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夥 20.三個月前

來源: 溫涼 2021-01-15 14:20:4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555 bytes)

老王 

外麵狂風呼嚎,雨點像豆子一樣砸在窗戶上。在這樣的鬼天氣,大家都躲在家裏,餐館裏根本沒有人。我從廚房出來換好衣服,低頭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抬頭聽電話時正好和走過來的飯店老板打個照麵。
“老板,我得請個假,我要出去一趟。”我邊聽手機的鈴聲邊和老板說話。
我幾乎不請假,又這麽急,老板眼眉挑起,好奇地問。“什麽?現在?什麽急事?需要幫忙嗎?”老板停頓地一口氣說出一連串疑問。
電話轉人語音,讓我留下聯係方式。這樣的天氣開車危險係數激增,搭乘出租車的裏程費用又不能擅自漲價,出租車司機也都躲在家裏。海華的事就是我的事,海華肚子疼令我心急如焚。海華一定是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否則她不會在這樣的天氣找我。我不得不向老板開口。“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送......”我支支吾吾沒好意思說出來。
“你真墨跡。老王,不就是出躺車嘛,又不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走吧。”還沒等我說完,老板打斷我,就向門外走。

依我的判斷,海華這樣的症狀應當看門診。醫院有好幾個入口,我問海華:“門診在哪裏?”
“加拿大沒有門診,隻有急診,上麵有英文字母的門口就是。”
在醫院急診室門口,我打開應急燈,然後攙扶海華走進急診室。
我第一次在加拿大看急診。候診室內已有十幾個人,有看電視的,有讀報紙雜誌的,有吃東西的,無事滿地溜達的,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耳朵插入耳機的,也有趴在凳子上疼得哦哇亂叫的。
我和海華走到接待窗口,隔著窗口護士問海華幾句,然後讓海華進到裏麵。海華坐在那裏,護士給她測量體溫。
海華的車還停在急診室門口,隨時可能被貼上處罰的罰單。有護士關照海華,我吃了定心丸,隔著窗戶向她比劃,我要出去找車位。
我開車到醫院的停車場,停車費出奇地貴。看到馬路對過建築樓麵前的停車場空空蕩蕩,紅燈變綠,我把車開過去。
這是一棟醫療中心。在醫院的附近,經常會有不屬於醫院管理的醫療中心,中心的辦公室被不同類型的專科醫生和家庭醫生租賃做為診所,也有拍X化驗血液的實驗室和藥房。醫院一天二十四小時開門,診所卻不會,醫生跟全職的白領上下班一樣早九晚五。那裏工作的人們早已下班,所以停車場沒幾輛車。我沒看過醫生,但我在華人商場附近見過類似的醫療中心,外表就和寫字樓一樣。我趴好車,一路快跑回急診室。
我再進急診室時,海華腕子上已經戴上白紙條,手按著肚子坐在椅子上。
在加拿大的急診室看病,不是按先來後到,而是由問診護士根據病情排序,病情嚴重的先看,相同等級的病情才先來先看。
海華的急性闌尾炎算是急症,不到一個小時就被叫到醫務室躺在病床上。
過一會有人推著醫療車從醫務室出來,看到海華躺在上麵,我跑過去問海華:“是不是很嚴重。”
“我先去做CT。”
跟著推車,我陪海華去做CT。做完CT,海華直接被推到手術室。
在手術室外我等了一個小時,海華就被從裏麵推出來。她一點知覺也沒有,隻有肚子上用膠水粘著的傷口告訴她被開了一刀。護士推著海華,我在推車旁拉著海華的手一路到住院部。
普通的病房是四人,海華住的是雙人病房,另一張床位空著。她迷迷糊糊繼續睡,我坐在床邊,一會腦袋也抵在床上。
我抬起頭,看到海華醒來。
我問:“你為什麽沒叫醒我。”
海華摸我的頭,說:“看你睡得香。”
就像一個小孩子和母親強嘴,我撅著嘴說:“我不困。”
海華勸我說:“在醫院有護士照顧,我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你應該回去睡會。”
我沒理由把海華一個人仍在這裏,回答說:“我今天休息,本來也是陪你。”
“可是在這裏你睡不好覺。”
我知道一個人得病時的孤苦,我不願意海華一個人在醫院孤苦伶仃,“難得和你在這裏,陪你不睡也行。護士都沒攆我,你就容我在這。”
“那我們兩人擠在一塊睡。”海華說著挪動身體給我騰出一塊位置。
“那可不行,你剛開了刀。”我指著旁邊的空床,“我在那張床上躺一會。”

