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的“安全牌”與鮑威爾的新挑戰

延續數月之久的美聯儲主席下一任人選的話題終於塵埃落定，11月22日，美國總統拜登宣布提名現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繼續擔任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盡管這一提名還需要通過議會投票通過，但結果基本上已無懸念。

鮑威爾成功連任美聯儲主席，最大的原因是：鮑威爾的貨幣政策主張，與拜登政府經濟政策總體導向基本一致，從政治角度來看，鮑威爾過去3年積累下的良好的政治資本，在國會兩黨中間都能得到足夠的支持，對於拜登來說，做出這樣的選擇，幾乎無需消耗任何的政治資本，是一張“安全牌”。

但即將開啟的第二任美聯儲主席一職，對於鮑威爾來說，將意味著更為艱巨的挑戰，這些挑戰不僅來自於在疫情發展高度不確定性下的美國經濟的複雜局麵，還來自於美聯儲內部由於各方政治角力所帶來的更為多元化的政策目標。

繼續選擇鮑威爾是拜登打的一張“安全牌”

鮑威爾最初進入美聯儲係統實際上是在大約10年前，由時任美國總統的奧巴馬所提名。直到2018年，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提名鮑威爾擔任美聯儲主席一職，最終在參眾兩院得到通過。

作為美聯儲曆史上唯一一位非經濟學家出身而擔任主席一職的鮑威爾，從最初擔任該職位起，就一直被外界看作是其政治背景遠大於經濟背景，這也讓美聯儲的獨立性備受挑戰。在第一任4年美聯儲主席任期期間，鮑威爾由於持續寬鬆的貨幣政策，尤其是在2020年疫情爆發之後所采取的超常規寬鬆貨幣政策，也廣泛遭到爭議。

但最終，作為共和黨人的鮑威爾，依然得到了民主黨總統拜登的垂青，被提名作為第二任美聯儲主席的人選，而此前呼聲頗高的另一位美聯儲內部人士Lael Brainard則被拜登提名擔任美聯儲副主席。

這樣的一種結果，盡管在外界許多人看來，有一些出乎意料，畢竟最終擔任美聯儲副主席一職的Lael Brainard呼聲很高，再加上鮑威爾此前遭受的種種詬病，但拜登做出的這一決定，實際上更多地是出於政治考量。

首先鮑威爾在兩黨內都享有極高的支持率，盡管Lael Brainard獲得了多數民主黨進步派的支持，但鮑威爾所獲得的議員支持的範圍更為廣泛，3年前對鮑威爾當選美聯儲主席投讚成票的84名國會議員中，目前仍有68名仍在位。在拜登宣布提名鮑威爾繼續擔任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的消息公布後，已經有數名參議員表達了會投讚成票的意願，其中包括參議院銀行委員會中民主黨和共和黨各自的領袖參議員俄亥俄州的Sherrod Brown和賓夕法尼亞州的Pat Toomey。

其次，從鮑威爾過去3年的執掌美聯儲的經曆來看，他較好地保持了美聯儲的獨立性，沒有過於陷入兩黨的紛爭，在新冠疫情來臨時，鮑威爾果斷采取了大規模寬鬆貨幣政策措施，幫助經濟渡過難關，此外，更受兩黨認同的是鮑威爾在任職期間對於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尤其是幫助最脆弱的人群獲得工作機會的強調。

就在2020年，美聯儲在鮑威爾的主導下，發布了新的聯儲政策框架，這一框架的主旨意義是允許溫和的通脹同時將最大化就業定義為“廣泛而更包容的目標”。鮑威爾以及整個美聯儲都提倡，即便是在經濟整體向好的情況下，仍需要應該向黑人群體、教育程度較低群體以及中低階層人群的就業情況予以更多的關注。

以上主張無疑受到民主黨人的歡迎，也為鮑威爾贏得了更多來自拜登政府的肯定和支持。從更實際的政治意義考量，由於美聯儲主席人選最終需要得到議會的投票通過，目前美國參議院民主黨和共和黨勢均力敵，拜登無意於在選擇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的這一議題上讓國會陷入更多的辯論和紛爭，換句話來說，鮑威爾是在目前美國國會政治環境下，拜登選擇打出的最安全的一張牌，盡管民意支持率下滑，但拜登依然有著足夠的政治資本在國會中斡旋，但他顯然不想將有限的政治資本，投入到沒有太多實際回報的下一任美聯儲主席人選的這一議題中去。

鮑威爾麵臨的難題

相對於第一個任期而言，鮑威爾即將開啟的第二任美聯儲主席一職，可能意味著更為艱巨的挑戰，這些挑戰不僅來自於美聯儲需要應對的棘手的經濟問題，還來源於在兩黨政治勢力角力下，如何平衡美聯儲內部各種不同意見聲音，以達到政策方向的努力。

2020年初，新冠疫情席卷美國，鮑威爾所領導的美聯儲當機立斷，迅速公布了大規模貨幣刺激政策，向市場釋放超量流動性，挽救岌岌可危的金融市場，同時支撐疫情下的經濟複蘇。鮑威爾展現了在麵對非常規事件時，領導美聯儲做出及時應對的卓越領導能力。

但與此同時，超常規的寬鬆貨幣政策，也為未來的貨幣政策取向留下了難題，盡管美聯儲方麵一再強調，目前美國所出現的通脹抬頭的情況，主要是由於疫情帶來的階段性供應短缺所帶來的，但超寬鬆的貨幣政策也難辭其咎，目前美聯儲已經釋放了退出寬鬆貨幣政策的信號，宣布從11月份開始，每月縮減150億美元的購債規模，按照這一節奏，到2022年6月份，美聯儲將徹底退出目前高達1200億美元每月的購債刺激計劃。

在購債計劃時間表完全公布後，外界關注的焦點開始轉移到美聯儲何時加息以及加息幅度的多少，但依然取決於高度不確定的疫情的發展走向，以及鮑威爾所領導的美聯儲目前所最為在意的經濟指標—就業情況。在疫情發展依然麵臨不確定性的當下，如何控製寬鬆貨幣政策退出的節奏和力度，給鮑威爾帶來了新的考驗。

在這一複雜局麵下，美聯儲麵臨的政策目標也在同時變得更加多元化。在拜登提名鮑威爾繼續擔任下一任美聯儲主席之後，他仍有三個美聯儲重要職位需要填補，拜登在新聞發布會上說，“”鮑威爾和Lael為美聯儲帶來了持續性和穩定性，但我要指派的其他聯儲官員將帶來新的視角和聲音，我承諾新的提名將為聯儲帶來多元化，這也是我認為早就應該這麽做的。”

外界分析認為，拜登的此番表態是為了回應和安撫民主黨內的進步派，由於鮑威爾在加強金融業監管和應對氣候變化方麵作為不多而飽受這些人士的詬病，因此拜登將通過引入其他聯儲官員的方式，平衡這些聲音。

因此，未來鮑威爾將不得不在擁有更多元化聲音的美聯儲內部去實施推進他的政策主張，對於重要的貨幣政策議題，聯儲內部還有12名地方聯儲主席和最多6名聯儲理事會成員通過貨幣政策委員會的形式共同商議製定，盡管聯儲內部分為鴿派和鷹派已經由來已久，但未來拜登新提名的聯儲官員，還將為聯儲帶來更多新的政策目標，無疑將進一步加劇目前聯儲所要應對的複雜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