是通過正經渠道租來的。無論車庫、倉庫、地下室或是原本用來開小超市的房子，業主當然管不了你在裏麵幹什麽。單就有一次，在西班牙，兩個毛頭小子，把租來的公寓牆壁打通當“農場”用，直接侵害了房東利益，這才惹得東窗事發。
而被這項產業滲透得最千瘡百孔的地方，非西班牙莫屬。
開篇提到的那批銷往英國，利潤達到1億歐元的大麻，貨源地正是這個被嫌“西班牙”仨字發音拗口的留學生們戲稱為“板鴨”的國家。
△ 巴塞羅那著名旅遊景點蘭布拉（Rambla）大街
著名旅遊城市巴塞羅那，成了批發毒品的主要集散窗口，堪稱大麻界的義烏。除了本地吸毒者的固定消費之外，遠道而來的各國遊客產生的零碎需求，積少成多，也是一塊巨大的紅利。
曾幾何時，打擊與華人相關的毒品犯罪，成了西班牙警察繼追剿摩洛哥、拉丁美洲、東歐販毒集團之後，又一個可以疲於奔命的新項目。西班牙國家藥品規劃局負責人Francisco Babín接受采訪時表示，西班牙近年來大麻的種植、走私、交易數量、交易範圍和交易規模，都在不斷增加。
△ Francisco Babín
而與之成正相關增長的，即是不斷見諸於中外媒體，有關華人製毒販毒落網的報道。2017年至2018年，警方僅在馬德裏，就查封了近60間華人用作生產毒品作坊的場所。收繳成品毒品多達5.5萬公斤。
5.5萬公斤，大概是國內800棵養護較好的蜜柚樹，豐收時的產出。但同樣質量的“葉子”，甚至白粉，賣出去不比柚子能多賺上百上千倍嗎？如此巨大利益的誘惑，使得走上這條道路的海外華人源源不斷。不少人甚至就是為幹這個，才出的國。
除了把毒品夾藏在食物裏這種老掉牙的伎倆，很多極富創新意識的東方智慧，也讓伊比利亞半島大開眼界。
△ 夾帶在三明治和菠蘿中的毒品，徽章標識意為警方供圖。
裝在油漆桶裏這種“李代桃僵”的方法，常見於滿足國際貿易需求。一來桶身容積本來較大，可以多裝些貨。二來油漆本身的味道，可以蓋住大麻本身的刺鼻異味，瞞過那些學藝不精的業餘緝毒犬。
△ 警方從油漆桶中取出毒品
條件稍微好些，可以使用真空袋這種“樹上開花”的技術，化不可能為可能。直接抽幹大麻周圍的空氣，屏蔽掉它的氣味，連買油漆的錢都省了。
△ 裝在真空袋中的大麻葉
《三十六計》裏還有一招，叫借屍還魂。對應到現實，就是給毒品買保險，丟了也保值。你沒有看錯：販毒集團為此臨時注冊成立了一家保險公司。它能夠保證每次出貨一旦發生損失，最少挽回20%的毒品市價。沒有商業思維，限製了你的想像力。
然而，聰明常常反被聰明誤。高人一籌的東方智慧，最終栽在貪小便宜的劣根性上：為節省水電費，機靈鬼們會按最低標準，跟水電公司簽合同。這看似精明，但種植大麻，需要大量的照明以及自來水。所以最終的用電和用水量，會遠遠超過合同製定的標準。這在西班牙屬於詐騙和偷稅漏稅行為，警方會來調查。
於是，許多種植大麻的隱蔽窩點，就是這麽摟草打兔子般地被揭露出來的。
黃賭毒不分家。毒品帶來的巨大經濟效益，會迅速刺激其他有組織犯罪的衍生。強迫賣淫，這種由抽象貿易到具體肉體的罪惡，幾乎與販毒勢力相伴相生。
在馬德裏或者巴塞羅那旅遊區，打開微信“附近的人”功能，你會發現搜到的中國特色網紅臉，在某幾個集中時間段，數量幾乎不亞於海天盛宴。點進去一看，都是讓你“加薇”“私聊”的。我這不是授你以漁，而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 海外有關華人犯罪的報道
長此以往，“華人黑手黨”的概念，便逐漸通過新聞評論，沉澱在各國當地人的印象當中。甚至連過去一觸及到這種帶有強烈傾向性的字眼，就炸毛似地表示受到侮辱的海外華人媒體，近年來，對此也采取了幾乎默認的態度。
打住，先別急著高喊 “鴉片戰爭大仇得報” “這樣的生意該用炮艦去維護” 之類的口號。
且不說它是個非法的勾當，沒有哪裏值得驕傲。即便合法，低頭看一眼身份證，你就會發現，做大這單買賣的掌櫃，可能未必認你是自己人。
為什麽？因為這關係到他的成功秘訣。
老北京收藏家，著名文化人馬未都曾經說過，合夥做生意這種事，一開始誌同道合，到後來爭執散夥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而且越是朋友，越是掏心掏肺，翻起臉來鬧得才越凶。“錢”字當頭，起了衝突，比一般仇人更甚。
△ 馬未都先生
而販毒這種刀尖舔血，腦袋紮褲腰帶裏吃飯的生計，就更適用這種法則了。一般生意的形式特征，它全有。自身非法性質帶來的風險，又成倍地加劇了這些特征。鋌而走險的同時，又要竭力安撫砰砰亂跳的心髒，睡個好覺，那就隻有把毒品相關的一切步驟，交給最信得過的人去做。
