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神”遍地的海地——一個未知世界的清晰記錄

來源: 都是國貨 2018-07-11 07:22:46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8985 bytes)

“藥神”遍地的海地——一個未知世界的清晰記錄

希安 

 

 

“藥神”作為今年夏天的輿論關鍵詞,是部分觀眾眼中劫富濟貧的英雄,買不起“天價藥”的病友的救世主。

 

但是在加勒比的某個海島上,遍地都是頭頂“萬花藥筒”酷似行為藝術家的街頭藥販,他們為海地人民帶了廉價易得的各種藥品,是名副其實的海地“藥神”。

 

透過這群遙遠又似曾相識的“藥神”,你或許能意識到,貧困必須被視為是一種對基本能力的剝奪,而不僅僅是收入低下。這句話的語境不僅限於藥的買賣本身,因此目前來看,學會如何帶著不安全感生活,才是唯一的安全。

 

海地“藥神”

 

自1804年建國以來的214年間,海地經曆過的天災人禍不亞於任何一個近代苦難的國家——內戰不斷,政局動蕩、獨裁腐敗、海地活死人、地震、饑荒、颶風、霍亂…

 

除了市政府前麵那一小段泊油路,太子港這個所謂的首都城市總是呈現熏臭泥濘或沙塵飛揚的末日光景。

 

海地戰亂

 

在這個極度折疊的國家,當權者曾修建起被稱為“加勒比海的凡爾賽宮”西半球最大的城塞——聖蘇西皇宮,而全國絕大部分的房屋卻都在著名的海地地震中被夷為平地。

 

被稱為“加勒比海的凡爾賽宮”的聖蘇西皇宮

 

在太子港或米洛這樣的城市地區,黑壓壓的黑人在摩肩接踵地叫賣或無所事事,失業率高達56%;為數不多的富人躲在監獄般的高牆、鐵絲網和手持來福槍的門衛後麵啜飲咖啡。

 

隻在一個場景下能打破隔離,人們因購買藥品在同一個地方頻繁匯合。

 

和其他國家的常識相違背,這個地方既不是醫院也不是藥店,而是一個個頭頂“萬花藥筒”酷似行為藝術家的街頭小販。

 

 酷似行為藝術家的街頭藥販

 

這些沒有金光附體的“海地藥神”將藥片紮成一個塔似的形狀,這有點像中國街頭賣糖葫蘆的小販的手法,從一個小水桶裏升起的塔中,插了數百種五顏六色的藥丸,從流產藥物到偉哥幾乎應有盡有,其中大部分是中國的仿製藥,價格比大多數的當地蔬菜還便宜,真正白菜價。

 

 

孕藥Cytotec售價約合人民幣15塊,但在這裏3個青椒要145元。 吃這些藥就像在賭博,每一次都是賭博,避孕藥就大賭,感冒發熱就小賭……

 

Anel今年50歲了,他在太子港街頭賣了22年的藥,他一天的收入有100到1500古德(海地貨幣單位,約合1.6到24美元)。

 

在這個國家,公立醫院常常因罷工關閉,私人診所收費過於昂貴。流竄在街頭各個角落的藥販,撐起了整個國家的醫療保障體係。

 

 

藥販用頭撐起的是整個國家的醫療保障體係

 

35歲Aristil在成為一個福音牧師之前曾是一個藥販子。在他看來,這兩份工作的共同便利在於——熟悉每一個海地人的秘密。

 

隻有當人們告知這些行走的“藥神”有關感染、消化和性方麵的毛病,他們才會熟練地從糖葫蘆塔式的藥筒上剪下幾片藥丸“對症下藥”。

 

當然,這些藥販並不具備行醫的資格——實際上在海地根本就沒有藥品監管,任何處方藥都能隨意得到,墮胎藥甚至比買驗孕紙還好買。

 

 

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的“化學巴別塔”

 

一位想減肥的顧客找到一位藥販,如願以償買到一些藥丸,但是這些藥丸通常用於絕經期和絕經期後婦女。這位藥販具備北京黑房產中介般的口才和素質,誘使她相信這些藥物會讓她瘦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首個獨立的黑人國家,居住著980萬飽受乙肝、瘧疾、傷寒、登革熱、艾滋病等疾病折磨的海地人民,人均壽命僅42歲。可以肯定地說,無數人已經吃了錯的藥或錯誤的劑量。

 

 

藥片一旦被剪下就再也找不到說明書

 

