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手稿 你等待但無所期盼

來源: 2020-08-16 16:55:4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011 bytes)

馬克的黑色手稿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麽發了一篇就沒有下文了。我星期天沒事就再也一篇。我們的原創應該更多寫一些這樣的黑暗的小說。

 

黑色手稿  你等待但無所期盼

這兩天連下大暴雨。雨非常大。電視台報道整個國家都在下雨。南方幾乎每個省市都發生了洪水。我們這裏還算是好的。傍晚雨停了。我出去散步。街上人很少,風還不小,天色昏暗。手機上說不久還會有更大的暴風雨,讓人們注意不要外出。我走到小區附近那條河邊的公園。這裏沿河有幾十公裏都是綠林公園。如果是往日在這個時候,這裏會有很多人,還有很多狗,但現在公園裏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地上一片狼藉,落滿了濕漉漉的樹葉和折斷的樹枝,草地上成片的月季花還有許多其他的花木都被刮倒,花瓣散落在地上混在泥土裏。到處都是泥濘和積水,行走困難。我放眼看去,公園的遠近都是一片蕭條,連一條奔跑而過的小野狗也沒有,空中也沒有飛鳥,仿佛大鳥也被大風吹走了。我又向左邊望去,透過樹木和高低倚斜的灌木可以看到大河的水飽漲起來,河水變成鉛色,向著東邊無聲無息的滾滾奔流。我的鞋和小腿上已經濺滿泥水,我繼續在公園裏大步前行,腳下的泥水發出呱呱呱的響聲。後來,我看到颶風刮倒了一棵大樹。

我走過去。好家夥!這棵樹好像已經很老了,可能已經生長有上百年。以前在某一年它曾被大風刮歪,幾乎就要折斷,但它幸存了下來,堅持著又歪著生長了很多年。但這次它不再走運,終於被大風折斷了。樹冠砸到地上時,全身骨折,枝幹破碎,七零八落。我看見地上橫著一根樹枝,一端有小臂粗細,另一端頭部隆起,像是一柄木錘。我過去彎腰拾起來,拿在手中左右猛掃兩下,木棒發出嗚嗚的鳴叫和風聲混在一起。我想我的表情可能像當時天空一樣陰鬱可怕,我抬頭看看天空,天上滿天烏雲,並且烏雲在翻滾著。這時風更大了。我握著這根木棒時,心情卻突然舒暢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愉快。我於是拎著它開始小心翼翼在空無一人的樹林裏信步而行,直到我突然發現前麵有一個女孩,背對著我站在那裏,她站的地方不太容易看到。但她的背影在隱蔽處很好看,穿著白色的短裙,正低著頭。她可能有十八、九或者二十來歲。我忽然意識到二十歲竟然看上去顯得這麽小。很久以前,二十歲在我眼中都是個子很大發育成熟的大哥哥大姐姐。但她現在的樣子像個孩子。如此青春。這時她離我其實已經很近了,那絕不是遙遠的地方,看著她不是那種仿佛在夢中的感覺。盡管當時天正在黑下去,但她身著的白裙子卻在暗中更顯清晰,當然,還有她的青春。我向她躡手躡腳走過去。這時她彎腰蹲了下來,好像要整理她的鞋子。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在向她走近,隻是在要蹲下前小心的提了提她的裙子,好像怕被水沾濕。她的裙子很短,高高的在膝蓋上麵。暴露出她的美腿。她的兩條腿形狀簡直是完美的。我這時就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蹲在地上。她真美。好年輕。我不喜歡老人,更不喜歡老女人。這時我揮起手中的木棒猛的向她的後腦掃去。我沒有聽到什麽特別的聲響,耳邊全是風聲。但當我的木棒的粗端打擊到她時,我感覺到了木棒打到的骨頭。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隨著我的木棒掃過,以那個蹲著的姿勢向前撲去,倒在了墨綠的草地的積水上,身邊還散落著一些風吹來的折斷的花枝。我邁近一小步去觀察她,她躺在地上,臉朝向我的一側,她的兩隻手張開,放在頭的兩側,她的手指細長,做出爪抓的姿態,她側麵的麵容更加美麗,閉著眼睛,皮膚白皙,麵容安詳,我甚至感覺在昏暗中看到了她長長的睫毛。這時鮮血從她的鼻孔和耳道慢慢流出。又開始下雨,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變成淡紅的顏色,在她白皙如玉的麵頰慢慢散開。我又退後半步,然後揮起木棒向她的頭重重的連擊兩棒,一棒,兩棒。我沒有再去看她的麵容,我想她的頭一定已經被我打爛。這時雨在下大,我提著木棒在雨中向著河畔奔跑,踏著泥水翻過前麵種滿灌木和喬木的土丘,然後從下坡一下我衝到大河的麵前,河麵頓時開闊,和烏雲翻滾的天空連在一起,河水已經上漲到岸邊,水麵波濤洶湧,隨著大風上下起伏,並快速的向東奔流,河水渾濁。我在大雨中把手中的木棒使勁中甩到了河中,它頓時被翻滾的河水卷走了。