第二天早上有護士進來交代說海華可以吃半流質食物,護士鼓勵海華盡量下床走動,告訴她餓了就吃沒關係。晚上又有醫生查房,看了海華的傷口,問問海華的傷口疼不疼,中午飲食恢複正常沒。恢複正常了晚上就可以出院。醫生給海華開了3天的口服抗生素和鎮痛藥,叮囑海華2周內隨訪一次。
晚上10點,我攙扶海華走出醫院。外麵的狂風暴雨已經歇息,溫涼的天氣仿佛就是在迎接海華回家。
一進屋海華就感慨道:“哪好也不如家好。”
我也附和道:“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家裏狗窩。”
把海華扶上床,我也沒脫衣服就倒在海華身邊。
海華靠在我的耳根,小聲說道:“多虧了你。沒你我會死在家裏。”
我捂住海華的嘴,“別說不吉利的話。”
海華又重複一句:“本來就是多虧了你。”
“那是老天讓你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
海華就像一隻小貓依偎在我的懷裏,溫順而可愛。如果不是她剛開了刀,我會重重地摟住她,不讓她再從我的懷裏離開一分一秒。

這兩天我太累了,等我自然醒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在床上,我沒發現海華。我輕腳下床走到客廳。
海華正在廚房忙著做早餐。我關心地問:“你剛做完手術,該躺在床上休息。”
“看你睡得香甜,我也想睡,可我睡不著,又不忍心叫醒你。”
“那你該叫醒我。”
“你這兩天那麽辛苦那麽累,看著你的胸脯像波濤一樣起伏,打著鼾聲,我才不忍心打擾你。”
“那你也該躺在床上。”
“往常都是你做早餐。要不是你累了,我也沒機會。你去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餐,不然上班該遲到的。”
我從海華這裏坐公交車上班至少兩個小時,加上吃早餐的時間早該遲到了,遲到了挨老板說,還不如不去,反正老板也知道我那天有急事。我說:“反正現在要去也是晚了,一會我給老板打個電話請假。”
“你前天都請過假,今天沒必要再耽擱。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得好自己。”
“已經遲到了,沒法改,不去就不去。”
“上次我們開車去你們飯店不到半個小時,即便現在是上班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你開我車去上班,不會遲到的。”
在加拿大有句順口溜,不借車、不借信譽、不借老婆。我說:“那怎麽行。”
“反正我也不能上班,也沒辦法開車出門。你可以開我車,等我上班你在把車還我。”

我開海華的車10點鍾離開海華家去上班,不到11點就到了店裏。有一輛自己的車真好,可以節省一多半的時間。下午3點店裏不忙,我又抽空去不遠處的舊貨店花三塊錢買兩個一模一樣沒有一點瑕疵的景泰藍花瓶,要是在正規店裏買至少不下四五十塊錢。晚上下班,我在店裏拿些晚餐和高湯。路上路過沒關店的沃爾瑪超市,我花十五塊錢在那裏買了一束鮮花。
我進海華家的時候,海華已經把桌子擺好菜在等我。海華接過我手上的鮮花,踮起腳在我的嘴上親一下。我走到廚房順手把一個塑料袋子放在爐台,小心地從另外一隻袋子裏拿出景泰藍瓷瓶,擺在桌子上。
看到花瓶,海華內心歡喜:“好漂亮。”。她把鮮花分成兩束插在兩個瓷瓶裏。
我在水龍頭接一杯水,遞給海華,海華問:“花了不少錢吧。”
海華接過水杯,我把拇指和食指收攏在一起向海華比劃。
“三十?”海華問。
我搖頭。
海華瞪大眼,又問。“三百?”
老王又搖頭。
“三塊。”
我點點頭。

一連一個星期我都是開海華的車從海華的家去上下班,這樣我有更多的時間和海華在一起。我也會每天下午不忙的時候去舊貨店買一件兩件打眼又廉價的東西,一些裝飾的擺設,桌上的盆景、牆上的繪畫、放茶杯的墊子。
海華也習慣我十二點之前就能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海華依偎在我胸前。
“我現在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很感恩認識了你。認識你算我沒白活。”
“我和你想的一樣。”
海華無奈地說道:“要是天天這樣多好。可惜,我明天不得不開始去上班。”然後又說:“我這個房子的租約還有半年。半年後在你工作附近租房好嗎?”
“好。”
我俯下頭用滾燙的唇回應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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