海地的狀況啟發著人們重新審視貧窮的本質:

 

《辭海》對“貧窮”的定義是“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嚴重不足”。 但是,貧困必須被視為是一種對基本能力的剝奪,而不僅僅是收入低下。

 

據法新社報道,7月7日,海地為遵守與國際貨幣基金的協議而宣布調漲油價。首都太子港發生示威抗議,民眾殺害了一名當地公務員,並當街焚屍。

 

海地民風彪悍

 

無人有意作惡。在現階段的規則體係內,能夠保有生存權和尊嚴的個體,是很難主動擺脫慣性滑出既有生活軌跡的。

 

收買是普遍存在的。群眾常被教育和引導去五十步笑百步,同時卻失去了某些最寶貴的“基本能力”而不自知。這些能力不限於以一個合理的價格獲取醫療、教育和安全的食物的權利,也包括一些生來即具備,習以為常卻日漸丟失的能力。

 

人類發展指數HDI(2017年)是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發布,衡量一個國家貧困水平的指數,包括“預期壽命、教育水平和生活質量”三項基礎變量。拉美地區國家大多數具備一個較高或者中等的HDI,隻有海地排到第163位。據世界銀行資料,海地2016年的人均GDP僅為739.6美元。

 

數據來源:worldbank

 

反觀其鄰國多米尼加國的人口也有1065萬,借助發達的旅遊業,人均GDP是海地的九倍多。

 

雖然同處伊斯帕尼奧拉島,1962年後,由於政治動蕩和艾滋病,海地的旅遊業就受到毀滅性打擊。

 

同處伊斯帕尼奧拉島的多米尼加國,人均GDP是海地的九倍多

 

時至今日,艾滋病雖然無法根治,但隻要具備足夠的支付能力接受治療,這種曾經的絕症已經成為一種可以有效控製的慢性病。換而言之,消除海地艾滋病問題的難度理論上並不算強人所難。

 

緩解艾滋病的整合抑製酶劑就在其中,前提是你能把它找出來

 

無論是放眼世界,還是立足某國,地區間、人群間經濟文化上發展差異都是非常大的,眾口難調,規則的製定者會發現,零和博弈常常出現,答案永遠閃爍其詞不置可否。 因此提問的目的是探尋理解,而不是答案或事實。

 

 在海地,一麵是天堂,一麵是地獄,中間沒有過渡。

 

上流社會光顧的餐館,酒店,娛樂場所就如世界上任何一個高檔場所一般幹淨整潔,彬彬有禮;但一出門,車子拐一個彎,很可能就誤入貧民窟深處。

 

在物質開始變得充裕的市場經濟新時代,社會階層仍會長期存在。無論社會結構是“金字塔形”還是“紡錘形”,基尼係數是3或5,“共同富裕” 在這個星球上,目前為止隻短暫存在過於烏托邦。

 

當貧窮開始能限製你的想象力,更扼殺著你自由選擇的權利,自由是一隻無法落地的無腳鳥,它極度無用但又毒害著我們的青年。

 

唯有抱著卑微的享樂主義,去擁抱每日升起的朝陽,為了不著邊際的企圖心,在這個美好又操蛋的世界中,尋求一點點慰藉。

 

海地一半的人信仰伏都教

 

太子港南部每年舉辦的嘉年華,是足以媲美裏約熱內盧桑巴遊行的狂歡節,人們在這一天裝扮成魑魅魍魎,走出家門表達對這個荒誕世界的態度。這個在外界看來物質匱乏的國家比誰都懂得“竭力行樂”。

 

海地一半人信天主教,一半人信Voodoo(伏都教),都有著堅固的信仰。當地震中的受傷者湧向醫院尋求幫助。醫生路易斯-傑勒德·吉勒斯冷靜回應道:“醫院無法應對這麽多傷員。海地需要祈禱,我們需要一起祈禱。”

 

而親眼目睹好友的頭顱在沙灘上被打碎的海地作家拉費裏埃,在《還鄉之謎》寫下宣言:

 

“並不是挨餓就必須吝嗇地活著,最具顛覆性的事情或許是,在陰影之下,竭盡全力過得幸福。我花了一生才說出這句話。”

 

萬能的上帝也許隻會優越地偏執狂般地思考,凡人透過海地的例子,或許能明白, “藥神”能做到的隻是隨機救急,卻無法歸還人民被剝奪的基本能力。

 

目前來看,學會如何帶著不安全感生活,才是唯一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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