那麽什麽樣的人最值得信任？無疑是彼此最知根知底的家人。而雪球越滾越大的秘訣，在於宗族觀念濃厚的地區，所形成的堅實紐帶。自己家人都填上了，就找鄉親。同村、同縣、同省，都能成為團結他們的橋梁。
△ 電影《竊聽風雲3》中宗族祠堂內景
黑幫化的宗族勢力，釋放出的潛能，不僅吞沒了海外毒品行業，也險些湮滅掉國內的法治環境。被稱為“國內第一毒村”的廣東陸豐市博社村，仰仗著蔡姓嘯聚起來的人力物力，敢於暴力抗法，肆意妄為，而且男女老幼分工明確。部分人員還利用宗親地位，順利的把持了當地公職，成為了整個製販毒組織的“保護傘”。
△ 廣東揭陽警方正在標識涉毒家庭還差
烈度稍微低一些的犯罪，也有這種講究。雇傭來自家鄉的工人助起做大，動員身邊的親朋掩蓋黑色收入。被指控涉嫌洗錢、偷稅漏稅、恐嚇、侵犯公民權利等13條罪狀的西班牙某華商集團公司董事長高平，從其崛起到獲罪，都被冠以顯著的宗族標簽。
△ 高平
而頗具排他性的方言，成了他們之間的重要聯絡工具。用對方無法理解的信息，迅速交換意見，達成決策，是很多生意人的秘技。
甚至連西方人對此都了如指掌：在一次代號為“購物行動”，旨在集中打擊華人偷稅的執法過程中，監聽取證環節，除了漢語普通話的翻譯外，西班牙警方還特別聘請了精通青田、溫州、福清、四川等地方言的人士協助辦案。目的就是為了有針對性地解構這些族群密碼。
以前那個外國人了解中國文化，隻停留在“蕭棚幼，窩來問問膩”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但是，相對成熟的民族國家，他們的國民可以衝破姓氏、宗族、血緣的藩籬，把整個民族，通過信仰、習俗、三觀等元素，構建成強大的利益共同體。並運用這種共同體，進可謀求走向世界的發展，退可保證自身的生命財產安全。
毒品生意上的頻繁亮相，已經讓咱龍的傳人們在國際上出盡了“風頭”。而毒品背後所需要的龐大凝聚力、組織度和分工意識，現實看來，雖然用錯了地方，但也不是不能轉化為積極作用。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聯係到那些在海外被騙和被人欺負的留學生們，如果他們的背後，能有一個這樣強大的共同體可以依靠，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劇發生，甚至自報家門，就能讓對方心生敬畏呢？
參 考 資 料
How Chinese mafias reinvented Spain’s marijuana trade
https://elpais.com/elpais/2018/02/02/inenglish/1517575312_291532.html
La première exécution d'un condamné à mort au fentanyl a eu lieu aux Etats-Unis
http://www.rfi.fr/ameriques/20180815-premiere-execution-condamne-mort-fentanyl-eu-lieu-etats-unis
Two Chinese Nationals Charged with Operating Global Opioid and Drug Manufacturing Conspiracy Resulting in Deaths
https://www.justice.gov/opa/pr/two-chinese-nationals-charged-operating-global-opioid-and-drug-manufacturing-conspiracy
Zheng Inc.: How two Chinese nationals operated global opioid and drug manufacturing business to supply demand
http://gangstersinc.ning.com/profiles/blogs/zheng-inc-how-two-chinese-nationals-operated-global-opioid-and-d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