晚飯後我洗了第二個澡,然後關上房門和窗戶,打開空調。外麵雨還在下,並且更大了。我打開音響,又倒上一杯我用牛欄山二鍋頭、桂皮、香葉、小茴香、鹽和白糖調製的龍舌蘭,慢慢飲用,一邊翻看布考斯基的小說集,Hot water music,熱水,音樂。我記得他寫過一篇小說是講他殺死了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故事的內容我已記不清楚。不久我找到了這篇小說,它叫《冷夜》,很短。我很快讀完,它讓我非常失望。

這是一個操 蛋的故事,除了有幾處“狗 屎”、“老 屁 眼”、“打 炮”和“脫下褲子抓抓屁 股,把手指伸進去”這樣的地方讓人激動,總的來說這個故事是相當讓人失望的。的確這個老惡 棍布考斯基殺了人,他在街上向一個陌生人借火柴時,用刀子將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殺死了,然後他拿走了那盒火柴。為了一盒火柴殺死一個中年人,這很棒。但是,這個老流 氓布考斯基卻不敢寫上他自己的真實姓名,他把那個家夥叫萊斯利。你不覺得他寫一個叫萊斯利的人去殺一個陌生人很可笑嗎?更糟糕的是,這個萊斯利回到家後就不斷有人來找他,開始是一個小混混,後來是他過去打過 炮的情人,而萊斯利與他們的對話中不停地講一些貌似憤世嫉俗的人生道理,比如:

“操,這就是現實。生活是一場一邊倒的比賽。不過,你才二十七歲,也許哪天就輪到你走運,你會做出一些事情來。”

“你在我這年紀時是做什麽的?”

“比你更慘。我常常在晚上躺在馬路上,喝的大醉,恨不得有人開車碾過去。沒有這種好運。”

“你想不出別的出路嗎?”

“那是最困難的一件事。想出你第一步要做什麽。”

“對啊,一切似乎都沒有用。”

這太他 媽的令人作嘔了。令人作嘔!顯然這個來萊斯利就是那個沒屁 眼卻讓萊斯利“把手指伸進去”的老混蛋布考斯基。他害怕了。他隻是殺了一個人,在一篇操  蛋的小說裏,就令他內心不安,感到害怕。所以,他就要表現出憤世嫉俗,來揭示這個世界的悲慘的真相。這個膽 小鬼。他貌似一個硬漢,但實際上他是一個善良的人。這太他媽的讓人失望了。我把書扔到一邊,喝了一口酒。我認為這樣的書是不應該出版的。

我希望布考斯基能像我這樣做一個真正的硬漢。今天我在外麵殺死了一個人,然後晚上回到家,撒了一泡尿,然後洗澡,吃完晚飯,我又撒了一泡尿,然後洗澡,當然,我並不是每次撒完尿都要洗澡,而隻是今天因為心裏高興才吃完晚飯後又衝了一個熱水澡,這讓我渾身放鬆,然後晚上我喝上一杯自製的龍舌蘭,讀一本亂七八糟的小說,喝完這杯酒,我就他媽的上床睡覺。的確,我也寫小說,但我從來沒有出版過任何作品,我現在已經買不起真正的龍舌蘭,但我自己調出的龍舌蘭和買來的一樣好。我沒有任何抱怨。我覺得我的生活非常好,人們應該羨慕我的生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這樣生活,有些人不幸無法像我這樣生活,但如果因此他們不羨慕我的生活,那是他們的腦 子裏有問題。我不在乎。今天我在外麵殺了一個人,因為我想這樣做,於是我就這樣做了。我用木棒打死了一個小女孩,回來後我沒有任何內心的不安,良知或掙紮,我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他媽的就這樣做了。我不會在這裏假裝憤世嫉俗的譴責社會的黑暗。我殺死了一個人,這和社會無關,我的生活很好,我很滿意。那個穿著白色超短裙的女孩子非常美麗,但我用木棒把她的腦袋砸爛了。如果當時我遇到的是一個小夥子,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打倒,用木棒痛打他,直到打這個小王 八 蛋活活打死。現在我感覺非常愉快,讓那些今後知道了這件事了人們去尖叫吧,去詛 咒吧!我殺死了一個年輕人。成功!這太他媽的成功了!我戰勝了青春!讓那些曾用青春嘲笑過我的小王 八羔子們顫抖吧!這些活蹦亂跳的小兔 崽子,我可以用一根木棒把他們輕輕鬆鬆的都敲死。而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個殺手,一個殺人犯,我殺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從今以後,我將安心等待,但無所期盼。
 


2020/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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